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九月,本来有些阴霾的天空下起了雨,整座望京城都笼罩在烟雨蒙蒙之中,老百姓出门撑起了白色的油纸伞,即使是贫穷人家也会找一块白布系在身身上,他们以此作为祭奠。
大魏宰相甍逝!
举国悲痛。
尤其是在魏国衰败之际,更是将这种悲痛之情无限放大。
姬川给予了宋太平一个作为文臣的最高荣誉,追封为文惠王,谥号文公,这是对他兢兢业业一心为公的褒奖。
作为皇帝,姬川有想过把大魏宝券崩溃的锅甩到宋太平的身上,他早有这个想法,甚至宋太平都主动提及过。
这样就可以维护他作为皇帝的声誉,从而保全颜面。
他是听到宋太平的蛊惑才会做出这种荒唐之事,可最终他还是没有这样做。
姬川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他是真的想做一个好皇帝,明君贤臣,成为佳话,虽然事与愿违,可他还是想要这样做,就像现在这样,他为了国家,又将要去找元武帝再次求和。
宋太平的甍逝让姬川惊醒,他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随意离京。
地方多有起义,朝中局势混乱,贸然离京,恐出大乱。
原本宋太平是能够坐镇的人,可他却突然甍逝,而姬川再无可信任的人能留守望京。
那么,只能推迟出行召太子回京这样他才能离开。
一份急召以最快的速度送往沽安郡,不到十日太子姬景烁便收到急召,当时他就慌了……
自去山舟港深受打击后,就让姬景烁觉得魏国危矣,由此也有了一种被迫害妄想症。
他的父皇,也就是现在的魏君建武帝不止一次的说过,魏国绝不能亡于他手,绝不能做亡国之君,可现在似乎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近……
当姬景烁收到急召后,下意识的想法就是父皇要退位了,要让他继位了。
近日这个想法总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已经成为魔障。
可在看过急召后,他又下意识的涌出一个念头,父皇是疯了!
受过一次侮辱还不够,还要受第二次,最重要的是他并不觉得自己那位“姑父”会答应。
元武帝的霸道在山舟港已经展现的淋漓尽致,跟他说什么都没用。
父皇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昏庸!荒唐!
姬景烁转向了陈慎之问道:“你说父皇为什么要这样做?”
陈慎之顿了顿。
“说句冒犯之言,这大约就是一个溺水之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国力衰弱,国家衰败,又有数郡爆发起义,陛下是没有办法了……”
“可这又有什么用?”
姬景烁开口道:“父皇又不知元武帝是什么人?”
“或许这就是陛下最后的办法了。”
“最后的办法?”
姬景烁猛然一怔,父皇这是破釜沉舟,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是再次求和失败,那又该如何?
而今急召他回京,也许就是让他能随时即位……
念及至此,姬景烁的额头已经渗出冷汗。
不是他无能,是他知道情势艰难,父皇都已焦头烂额,他已经在想挽救魏国的办法……可并不一定能做到……
也不怪姬景烁有这么多想法,姬川给的密诏中只写了立即回京,却并未写原因,毕竟是如此隐秘之事。
“殿下,那您明日就要启程了。”
“嗯。”
姬景烁低沉道:“刚来统战署,查军腐才有些眉目,却不得不回……待本宫走后,你要继续查下去,军腐……四大家族的腐败比本宫想象中还要严重,你是大都督,你要牢牢执掌魏军,让魏军成为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
“明白!”
陈慎之摇头道:“四大家族祸害魏国已久,平时也就罢了,而今国家危难至此,还在挖墙角,实在过分!”
四大家族,也是四大官商,不止在财权方面势力庞大,在军中也极有话语权,其中苏、卢两家家主皆为军侯。
魏国军队原本就由这些权贵执掌,像原来的水师统帅荣亲王,对大宁战争中很多将帅阵亡,可苏、卢两家却并未受太多影响。
陈慎之虽为大都督,可跟李纯靖一样,并无底蕴根基,甚至都没有从军经历,根本没人认他。
“臣会竭尽全力,如此军队想要战胜大宁也不可能。”
“但是不要打草惊蛇。”
姬景烁沉声道:“想要探得实情最快的办法是融入他们,你毕竟是大都督,他们对你忌惮,是因你是外人,如果你能成为自己人,可就不一样了……”
“殿下的意思是?”
“假意靠近,与之同流合污,待掌握充足证据,便一举拿下!”
姬景烁开口道:“你安心去做,本宫绝保你无恙。”
“是!”
陈慎之眼眸微凝,这位殿下倒是有些魄力。
“还有……我们所做之事暂时不要告诉父皇,父皇顾忌颇多。”
姬景烁低沉道:“一切都是为了国家,本宫也没有私心。”
“臣……知道了。”
“好!”
姬景烁开口道:“父皇有识人用人之才,本宫对李纯靖也颇为看中,只是他对本宫有误解,本宫一直都在想办法救魏国……”
因为密折中并未提及让陈慎之回京,他只能留在这。
“这里就交给你了。”gonЪoΓg
姬景烁又交代几句,第二天他便启程急忙返回望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