顾迎清打车到桐阳路202号,这一次,她刚出现在门口,大门就徐徐打开了。
原来没有敲不开的门,也没有等不来的车。
除非对方就是要故意折辱你。
从被人当众掌掴,到被扔在山下,后又发现人家竟然能随手将她送给一个小老板。
如果真有人开着挖掘机把养老院铲了,她也无能为力。就算拼着一身劲儿在网上曝光,但转眼就能被压热度,然后全网删除。
身份被动就是如此,控制不了事情的方向,被时间的洪流裹挟,连情绪都只能被牵着走。
守着道德感并不能过一辈子,自己争取或许还有另一翻天地。
在跟赵南川结婚之前,顾迎清从来没见过赵家亲戚,这样的家庭聚会还是第一回参加。
老爷子的兄弟姐妹三人,以及名下的子子孙孙都到场,场面相当热闹。
顾迎清进了门,远远看着星星,本想趁许安融不在,过去跟他说几句话。
刚靠近,保姆就拦住她说:“顾小姐,太太说,你最好和星星保持距离。”
星星也不想理她,跑开去玩了。
顾迎清不是个称职的母亲。
怀星星的时候,她每天都在想,如果能发生什么意外流产就好了,她将来就不用被迫和赵家绑上关系。HTtρsΜ.Ъīqiκυ.ΠEt
生下他之后,既想他,又希望永远不用见到他。
等真正见到了,又想抱一抱,听她叫妈妈。
人就是如此,要的永远不够。
可惜星星根本不认她,如果赵南川还活着,她和星星应该能慢慢建立起情感纽带,可现在这情况……
她根本没机会跟孩子相处。
程之兖跟程越生,还有许安融没过多久到家。
一群小孩在一楼客厅玩,有人看见车进来,喊了一声程之兖来了,几个同龄孩子尖叫着一窝蜂地跑出去。
大人之间勾心斗角,小孩子只管快快乐乐。
程之兖俨然已经混成了孩子王。
星星很喜欢程之兖,跟他勾肩搭地背进来。
程之兖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顾迎清,立刻牵着星星跑过来。星星的保姆这回不好拦。
星星见程之兖要带自己去顾迎清那里,立刻抗拒地闷声用劲,想要挣脱。
程之兖敌不过人家力气大,只得松手,小脸因为用力憋得通红,“真是不好意思,星星又壮劲又大。”m.bīQikμ.ИěΤ
程之兖从包里拿出那个画本,请顾迎清帮他继续改画,然后找阿姨要了平板,去跟小伙伴们玩冒险游戏。
他爸爸给他充钱买了全部的皮肤,他想显摆。
阿姨说:“你在车上玩了很久,今天只能再玩二十分钟了哦,不然你爸爸要生气的。”
程之兖抱着平板“切”了声,来了句:“我、管他呢!”
没多久,程之兖和星星在到底要选哪个卡通角色上发生了分歧,星星霸道地要抢平板,程之兖不给,推搡之间就打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客厅全是小孩的哭和嘶吼声,一通吱哇乱叫,大人耳膜都要被震破,烦得要死,赶紧去将他俩拉开。
顾迎清也参与了拉架,本想护着星星,结果小家伙倔得像头驴,劲儿是真的大,一把推开她,出拳要往程之兖脸上揍去。
顾迎清来不及多想,抱着程之兖的脑袋,侧身替他挡了一下。
顾迎清腰上吃痛,再一低头,懵了。
星星正控诉地看着她,然后委屈地大哭出来,“我讨厌你!”
吼完扭头就跑,哭声震天。
那眼神在顾迎清脑海中挥之不去,你是我的妈妈,你怎么能偏心别的孩子?
霎时间,顾迎清心都要碎了。
她心急如焚,要去追星星,又被保姆和管家双双拦下,不给她道歉和挽回的机会。
顾迎清一直到吃饭前,都沉浸在愧疚和自悔中。
直到许安融忽然叫她跟自己坐一起,她才三魂归位,之前的情绪也被不安一点点覆盖。
顾迎清被一场又一场的鸿门宴搞怕了,心中不断打鼓,在几十双眼睛的关注下,硬着头皮坐到了许安融旁边。
尤其是许安融还对她笑。
明明她下午那番话后,许安融应该更想杀了她才对。
许安融却说:“顾迎清现在算是德信的大股东,刚好她今天跟我表明,想要为公司尽一份力,难得她有这份心,我打算在德信给她某个职位,各位提提意见,她适合做点什么?”
她态度的转变,让所有人都犯起嘀咕来,除了在一旁静静观望程越生。
那女人一紧张就把背挺得直直的,故作镇定,虚张声势。
实际上,垂下的眼帘也是在遮掩眼里的慌张和不自信。
想必她现在是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赵家家族庞大,祖上在实业救国时期发了家,名下产业诸多,分散在去世的程越生的母亲以外的四个兄弟姐妹极其后代手中。htTΡδWwW.ЪǐQiKǔ.йēT
德信集团是赵家名**量最大的综合性企业,旗下附属公司多不胜数,由赵老爷子这一脉掌控。
其余兄弟姐妹手中的产业,结构都比较单一,虽说都做到了业内顶尖,却仍难跟德信比肩。
偌大家产被赵老大独占几十年,他们也不甘心了几十年。
如今赵南川死了,本来是最好的机会。
可横空出来个顾迎清,什么都不用做,便成了股东,真是好笑!
这家里都是人精,只觉得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寡妇不简单。
赵缙同父异母的姐姐赵笙咬着牙关笑,“我记得大伯母当年进自家公司,也是从基层做起来的,不如也让我们这位大嫂从基层做起。”
许安融浅酌一口,问顾迎清:“你觉得怎样?”
顾迎清从容举杯,“我都可以,都听您安排。”
之后这顿饭吃得不安稳,亲戚轮番来给她敬酒,一句句恭喜里,不是讽刺就是打探。
顾迎清勉强应付,都是小抿一口,虽是香槟,可这么多口下肚,也够她受的了。
中途她借故去了卫生间。
一楼左侧的卫生间是男女分用,中间的公共洗手台后,有一面巨大的镜子。
她看着镜子里自己通红的脸,往脸上弹了几滴水醒神,刚撑着洗手台想闭眼缓缓,蓦地被人捂住嘴鼻,连拉带拽地拐进了洗手台左边的男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