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忍 第 50 章 江梦X何处安(一)

野蔷薇

江梦x何处安

“人都是阴暗,只是有人将阴暗面藏得好,而她不屑于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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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响起。

学生做鸟兽散。

冷的双唇翕动间面前便是白『色』雾气。

江梦从教室后门出来,冬日万物衰败,太阳被灰『色』云层遮挡,昏暗夜『色』逐渐代替白昼卷席视线。

走廊另一侧站着人。

她连眨眼都能感觉到空气里湿冷,那女生却跟不怕冷似。

西装校服外套掐腰设计,下半身穿着百褶短裙。

她记得这人叫顾梨。

有一浸透江南烟雨的好嗓子,学了十年芭蕾。

年级里人,明里暗里在讨论她们俩。

到底谁更好看。

江梦向来不在乎这些。

她在乎只有一个。

于是在顾梨经时,她拦住她。

顾梨微笑:“你找我?”

江梦靠在墙边,“听说你和何处安在一起了?”

听到这话,女生双颊边染一层淡淡绯红,像是上了胭脂。

“不是,没有。”

江梦嘴角轻扯:“那我怎么听到说,你俩在一起了?”

顾梨说:“我们班的人瞎说。”

江梦似笑非笑:“是吗。”

顾梨轻声解释着事情来龙去脉。

大概就是中午时她和何处安在图书馆遇到,她要借书在柜子面,她拿不到,于是求助何处安。

这一幕被同学看到。

添油加醋,再加几分渲染,当事人的否定也带着含糊措辞。

像是坐实他俩的关系。

江梦像是懂了:“原来是这样。”筆趣庫

顾梨轻咬唇角:“是的。”

正在这个时候,话题男主角从走廊另一端出现。

他直接往这边走来。

在二人面前停下。

江梦脸上笑意甜美:“你是来接你女朋友放学吗?”

对面女生脸更红。

何处安脸『色』沉了下来:“你在胡说什么。”

江梦眨眨眼:“她不是你女朋友吗?”

让顾梨不停摆手,“不是……”

江梦了然:“我忘了,她还不是你女朋友,是吧?”

她刻意将“不是”这三个字加。

顾梨此刻,是羞愧的,懊恼的,带着被人拆穿自己内心想法羞耻。

女生快消失在楼道里。

江梦看着面前何处安。

她笑得更得意:“她喜欢你哎。”

何处安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家了。”

沉稳脚步声踩碎迟暮夜『色』,凛冬的风吹来,却没带来追随而脚步声。

何处安身。

他看向站在原地的江梦。

暗光下,模样看不太真切,只能看到优雅顺畅脖颈线条,像是高高在上天鹅。白天鹅声音也带着高姿态:“我不喜欢她。”

风鼓鼓地吹。

她向他靠近:“你听到我话了吗?”

鞋尖相抵。

她踩了下他鞋面。

他神『色』如常地答:“嗯。”

到家中。

陈盈在餐厅里布菜,见到他们回来,热情地招呼他们吃饭。

何处安眼里溢出笑,言辞温润:“妈妈。”

何处安问她:“爸呢?”

陈盈:“你爸今天加班,不家了。”

他略忧愁:“工作做不完。”

陈盈宽慰道:“他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

母慈子孝温馨画面,却让她恶心至极。

所谓加班,不是去找江『吟』借口。

陈盈能够多年如一日地装作不知道,也能够多年如一日地把她这个私生女当做亲女儿养,甚至能把何处安这个养子当做亲生儿子对待。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当影后。

江梦盯着她几秒。

而后,唇边有一抹别有深意的笑。

这个家庭里人,都是天赋奇高演员。

好在她不是。

她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陈盈:“你才吃几口?”

江梦:“控制饮食,我舞蹈老师没和你说过吗?”

