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馆主的评语
一周后,精进瑜伽馆的教培群里,唐殊雨发了一张6个人的合影。赵达轲居左中,正在喘气做着俯卧撑;应正果居左二,正对着墙上的镜子,欣赏自己新长出来的肌肉;沈朵居左一,正在练着一个站立平衡体式;林湘居右二,正在使劲让自己的骨盆前倾,好让自己臀部更翘,胸部更挺拔;李沐窈居右中,高傲做着致敬式,气场凌驾于其他人之上;庞君俊居右一,与所有人看起来不同的是,唯独她是趴在地上写着笔记,将唐殊雨精讲的每个体式要点,都写在了本子上,回家后,再好好地回味。
就这样唐殊雨随手地一拍,便拍出了大家的性格。庞君俊是个十足的理论派,各种体式的要点,随手拈来,虽然体式不会做,但一个体式的要点可以讲上半个小时。会员们并不喜欢庞君俊的这种理论派授课模式,一个体式硬是说出了几十个觉知点,也是一件非常让人头痛的事情。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讲,庞君俊也是个细心的姑娘,正是她的这种工作精神,让她胜任了渔家村瑜伽协会副秘书长职务。在协会成立之前,她便提前进入了工作状态,努力搜集和筹备着各种协会成立所必需的资料。尽管她知道,她可能拿不到一分钱工资,但是这个过程确实让她成长了不少,于是每次课前的辛苦和课后的加班成了常态。精进瑜伽馆的准教练们在收获的喜悦和练习的汗水中,度过了短暂的一个月时光。唐殊雨见证了大家的适应和成长,大家的基本功普遍比原来提高了一个档次。应正果膝盖的伤势也有了明显的好转。
一日课后,唐殊雨与魏央同坐在会客室。唐殊雨泡着茶,魏央摆弄着自己的精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魏老师,你觉得应正果这孩子怎么样?”唐殊雨给魏央倒上了一杯茶说道。
“挺好的,天赋又高,又肯练,进步也很快。”
“你有没有觉得他像一个人。”
“他确实是一个人。”
“呵呵呵,魏老师也有幽默的时候。”唐殊雨哈哈大笑。
“哈哈哈,你是说,他像以前的一位师弟?”
“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都有点淡忘他的姓名了。我记得他也姓应,叫……”
“应昔。”魏央被自己念出的名字震了一下,如雷贯耳。
“对,就是应昔。应正果的身材、体型、天资都和应昔如出一辙。”
“唉,可惜应昔师弟误入歧途……”
“唉,又谈起伤心事了,不说也罢。”
“不过,我们这批教培班的女生中也有不少好苗子。”筆趣庫
“嗯,李沐窈、林湘、沈朵都不错。”魏央点头同意。
“但是,也正是她们的天赋害了她们自己,觉得瑜伽体式很简单,别人练得满头大汗,自己却轻轻松松就能做到,主观上不努力,攀比心太重。”
“称了一句老话,比上不足比下有余。”魏央对这类学生已司空见惯,笑着回应道。
“呵呵,还真是。唉,林湘这小姑娘,放着好好的天赋却不善于利用,以为能把体式摆个样子,就万事大吉了,课后也不爱练习。最近她缺课也越来越频繁了。她应该多见见世面,多向解老师这样的高手看齐。”
“你是说解知途师弟?”魏央问道。
“是的,解知途本身天赋高,又肯练肯钻研。他修行全都花在了瑜伽体式上,现在已经甩开我们一大截了。你看他那桀骜不驯的眼神,源于他对于瑜伽的执着和自信。”说道解知途,唐殊雨的语气中流露出满满的赞许。
“唉,想想我自己的体式,在这十来年时间里都没有进步,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了瑜伽馆的运营上,将中华医学的理疗,印度吠陀医学的精油等东西搬到瑜伽馆里来,倒也吸引了不少会员。人总是对新鲜事物感兴趣,像解知途这种真正的瑜伽修行者,确实是越来越少了。”魏央放下手中的精油,叹息道。
“我们渔家村就是以瑜伽著称,如果我们都不好好传承瑜伽,只恐怕是后继无人咯。”唐殊雨也轻轻叹息了一声。
“师父说得对,教瑜伽就要有教瑜伽的样子,什么都学一点的人,反而会变成什么都不精通的人。论针灸、推拿比不过中医;论解剖比不过西医;论精油、香薰比不过吠医;论舞韵比不过舞蹈家;论辅具比不过普拉提;论吊绳比不过体操、杂技。如果用瑜伽的短处,去对标其他项目的长处,到头来只能学到个四不像。瑜伽课也变成了丰富多彩的兴趣班。”魏央说着将手中的精油放进了抽屉。
唐殊雨对魏央的想法表示认同:“魏老师总结得很到位。我在想,如果我们渔家村搞个瑜伽体式大赛就好了,让高手们都能在大赛上一展身手,也让初学者们有个未来发展的目标和方向。”
“嗯,也会选拔出一批优秀的瑜伽教练。”魏央附议道。
“这次我们要成立村里的瑜伽协会,倒是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来组织一场比赛试试。”唐殊雨提议。
“我也听说了,是一个叫庞君俊的小师妹在筹备协会成立的事宜吧。”
“魏老师看来还是很关心馆里的事务的。小姑娘工作能力是不错,就是和林湘一样,不肯练。”
“哦?她的基本功也很好吗?”
