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通敌。’
梁川连生气都已然没了力气。
这些**的官员,上下两张口,逼得梁川都没有跟他们反驳的机会,可想而知,往日那些平头百姓,受到欺凌时,下场有多惨,他们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就直接重新开局了。
招弟嘴里突然也蹦出了一连串的粗口,无非就是我们在这岛上替大宋捍卫着南大门,歼灭的倭人无算,没有功劳也有疲劳,朝廷什么也看不到,就说他们什么也没有做!如今更是直接在他们头上扣上一个屎盆子,竟然还有这样的道理!
‘你有什么好急的?’梁川苦笑,嘴都扬不起来。
‘我当然生气,我也是梁家军的一员,当初年少无知,如今也知道报国两个字,倭人咱们打的还少吗,朝廷这样对待咱们,凌虎说得不假,如今真是奸臣当道,民不聊生!’
招弟的老爹就在兴化凤山,听得这些话,他比任何人都要着急,老人家一个人无依无靠,原来还有个屋子遮风挡雨,现在好了,那山里头能活人?
天杀的狗官府!
大宋的官场铺得太大,这是八百年封建王朝以来最官僚的时代,虽然出了许多的名臣良相,但是也无法改变时代的洪流,这是游牧民族的时代,讲的是战马与强弓,靠嘴皮子打天下,在这个年代行不通。
大宋朝得也文官,败也文官。
要是没有这帮官员兢兢业业地努力工作,大宋可能国运还没有三百年,甚至不可能靠东南一隅,强撑到最后,第一个被灭的就可能是大宋。
官员多了,害群之马便同样多了起来。
兴化前有段鹏这样的好官,可能气数已尽,只能碰上瑞进这样的禽兽。
还有其他很多地方,老百姓同样在水深火热当中,不过他们运气要好得很多,当地的官员至少没有瑞进这么猖狂,直接敢拿老百姓动手。
梁川看着苏渭起身,背着手侃侃道:‘这一次大宋朝廷实施的新政,看着没有什么,但是这次却是动摇国本的一次大事!’
动摇国本?
‘三郎你这话说的严重了吧!’
梁川踱了一圈道:‘并没有。’
这一次朝廷的改革,对大宋朝的影响非常的大,虽然不是直接导致大宋转折的事件,但是史家一致认为,大宋朝的衰弱,就是从这一次事件开始的。
‘稳字当头,压倒一切。’梁川只是淡淡地说了这几个字,却让苏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嘶,这。。真乃高论!三郎这是你自己凝练出来的?’
梁川透着神秘的微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主弱臣强,因此太祖得国。有感于五代的混战,太祖更倾向于一个稳字。为什么五代豪杰无数,但是江山无人能稳坐,只有太祖一人得国运如今已快百年!’
梁川说道,苏渭开始顺着梁川的思路思考。
‘非是兵强马壮,而是天下之根本稳不稳而已!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他们方会拥护这个朝廷,老渭你自己对比看看,五代哪个朝代,或者是唐末,哪一个比得上如今大宋。’
‘三郎你说的固然有理,但是大宋与五代毕竟不同于唐末或着先朝,有宋一朝,周围都是列强环伺,契丹党项吐蕃大理南越还有高丽倭国,哪一个是善与之辈,若是大宋继续沉湎于安乐,亡国得更快!’
这讲到这里,梁川最有发言权。
苏渭不知道,其他几个朝代自己也是外强中干,随时有亡国的危险。
‘你别看耶律辽国坐拥万里,西北的党项人强势而起,他们没有大宋的根基,这强。。保持不了多久。大宋与其比拼战力,那是下策之举,明智之举则应固本保真,继续壮大民间百姓的实力,老百姓变强了,大宋国力自然凌驾于他们之上!’
梁川说的有些牵强,苏渭也不反驳。
如今他们一个是半只脚迈入黄土的人,一个是朝廷钦定的逃犯,在这里把国家大势说得这么精彩有什么用,再无用武之地!
‘那说到底,还是靠别人自己玩垮了,我们捡便宜,是这个意思吗?’
招弟很无理头地插了一句,搞得苏渭都想笑了。
‘大宋原来有几年的国运我不道,但是我知道,百年内大宋朝就要有一次大换血,称为变天一点不为过!’