陈盈啊了声,“我最近太忙了……”

装潢华丽客厅,璀璨灯光照在她看不出年龄脸上。

可惜了这么美的一张脸。

面写满虚伪。

江梦嘴角扯出笑意,“真能装。”

果然,她的神情塌了下来。

江梦却转身往楼上走。

身后,陡然响起何处安声音,带着几分命令口吻:“小夕,和妈妈道歉。”

江梦停下脚步,她低眸看向何处安。

对视半晌。

她说:“道歉?”

何处安:“嗯。”

她笑:“她也配。”

陈盈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周围的保姆佣人早已习惯屋子里暗流涌动,也对明面上不和司空见惯。而所谓“不和”,也不是江梦的任『性』与撒泼,陈盈是慈母,委屈得脸上滑泪痕。

连月『色』都隐匿的半夜。

保姆们私下闲聊。

“大小姐脾气是真差。”

“夫人又温柔又体贴,怎么有这么个女儿?”

“听说大小姐是私生女……”

“什么?私生女……夫人还对她这么好?”

“所以说,私生就是比不正房的,你们看,大少爷的为人就比大小姐好很多。”

风卷席着地上落叶,这时,院子里传来声响。

“什么声音?”

“野猫吧。”

窸窣对话在时间里归于沉寂。

黑夜被风撕扯出巨大的口,冷冽寒风吹尽空气里所有热度,只剩下寒意包裹着院子里形单影只的影子。

影子从院子里移动,到屋里。

幽寂走道里。

何处安靠在墙边,“你去哪儿了?”

江梦说:“睡不着,下去转了一圈。”

他叮嘱:“外面很冷,少出门。”

她觉得好笑:“那我不出门,去哪儿?去你房间吗?”

何处安不赞同:“小夕!”

江梦背对着他,握紧门把,突然道:“我真讨厌,你向着她的样子。”

何处安:“她是我们的妈妈。”

江梦:“我妈姓江。”

何处安说:“她是我母亲。”

她眼睑微动,“那我呢?”

何处安:“你是我妹妹。”

“你看,你从来都是站在你所谓母亲身边,”门锁转动,咔哒一声,她进屋前最后一句话是,“作为你妹妹,只有被抛弃份,是吗?”

门缝逐渐变窄。

距离两厘米,被人拦住。biqikμnět

都不用回头,就能猜到是他伸手。

江梦挑衅般的语气:“你看我脱衣服吗?”

何处安说:“你不能和她和睦相处吗?”

她转头,笑得更放肆:“不能。”

男生脸上,满是无措与无奈,像是想要缓和家庭关系,却又无从下手。

江梦抬了抬眉:“你再不出去,我真脱衣服了。”

他连忙退出屋内:“晚安。”

没有开灯的屋子里,最后的一道光也被他隔绝于门外。

江梦脸上笑,一点一点地被黑夜吞噬。

我和她和睦相处。

那样才是不如你心意不是吗?

你想看到的,不就是我变得越来越脏,而你就显得越发干净,清白。

你想要,从来不说。

可我都知道。

我也帮你实现。

-

昨晚在客厅发生一切,快传入何蔚耳里。

这栋装修华丽房子,并没有装监控,但每个角落,都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你一举一动,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某个人眼。

某个人当然是指何蔚。

初雪落下,带来凛冬的寒冷。

室外游泳池表面结出一层薄薄冰。

扑通一声,有人跳了下去。

被水浸湿是刚换上衣服,红的像是从心脏被挤碎,溅出的血『液』。

江梦漂浮在水里,耳朵进水。

何蔚声音并不太真切传入她耳里,“是我平时疏于管教你了是吗?让你对你继母那种态度?”

