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方行的手下骑着快马飞奔入船坞,翻身下马跟司方行禀报道:“将军,高都头已经将人带至校场,请将军及小梁大人一齐回营训示。”
才半晌的功夫高纯就将兵完毕,这效率好高。
司方行朗声道:“知道了,我们即刻便回!”
一行人拜别了梁造,又立即返回司方行的校场。梁川回首看了看这座宏伟的船坞,他此刻才能相信万里长城京杭运河乃至传说中的阿房宫这些世纪工程在没有起重机没有机械的手业年代里能创造出来,真的不是梦。
可惜历史的洪流已经注定了它的流向,就如同推、背图里的故事依旧会一一应验,自己只是历史中的一颗小石子掀不起风浪更没办法改变它的走向,一千年啊,要是这些手艺能继续发展下去,不因战火还有朝代更替而堙没于历史的洪流当中,梁川不敢想象那一刻中华民族为世界的文明创造的贡献能有多大,有多先进。
两个人又回到了校场,校场中间站着两排神情畏缩忐忑的犯人,犯人们身上穿着囚衣,披头散发的样子极为狼狈。梁川从他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很害怕,充军可是重刑,路上跟过鬼门关没有区别。
校场里的兵丁脸上全部都有刺字,这也是梁川一直搞不懂的宋朝的地方。大宋什么人才会刺字?就是这些囚犯等朝廷定罪下来以后脸上就会刺字,然后发配到该去的地方,而当兵的人脸上也刺字,民间对大头兵又叫他们贼配军,地位也就比这些囚犯高了一点点。区别就是一个已经升堂过审,而眼前的这些人则是待罪之身。
都说军人是最可爱的人,在这些人脸上,只有满满的戾气,哪里有什么可爱可言?
拱卫国家的人如果得不到尊重,那么他们的心中也绝不对有保家卫国的观念,他们没有民族自豪感没有为民族献身的想法,相反他们的心里只有仇恨,当外族人打到家门口的时候,还能指望兵将们抵制外侮吗?那是痴人说梦,大宋不亡不是没有道理的。
校场中央这些大头兵将这些囚犯团团围住,手里拿着枪棒时不时地往他们身上戳一下捅一捅,有的朝他们怪叫,囚犯们自知是砧板上的鱼肉,就怕挨打受刑,小小的动静也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高纯对囚犯们讲的是要划龙舟,大家一听能到外面放风划得好的还能帮他们讲一讲好话,以后在牢里日子好过一点,众人有了盼头这才跟了过来。这怎么突然带到兵营里来了,传说有些兵营训练士兵时要让士兵见血会挑人来让他们练手,难道是将他骗过来让这些兵杀着玩?
司方行看着这一幕,火热的眼神渐渐地变为冰霜冷彻,一股子无名邪火从心燃起,好不容易叫来的囚犯万一让手下这些骄兵悍卒给吓到了,还划个鸟龙舟?这些光会吃饷一点用处没有兵油子要他们出力不会,欺负起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囚犯一个个那么起劲,平日训练他们难道就是来欺压这些弱者的吗?
“取我鞭我!”司方行第二次召唤自己的鞭,手下惊恐地递来马鞭,他们看着司方行发青的脸色,知道他这回是动了真怒了。
司方行走到人群当中,大喝一声:“都给老子站好!”
几个老兵一看司方行又抄家伙了,知道大事不妙正想开溜,一听命令不能跑,只能硬着头皮站在原地。
司方行撸起袖子,高高地扬起鞭子朝着众人一个个抽了过去,运气好的挨了一鞭子勉强忍得住,运气不好的多挨了几下疼得泪油都出来了,原地哇哇直叫。
刚刚还一副流氓相的大头兵这会就像待宰的老母鸡,所有人全被打了一个遍,梁川与高纯在一旁看着,别提多解气了。
囚犯们看着这个将军本以为是自己要挨打了,没想到这位将军还会替自己这些什么都算不上的人出头,司方行的地位一下子在他们心目中高大了起来。
高纯道:“这些兵我哥在的时候还压得住,老方做惯了老好人,没跟他们来过硬的,他们还以为老方不敢管他们呢。”
梁川饿得有些发晕,这些兵的所作所为是气人,可是自然有人来收拾他们,现在他比较关心自己的肚子。
司方行把所有人打了一个遍,还不解气,自己忙里忙外奔波了一天,本指望这些手下替自己争光指望不上,他们还敢看热闹,扔掉手中的马鞭对着众人说道:“今天晚上没饭吃了,去,给老子操练,练习刺击五百次!谁敢偷懒再挨老子的鞭子五十鞭!”