苏渭看着梁川的表情,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
苏渭很信气运这玩意,甚至他自己现在操玩的就是这一套,让所有的人都相信,梁川的身上也有一股气运,所以他能屡屡绝境缝生!
‘这样的话,对我们是有利还是不利。’
梁川被问住了。
这个问题有些难答。
答案并不难,难在于梁川个人。
他不是一个投机者,他只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老渭这样说吧,你想趁乱而行,当然对咱们有利,但是天下好不容易一百年换来的太平盛世,可能又要陷入纷乱当中,老百姓日子不好过。’
苏渭道:‘老百姓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他们是野草,也只能是野草,烈火过后,纵然会让他们灰飞烟灭,但是新的芽才会长出来!才会长得更加茂盛。’
‘我能明白三郎你的意思,你开口便称‘稳’,并非指没有政权交替的动荡或者民变、兵变频发的现象,只是指在具体的**操作上,太祖继承了不少旧有的制度设置、治理方式、治理思想,祖宗之法里“召和气”又甚于“立纲纪”,那是一种少变革、重平稳气度思想,是这样吧!’
‘但是现在这种风气开始被破除,并被重新建立。’
苏渭语重心长地道:‘追随太祖的那一批人,都是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老人,他们经历过战乱,知道安宁的价值,所以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求稳,而不是求进。可是时间至今已逾百年,社会早发生了天大的变化,现在的这些大夫,没有吃过苦流过血,只捧着几本破书就以为能治天下,他们哪里晓得这个时代的复杂。’
苏渭针对梁川的见解,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没想到梁川一时也被他给说服了。
苏渭不是一般的读书人,他读过书,当过狂生,也是实干派,因此最有发言权。
‘这些读书人都有家国情怀,不过就像你说的,空有理想不行,还要有手段有办法,否则好心办坏事,让他们掌权,对王朝就是灾难。凤山的事不是他们的本意,但是却被有心之人利用,这只是一个小缩影,以后还有更多的类似事件出现,生生把大宋拖垮。’
‘拖垮可能也没那么容易!’
苏渭又说了一句。
梁川没有继续说下去,又回到了最初的那个话题。
‘今年咱们自己要好好准备一下,还有几天过年?’
招弟算了一下道:‘还有半个月左右。’
‘半个月吗。。’
梁川嗯了一声对着苏渭道:‘我准备去清源置办一点年货,回来后,咱们好好过个大年!’
招弟与苏渭同时一愣,两人同时站了起来!
梁川是不是在岛上又呆不住了,这时候回清源,那不是自投罗网,中原可到处都是悬拿他的告示!
‘三郎你不可去,要置办什么东西,跟我说一声,让夏德海自行前去便是,何需你自己动身?’
苏渭好心劝道,被梁川给驳了回来道:‘我不仅要去清源置办一些年货,还要去拜访几个人,可能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了,不趁现在走走,不知道要几年后才有机会!’
出走兴化,登上澎湖,梁川就觉得这一次他离开很久。
倒不是放不下中原的花花世界,说白了,对于大宋,梁川是真的一点留恋也没有。
接下来,梁川要考虑的,全部是这个小岛要如何发展,自己带的那么多人,要如何活下去。
过年,只是刺激所有人的方式,梁川也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并不是逃离中原,躲到澎湖,中原,他依旧可以来去自如。
这一次回去,他肯定不会像回兴化一样,被人堵在那个小地方差点丢掉自己的性命。
‘你要是早就想好了,那我也不拦你,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这一次孝城不可以与三郎你一起动身,你们二人必须要有一个留在岛上!’
苏渭严厉地说道。
这两父子要是一起出事,那梁家军就完了一半!
‘这个好办,我早就想把孝城留在这里,以后没我命令,也尽量让他到处乱走。’
招弟说道:‘孝城这些天一直魂不守舍,好像初一大哥的那个女儿没有跟着上岛,他一直嚷着要下岛去找她!’
‘他不用去了,十六我去找吧,还有招弟你的爹,也是在这次走失,你们都不用太过担心,我一定替你们把人都接到岛上!’
招弟还没有说自己的想法,梁川竟然先替他说了出来,感动得他眼泪在眶中打转!
‘让夏德海准备一下,我明日就出发回清源。’
苏渭道:‘带几个人吧,让秦京与尉迟添与你一同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