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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昊自立称帝的消息朝廷没有对民众封锁,汴京百万居民百万张嘴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消息时个个是痛骂李氏狼子野心不知天高地厚,就西北那贫脊弹丸之地也要自立建国?
大宋人民的底气就是这么足,契丹强不强,打了近百年最后还不是把契丹给打服了,而且现在的契丹根本就是逆水行舟,国力衰退得不是一点半点,大宋朝早就不把契丹放在眼里。
万万没想到,契丹没跳出来,西夏这帮野人先跳了出来。
老百姓怎么看待这帮原始部落的野蛮人?
大体就跟清末国民们知道蕞尔小国岛国胆敢对天朝上国发动侵略战争一样,一开始,国内民众出离地愤怒,众人天真地以为这场战争只要天朝的天军一到敌人就会望风而逃然后脯伏在天朝脚下瑟瑟发抖,马上跪地称臣。
殊不知一场战争让大清亡了国,同样的,谁也没想到,西夏兵锋一到,打得大宋朝乱了阵脚,一连传来了数个噩耗!
谁又能想得到,大宋朝不把这个小国当成一回事,这西夏却存在比北宋还久。。
人们各种评论着李氏的实力,还有各种预测这场战争多久能结束了,他们大体还沉浸在前朝对辽国获得的巨大成就当中,天下还有比契丹人更强大的敌人吗?
李氏的那地盘又小又贫穷,人口加起来还不如大宋的一个中等城市,唯一的优势就是他们的骑兵优势,他们手握良马的产区,河套号称塞上江南,鱼米膏腴之地!这便是他们的底气所在!
西夏有马,大宋跑不过,但是他们手中也有秘密武器!
大宋对付他们有长弓硬弩,马再快也快不过汉人手中的床弩吧!此消彼长,两边的人都在竭力消除这种战略之间的差距,大宋占有的优势还是足以与战马不足的劣势相互抵消。
原来厌战的传统老百姓,也不知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此时国内的好战情绪竟然如此高涨!
梁川很想上街上告诉这些天真的居民们,大声告诉他们大宋还要有诸多的将士一去不复返,无数的妻儿失去他们的顶梁柱,这场战争就没有必要进行,但是如果梁川真上街这样喊,他一定会被人当成汉奸吧。
出师未捷先损自己威风,谁也容不下这样的人!
梁川想了想。
说了又能如何?徒惹人嫌罢了。
初三之后。
汴京城城外,大批的流民如潮水一般涌来,个个身如乞丐面色仓皇,孩子用独轮车与家中的行李包袄载着,老人有的人则是背着或是门板拖着,人们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地游荡着,看到有着装整齐的当地居民,则一脸为难地掏出一支破碗或是破罐。
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西夏的大军已经打到了汴京城下。
并不是。
这些是大宋的子民,西北的穷苦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人们。
“行行好。。赏口吃食吧。。娃儿。。好些天没吃饭了。”
好民的居民们会分出一口饭食给他们,毕竟大过年的这是一年当中日子相对比较滋润的时光,家家户户也还有一些余粮。
流民自古是朝廷的一大隐患,汴京城立即封锁了城门,寒冬腊月里流民们只能在城外流荡,三五成群最后连营结寨,形成尾大不掉之势。
流民是自西北往中原逃兵祸还有天灾而来。
中原自古有逃荒的传统,一到水旱灾年大多都是中原一带的百姓往西北去逃荒,比如河南的百姓,一有灾情就往山西还有陕西跑,等灾情过了再返回故乡。
但是西北往中原内逃的极少,如果山西都吃不饱,那更不要指望河南了,因为这里的土地已经接近饱和。来了河南开封平原一带只有更惨,但是眼下别无他路,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当初范殿元的眼见可谓极为长远,他们早就看出了西北局势的动荡,早早地就放弃了那些种不出三两粮食的瘦地,拖家带口不远万里南下一直走到了凤山,现在也在凤山扎下了根,日子过得比昔日在陕西老家的时候还滋润。
中牟县是西北与汴京连接的所在,庄子外每天都有大批的流民走过,要不是他们看着庄子里的人个个孔武有力,腰间都别着钢刀背后别着长枪,眉宇间散发着一股子杀气,他们早就进庄子哭天抢地。
流民虽然可怜,可是梁川深知这些人赤手空拳是可怜人可是摇身一变拿起刀枪就是流匪,一个不小心整个庄子让他们烧光抢光都有可能,抢完了拍拍屁股就走人,官府也没束手无策。
所以自从初三起,这帮流民一冒头,梁川让庄子里所有人都全副武装,一有情况立即作出反应,庄子是自己的大本营,不容有失。
庄子里的人太多,钱没了可以再赚,要是伤到性命或安全,那损失就大了!
好大的一拨人!
梁川看着这一望无尽带着绝望的流民,心中有了一些想法。
流民倒也不是没有坏处,利用得好这些就是大批的劳动力!