>
所有的士兵立即抄起自己的木枪由伍长带着,跑到校场自己的位置开始练习刺击起来,没有刚刚的嘻嘻哈哈,进入练习状态的这些大头兵看起来还是有点架式的。
囚犯们看得心惊肉跳,因为这些大头兵看着他们的眼神极不友善,刺出的每一下就像要戳到他们身上一样。
司方行骂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高纯对着梁川说道:“我从牢里弄了二十囚犯出来,都是犯的小罪没有十恶不赦之人,就怕人数不够还给你多找了两个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就看你怎么化腐朽为神奇了。”
梁川说道:“我饿了,这些囚犯估计肚子也饿了,能不能先开饭再说?”
军营的伙夫将饭菜端了上来,嘴里还骂娘道:“见了鬼了,这坐班房的比老子吃的还好,将军这是中什么邪,给这些个死鬼两桶粥吃就够了,还要有肥鸡肥鸭,驴日的糟**粮食啊。”BiquPai
囚犯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一刻心里还在担忧会不会被人打死在这校场,后一刻竟然还有好肉好菜给他们吃,他们都快记不得肉是啥滋味了只晓得有顿生蛆的稀粥能裹腹就行。
这是梁川吩咐司方行交等伙夫给他们准备的,要这些囚徒们卖力气不给他们吃可达不到效果。
累了一天了梁川与高纯司方行饮了两盅酒,也坐下来吃饭。他们吃的自然是最好的,别人有肉他们不仅得有肉还要是好肉,司方行看着这人也齐了,龙舟也开始造了,万事俱备,说不定这回笋江上的龙舟赛还能真拿个彩头回来。
正吃着,梁川突然问了一句:“听说上次咱们清源港口有人劫船,那事查得怎么样了?船找回来了?”
这事在清源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说得上是尽人皆知,梁川问这个话题众人也不觉得奇怪。
司方行道:“查个屁,上哪去查?这船一出了港口就两眼一摸瞎上哪去查?”
高纯道:“被劫的船是那些大食国人的,他们不少在清源定居,为这事没少到威远楼闹腾,要咱们彻查此事,还扬言没抓到凶手以后就不来清源做生意了。被黄大人劈头盖脸骂了回去,自古都是他们求着咱们做生意的,就没听过大宋稀罕他的来咱们这的,爱做做不做滚蛋。”
梁川见识过黄少平通判的脾气,还真是他的风格,读书人极少能认识到商业对于一个国家的重要性,就是他黄少平在清源呆了这么久,也没有意识到这点。
也不知那个辽使最后逃到哪里去了,现在南风才刚刚刮起来,他们正好可以顺着风回辽国去。估计司方行他们也有出海去追过,一般都以为这些船会逃往南洋去,因为北方的海船少之又少,辽人做生意一窍不通,常识里船都不会往北走。
校场里的大头兵看着这些好菜好肉伺着的囚犯们更是怒火中烧,他们刺了百来下手臂就酸胀难忍,关键这饭点到了肚子里空空如也,连这些猪狗不如的囚饭们都有肉吃,气又发作不得,催命阎王就在一旁盯着呢。
酒足饭饱,天色也完全黑了下来,校场里篝火熊熊燃烧了起来,火光照得校场分外通明,大头兵们还继续练习着刺杀,囚犯们吃完饭心里又忐忑起来了,因为有人说了一句,这怕不是断头饭吧。
断头饭三个字的威力太大了,他们在牢里没吃过好东西,但是又怕突然哪一天有好东西送来给他们吃,因为这顿饭就是断头饭,吃了是要死人的。有些人吃得慢,一听这三个字立马也吃不下去了,坐在原地就哭了起来。
当初断头饭这三个字也搞得梁川差点想写遗书了,还好化险为夷。
梁川一看还有人哭了,立马过去看热闹,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担心吃了这顿饭就要打死他们,梁川哭笑不得,对着所有人叫道:“没人要害你们,刚吃完饭你们消消食,等下叫你们卖力气的时候跑不动,我会让高捕头好好招待你们,但是要是跑得好了,高捕头那里我会去说,以后哪怕你们出不去威远楼大狱,在里面也能过得比以前好。”
囚犯们巴巴地看着梁川,互相嘀咕了起来:“你谁啊你?怎么好像见过,是不是也进过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