她置若罔闻。

漫天飞雪簌簌而下,苍茫天『色』,阴沉霾天,压抑着她的呼吸。

她像是一具毫无温度尸体。

何蔚说:“作为我女儿,我没要求你成为大家闺秀,但也麻烦你,知道什么叫礼貌,什么叫教养,就像你哥那样。”

在水里不知泡了多久。

她的眼皮越发沉,阖眼,身体被冰水覆盖。

身体是冷的,呼吸是冷的,就连血『液』都是冷的。

水波不断『荡』漾,而后她被人捞起,到地面。

“先生。”

“让医生确认下,她是不是还活着。”

“好。”

“这段时间,别让她出房门,学校也别去了。”

“好的。”

“有,”何蔚低头整理袖口,慢条斯理口吻,“她母亲那边,就说她去外地参加培训了,短时间内不来。”

“好的,先生。”

客厅落地窗能够看到室外游泳池,何处安坐着那个角度,正是绝佳的景观位。

观赏江梦的顶撞,观赏她被人架着扔游泳池里。

看她在水里挣扎,又妥协地沉入水底。

何处安心情。

比起难过,更多是,她离他想要“妹妹”更近了一步。

多好。

顽劣不堪的人,就应该被惩罚。

何处安坐姿儒雅,像是在看电影,眉眼间偶尔流『露』出几分赞许之『色』。

他拿起茶杯,听到身后动静,连忙起身:“爸爸。”

何蔚走过来,“去看看你妹妹吗?”

何处安抿了抿唇,“她……”

“活着。”何蔚说。

演技是恰到好处纠结与挣扎,何处安问:“我能上去吗?”

何蔚在沙发坐下,“去吧。”

他匆忙跑去。

又听到何蔚说:“告诉她,让她安分守己一点。这样,她该有是会属于她。”

何处安默了默,“我。”

怎么办,妹妹。

你做得,是不够。

-

江梦在家休息了半个月。

车子驶向学校,她看到熟悉身影。

江梦:“那个是不是喜欢你女的?”

何处安头也没抬:“不知道。”

江梦拧眉细想:“好像叫,顾梨?”

何处安说:“不认识。”

并非演戏,而是顾梨入不了他眼。

这种普通家庭出生人,再优秀也不尔尔,更何况,顾梨也算不是优秀,单单是那张脸,就不足以令人相思难忘却。

江梦也没在意。

只是有人天生爱出风头。

她回到学校,听到许多毫无根据的八卦。

只有一个中心点——顾梨和何处安在暧昧。

暧昧这词用的可真青春。

真符合初三生身份。

江梦听到这事时,正上音乐课。

临近期末,就连老师都心不在焉,更何况是学生。

江梦坐在后排,有人问她:“何处安不是你哥吗,你这就有嫂子了?”

她转头看向那人,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

盯得他『毛』骨悚然,悻悻然收回视线。

就听到江梦说:“我不有嫂子。”

“什么?”

她低头拨弄着指甲,轻描淡写语气:“何处安不有女朋友,这辈子都不可能有。”

众人以为她是小姑娘心思,以为她是开玩笑。

熟不知,这是一句警告和提醒。

给何处安,也是给她的。她好不容易才他塑造得这么完美,在她这种“败类”衬托下,他显得那样优秀。她付出那么多心血,不是为了送他去另一个女人怀里。

学生们还在讨论。

她冷不丁听到些什么,“顾梨在隔壁教室?”

“啊……对,她在那儿练舞,说是过几天要考试了。”

江梦嘴角扬起笑:“挺好。”

“不你不也是要考试吗,怎么不去练?”

她笑意更盛,“你提醒我了。”

音乐课是今天最后一节,她给何处安发了条短信,有人叫她:“江梦,你不走吗?”

江梦伸了伸懒腰,“我去练舞。”

收到何处安短信后,她出了教室。

雨水被风吹到走廊,地面湿滑,音乐淌地面,她脚尖循着音乐方向走。

直到,在舞房,才停下。

她打开门,偌大的玻璃镜照出她模样。

顾梨停下动作,走到一边按灭音乐:“你有事吗?”Ъiqikunět

江梦把门敞开,“是有那么一点儿事。”

顾梨半疑半『惑』地走来,脸上是带着笑:“好久没见到你,听说你这段时间生病了是吗?下周就考试了,你准备怎么样?”

江梦拧开手里水,“你和我熟?”