梁川的城市综合体已经完成在即,动用国家机器来建造一个酒楼,这种奇迹只有改革开放后的深圳出现过,一天一层楼,水泥筑造与木石结构的还有建造工艺虽然截然不同,但是同样是结构之间的艺术,木石结构有时候也不会落后,只在技艺精巧与否。
到时候需要大量的伙计还有女婢,梁川考虑过这回事,伙计不是街上贴招工上门就用的,必须要经过上岗培训,最重要的还要可靠,听话,万一混进来一个细作,往饭品里下一两石比霜,惹上一两起官司,酒楼的招牌要坏就快了。
流民的情况超出了梁川的预计,正月几天下来,流民由三五成群变成了数十人一伙,再变成一望无际的流民潮。
道路两旁多了无数的尸体,还好现在是寒冬腊月,尸体冰冻在雪地里不会立即腐烂,可是雪一化了那就是灾难来临之时,届时少不了瘟疫横行。
此去是汴京必经之路,流民一窝蜂往汴京涌去,将来要是瘟疫扩散开来汴京城的百万居民就得全部下地狱去。
此事不可不防,梁川立即写了一封信函交给了丁谓,至于能不能起到效果就看天意了。对于流民的管控需要军队与官衙还有民间基层自治组织也就是村里面齐心协力,仅靠一个势力或一个人是完成不了的。
阿国拿着一条肉干在庄子门前啃着。
这种场面她自懂事以来,见得太多太多。
就在遇见梁川之前的那一段岁月,她过的还不如这些流民。。
她以为宋国这个地方没有饥饿,人人吃得饱穿得暖,只到遇见了这批流民,她才知道,有战争的地方都是一个样子,人民都是在生存线上挣扎着。
一位小姑娘睁着大眼睁,一双小脚在雪地里冻得通红,双手满是黑色的污泥,怯生生地朝阿国朝了出来:“饿。。”
阿国眼泪瞬间就涌出来了。
在那暗无天际的日子里,她也曾忍受孤独,也曾忍受饥饿,在大雪天里为了一口食物而摇尾乞怜,自己是脱离苦海了,可是一看到这个小姑娘,那些记忆就全部涌上心头。
她把肉干递给了这个小姑娘,小姑娘犹豫着接过肉干,放在鼻子前轻轻地闻了两口,还没放到嘴里,旁边一位更加落魄的大人冲过来一把抢过小女孩手里的肉条,连撕带扯囫囵吞枣一般还没试够味道就狼吞虎咽进肚子里!
“你怎么抢孩子的食物?”
人都快饿死了,那肉干是活下去的机会,谁不会去抢?在这种生死关头礼义廉耻还有意义吗?孩子的命重要还是自己的命重要?
小女孩看着大人艰难地吞着肉干,眼神里满是渴望,喉头耸动了几下之后问道:“什。。什么味儿。。?”
小女孩连肉味都没吃到就被眼睁睁地看着这块肉飞了。
阿国心疼地拉着小女孩往庄子里走,她要让这个小女孩吃一顿饱饭。
大人知道这户好人家要给小女孩东西吃了,腆着脸也想跟着进庄子饱餐一顿,庄子护卫的情报队员闪了过来,把腰间的钢刀一晃,这些大人才打消息了念头。
饿一饿总比被人杀掉要强。。
阿国泪眼婆娑地将小女孩拉到梁川跟前,梁川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姑娘,问道:“阿国这是谁?”
“啊狗你救救这些可怜的老百姓吧,咱们不是有钱吗,买些米分给他们可以吗,花不了多少钱的,能救多少算多少。。”
梁川何尝没有恻隐之心,他每天看着这些无家可归的人也会同情心泛滥,可是这些人如潮水一般不断地涌来,天知道还有多少人,他的力量就如同大海里的一滴水,又能帮助多少人。
小女孩没有哭没有闹,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梁川,眼神中无比期盼着能有一口吃食,但是她却没有吵没有闹。
梁川蹲下来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为她擦去了脸上的污痕。
要是今天艺娘在场的话她会怎么做,她肯定二话不说就会收留这个小姑娘,艺娘不会考虑力量够不够,她只会做眼前的事,把力所能及的事情做好。
自己今天要是不作为,以后艺娘会怨恨自己的。
“把她留下来吧,我知道怎么做了。”
梁川没有解释太多,而是去找到孙厚朴。
孙厚朴体质毕竟没有梁川这么好,一天到晚都是窝在屋子里烤着炭火,却让伙计们到处去城中打听着各种物价还有小道消息,商人的优秀特质展现得淋漓尽致。
梁川一进孙厚朴的屋子,屋子里打扫得极为整洁,散发着淡淡的茶叶清香,没有其他的异味,炭火的温暖弥漫着整个房间。孙厚朴身上则裹着厚厚的貂皮大氅,有一股世家公子的风采。
孙厚朴看梁川急忙赶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找他商议,自己先开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现在汴京城里的粮价是多少?”
孙厚朴如数家珍地道:“粟米一斗十一文,稻米一升三十文上下浮动,今年天气冷作物收成不好,所以米价以往年贵了一到两成。”
“确实贵了一些,不过相对于那年发大水,这米价已经是良心价了。”
“你。。三哥你不会是打算。。?”
梁川点点头道:“我打算开个粥棚,帮一帮这些流民!”
孙厚朴有些佩服梁川的霸气,这个人做什么事从来考虑的不是利益与成本的问题,而是道义当先。。。这如何让自己不佩服!
梁川接着问道:“麸糠一斗多少钱?”
孙厚朴愣了一下,想不通这个时候梁川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不过怔了一下,还是回答道:“麸糠是给牲口吃的,三斗糠差不多等于一斗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