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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梁的这天夜里,梁川将几个师傅又请到宗祠里,郑若萦和石头也来,还有何保正,三叔没有来。按规定这一场酒是不能省的,这场酒以后师傅的工作就快了,而且今天大家也出了不少力气。
一群大老爷们的场合,郑若萦呆着有点不舒服,不过一会儿这平和的气氛就感染了她。
人是会比较的,她觉得经短比她要厉害得多,而梁川在这群劳动人民前面,一点架子也没有,自己就更没有理由端着了。向更有水平的人学习他们的长处,这样自己才能越来越优秀。
今天成功上梁了,赵发达他们也松了一口气,上梁这道工艺很重要,一栋房子结不结实就看梁柱稳不稳,如果是墙壁和地板出了问题,修修补补就行了,房梁要换,那是要拆房了。
梁川这个东家平日里对他们太好了,三天一小酌,五天一大饮,自己做了几十年的工匠也没受过这种待遇。要是房子不能给人家一个好的交待,对不卢自己的手艺,对不起自己的老祖宗啊。
郑若萦来找梁川,是因为地里的甘蔗都抽苗了,问了一下栓柱和瞎鹿,两个一问三不知,在郑若萦的逼问之下才全部交待,一怒之下郑若萦让他们全部滚蛋。
没办法甘蔗种了那么多,不能实行放养式管理,几十亩的甘蔗地还是要精细化管理,才能出成绩。
郑若萦只能来找梁川这个带头人。梁川倒是跟他讲得很简单,后期的肥料要跟上,水也要跟上,水没跟上肥料不要下太多,不然会烧苗。地是的杂草什么的也要按时清理,不然会和甘蔗苗抢肥。
甘蔗地现在基本就是范殿元和老马他们几个外地人在管理了,郑若萦几次去地里面看,范殿元他们倒是在地里忙得不可开交,而那两个瞎鹿和栓柱,则是能偷懒就不干活,把郑若萦气得够呛,因为他们以为甘蔗插地里就行了,时节一到就能收获了,哪里要什么管理。
石头还没来过梁川的家,没想到他家里还这么多人,他不会喝酒,但是他爱热闹,人多的地方他最开心了。
“石头,你怎么知道今天我新房子上梁,还特意跑了一趟。”
“我爹说他最近比较忙,可能要去西北走一趟,看有没有机会做些大买卖,呆在家里只能赚些安逸钱。他来不了,就托我来给你祝贺,也没带什么好东西,三哥你别介意啊。”
“说的什么话,你爹爹心里还能记得我,我脸上都有光,还指望啥东西啊。对了,你爹要去西北,也不早说,我有个朋友也去西北看看有没有机会,早说的话,我介绍你们认识,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
“我爹还没出发呢,你什么时候去兴化可以跟他讲嘛。”
今天的何氏宗祠不比过年的时候冷清,到处都是欢声笑语。今天的供桌上满满当的供品,回来艺娘和杨秀就切切剁剁,油煎水煮,变成了一道道美食。梁川现在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鱼,鱼汤一连吃了几天,大家吃得都有点怕了。
前几天换了一下口味,做成炭烤竹签鱼。南溪河里新鲜抓起来河鱼,直接开膛挖出鱼肚子里的内脏。几根细长的竹签子一串,放在自制的炭火上慢慢地炙烤,鱼肉不会烧糊,淋一点菜油,鱼皮烤得金黄,鱼肉也会熟透。再撒上一点粗盐,和一些茱萸加子姜粉,还没吃到嘴里,口水已经流了一地了。
招弟很喜欢梁川这种吃鱼的方法,他也不会喝酒,就在院子里负责烤鱼,大堂里的每个人至少都有一条鱼,因为鱼在水缸里快放不下了。艺娘都打算哪天带一些鱼去集市上去卖。
鱼蒌里每天带回来的,不仅是鱼还有新鲜的河虾,梁川说过河虾有一种美味的吃法—醉虾,就是要用河虾,因为这种虾的虾壳会比较软,不会伤口,口感也很鲜甜。但是梁川可不敢让他们这么吃,毕竟寄生虫有点多,万一吃出病来,这个时代可是没药治的。
河虾用开水白酌以后,梁川准备了一些芥末粉和酱油醋调制而成的调味料,鲜红的虾壳剥掉以后,再醮一点这种调味料,芥末的清香又带着一股强烈的刺激性直冲鼻腔,味道许久散去之后,接着吃到的是河虾的鲜甜,还有酱油和醋的美味。
这种吃法大家是头一次吃到,都是大街上常见的菜色,但是没人想到要这种搭配,搭配起来简直是完美。郑若萦盯着那盘虾,没用筷子,直接上手去剥,她吃虾倒是挺麻利地,虾头先掰下来,放到嘴里用力地吸一下虾黄,然后虾壳剥掉,醮一下调料,最后在桌子留了满满的半堆虾壳。