顾梨愣了下:“我们都是一个舞蹈老师。”

她喝了口水,“是吗?”

顾梨:“嗯。”

应声而下,是兜头而来的水,顺着发丝灌在她脸上。

顾梨尖叫:“你疯了?!”

江梦把瓶子随手一扔:“不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这就受不了了?”

顾梨用手背擦脸,“什么意思?”

江梦凑近她,“离何处安远一点。”

顾梨瞪她:“凭什么?”

江梦笑:“凭什么?”

她的手高高地扬起,而后,在她脸上落下。

“这个理由够吗?”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感觉,羞耻又侮辱,顾梨气也抬手,想还以一击。

手在半空,却被拦住。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来人,声音都在抖:“何处安……”

何处安目光却是落在江梦上,“被欺负了?”

江梦摇头:“没有。”

顾梨抬高声音:“你没看到吗,是她在打我!”

于是江梦问他:“你看到了吗?”

何处安:“嗯。”

江梦:“那怎么办?”

何处安松开手,他终于正眼对着顾梨,“抱歉。”

顾梨觉得荒谬:“你们这是什么,她打我,你道歉?”

太过空旷的环境,以至于有声。

顾梨被打整个人都倒在地上。

江梦半蹲下来,像是在看最肮脏的东西,“你也配让他给你道歉?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东西。”

顾梨哭声哀嚎:“我不放过你!江梦!我一定不放过你!我让你死!”

哪怕教室门锁,哭声依然凄切。

江梦吸了吸鼻子。

何处安皱眉:“感冒了?”

她带着鼻腔声音:“好像有点。”

何处安:“我给医生打个电话,待让他来看看。”

江梦勾着他手,“是哥哥最好了。”

何处安『揉』了『揉』她的头发。

车子停在教学楼下,车前,江梦看了眼楼某个紧闭着教室门。

“不死的,”何处安语气淡然,“她什么也做不了。”

“我也这么觉得。”

何处安接过她手里书包,无波无澜口吻:“有我在。”

江梦看着他,“是啊,有你在。”

所以隔天,校长办公室里,顾梨家长,言辞咄咄个说法。

校长无奈向江梦试压:“你爸爸什么时候来?”

当初江梦和何处安来这所学校,何蔚给了学校不少好处,也难怪事情闹到校长这里。

江梦眨眼:“我爸爸不来。”

校长愣了下:“何总不来?”

她说:“我妈妈来。”

这种事情,不能让何蔚知道。

那天在游泳池里,险些让她丧了命,她还记得那种感觉。

也不能告诉周盈。

家长,只剩下江『吟』。

多合适啊,楚楚动人温婉女人,极具共情能力,不像房子里那对虚伪的夫『妇』,演着失望。她是真失望,又震惊地看着江梦。

仿佛不敢相信,她唯一女儿竟然是施暴者。

江梦眼眸低垂。

万幸感冒令她嗓音带着鼻腔。

委屈口吻分外明显:“我没有,妈妈,一切都是她在说谎。”

顾梨被她演技震惊到,失声尖叫:“说谎是你!昨天就是你打了我两巴掌,用水倒我一身。”

顾氏家长又闹腾起来。

反复就是这句话。

也没监控拍到。

校长被这声音吵得头疼,强而有力地拍了拍桌子:“我们到底听谁,这也没人看到啊。”

也是这话,提醒了顾梨。

她说:“他看到了,何处安看到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何处安身上。

校长急切:“你看到了?”

何处安:“是看到了。”

校长问:“江梦真打顾梨了?”

江『吟』也说:“小安,你告诉我小夕真打人了吗?你说实话,不许骗我。”

何处安从容道:“我说实话。”

安静了一瞬。

何处安:“江梦没有动手打人,我们昨天放学后就家了,小夕身体不舒服,我急得带她去看医生,没时间去舞蹈教室,我也没有见到过这位同学。”

江梦低着头,嘴角扬起微末的笑。

何处安说:“小夕不动手,我也不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