还有那盘烤鱼,真是以前天天吃鱼,吃得都怕了,家里的厨子就没做过这种烤鱼。粗盐微微撒在表面,被刀子划开后,一加热,再渗到鱼肉里。不会太咸,又能体味到那种咸咸的风味感,再加上茱萸子姜粉,吃到嘴里还有一股微微的辣意,天呐,梁川这家人太会享受了吧,天天吃着这么好吃的食物。
几个老师傅刚知道了这个小姑娘的身份后,一开始还有点拘紧,毕竟人家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能太失礼,而且还是在自己东家的家里。没想这个姑娘一开吃,那架式简直是帼国英雄,女中豪杰,一点都不会藏着掖着。看得他们是哈哈直乐,大家也就放下心来,一起享受这份欢乐。
一伙人正在欢乐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一个人来通报。
梁川和几个螺城师傅一脸茫然,他们没见过这个通报的人,倒是艺娘她们几个女人见到这个通报的人,瞬间就炸毛了,几个人一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这个通报的下人,眼睛着几乎能喷出火来。
这个通报的一身标准的下人的装扮,这种装扮在兴化比较常见,凤山倒是不多。梁川看着也没印象,倒是他的手中拿着的东西,梁川看过去,瞳孔瞬间收缩了,其他人更是看得眼睛瞬间直了。
这。。这不是前两天自己扔掉的那封请帖,请帖包着的丝绢外套,梁川都还记得。
难怪艺娘他们如临大敌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得的酸醋味,混杂着火药味,让人有一丝丝的不安。
石头在兴化呆久了,谁家的下人穿什么衣服,怎么打扮,他一看就门清。这个下人一走进来,他就知道了,说道:“咦,金楼的下人怎么会来你这里,三哥,你什么时候去金楼快活了,都不叫上我。”
此话一出,郑若萦吃不下东西了。
她瞬间变回了那个知书达礼,行坐端庄的大家千金。抽出一张丝巾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和玉手,然后摆出一副油米不进的姿态,冷着一张脸,坐在座位上质问石头道:“石头,你刚刚说的话,详细说一遍。什么金楼,什么快活,这是几个意思?”
酒会上的温度好像瞬间低了好几度,石头都能感觉到身边传来的阵阵杀气,感觉好像就点不妙,说道:“表姐。。。这个下人好像。。是金楼来的。”
郑若萦冰雪聪雪,她哪里会不知道金楼的下人在这里意味着什么。那日在兴化灯会上,金楼的狐狸精看着梁川的样子恨不得将梁川全吞了,一股子騒媚劲儿,她站在看台的最后面都能闻得到。
“哼。。”郑若萦懒得再去理会,梁川一大群家属都在现场,她的情绪都还算稳定,自己也不能太出格,不然被人看了,还以为自己才是梁川的正房呢。
“张公子,我家小姐日前已向公子发出了请帖,可是苦等数日也没等到公子的身影,小姐担心公子是因为请帖没收到,故而错过了,今天我家小姐让我再送一次请帖,今日终于等到公子了。”
“不是的,上次的请帖我收到了,只是我与你家小姐又不熟,他请我我就要去,那我不是太没面子,你们当我是啥,三陪吗?”
三陪?那是啥,但是大家不用想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自然不是,我家小姐十分仰慕公子的才学,几日来已经是茶饭不思,天天抱着胡琴怔怔发呆,黄妈妈也很担心出点什么事,这才让我来请你过去的。”
“黄妈妈是谁?”
郑若萦补刀道:“就是金楼的老鸨。”语气里充满了刻薄,几个不由自主地往旁边挪了挪屁股,就怕引火上身。
“呃。。你回去跟你家小姐说吧,我梁川可是有家室的好男人,我不能对不起我老婆随便去青楼浪荡,你让她死了这条心吧,你以后也不要再来了,知道不。”梁川是怕了金楼的这位沈姑娘了,上次一张纸就让乖巧的艺娘暴走,这不不死心,今天又来了。
石头听梁川这话讲得大义凛然,都愣了,被青楼的姑娘请去逛青楼这可是一桩美事了,搁你身上还不乐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