“恰恰相反,阻碍她的不是骄傲自满,而是懒惰和不自信。”
“真有意思。”魏央微笑着说道。
“唉,我教大家倒立类体式,她偏偏要一个人练平板支撑;我教大家后展,她非要练扭腰。她其实完全有能力做我给她的新体式,就是怕累,习惯和我讨价还价。”唐殊雨一边给魏央添茶水,一边无奈地摇摇头。
“学瑜伽还能讨价还价?”魏央觉得好笑,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茶水喷出来。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碰到。想起我那时在神明大师那学瑜伽,有时半个月都拿不到一个新的体式。我每次拿到新体式,心情都是很激动的。”
“时代发展太快,或许大家的需求也不一样了。那时的我们,要的就是瑜伽本身,现在很多人要的是瑜伽教练证书。”
“顺其自然吧,如果对她苛求,反而是拔苗助长,适得其反。”
“和瑜伽的缘分未到。”
“我准备让他们学习瑜伽古籍了,可能会帮助到他们,让大家对瑜伽有更深入的了解,再形成比较完善的修炼体系。”
魏央赞同地点了点头。
20苦读古典籍
王瑜伽的八大分支分别是:持戒yaa、精进niyaa、体式asnan、调息pranayaa、制感pratyahara、专注dharana、冥想dhyana、三摩地saadhi。应正果仔细研读着瑜伽古籍中的一字一句。
持戒包括了非暴力、不妄语、不偷盗、不淫、不贪。看来与佛教的五戒是相对应的。应正果看着“非暴力”、“不贪”的字面,想起了自己膝盖受伤的经历,不就是自己没有遵循非暴力的准则吗?贪图更高深的体式,而强行去练习,反而得不偿失。
“不淫”,是的,他觉得自己上课时是该少看美女,多听课。“不妄语”、“不偷盗”很好理解,就是不吹牛。不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应正果开始发现瑜伽的精妙之处,或许《脉轮经》和其他瑜伽古籍如出一撤,瑜伽的哲学才是《脉轮经》的精髓,李司诗大概是想看到自己成为一个更有内涵的人。他叹了一口气,或许他一直都在对自己说谎,应该提醒自己,李司诗早已离开了自己,不该对她的回来抱有太大的希望。他自嘲地笑着,发现自己倒像是庸人自扰,老是想一些得不到的东西,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应正果继续将经书看了下去。精进是遵守“清净、满足、苦行、学习与诵读吠陀、崇敬神明”的要求跟随上师修行。这大概也是唐殊雨把瑜伽馆取名为“精进”的本意吧。
“应正果,快开门……”宿舍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沉浸在知识海洋的他吓了一跳。
“快给洒家开门,哈哈哈。”听声音,是大师兄赵达轲来了。
应正果赶忙合上书本,开门迎接大师兄。
“你小子,一个人在房间干什么呢?”
“哝。”应正果指了指写字台上的瑜伽古籍。
“不错,不错,很好学,这种理论性的书,洒家都看不进去。走,洒家带你出去走走。”
“去哪?”
“一个好地方,你去了就知道了。”赵达轲神秘地笑了一下。
应正果将信将疑地跟随着赵达轲下了楼,跨上自行车,一同来到夏树工业园区的另一家厂房。他远远地望着厂房大门口的大字,逐字地念着:“伽州市纱帽厂。”
他念完后,便想上前去看个究竟,却被身后的赵达轲一把拉了回来。
“先别急,那门口有个大爷看着。”
“这里是什么地方?‘傻帽’生产中心?”应正果问道。
“这里是夏树工业园区最老的厂房了。原来是国有企业,后来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现在厂里只剩下前面那个看门大爷唯一的一个员工了。”
“我看是产品问题吧!现在谁还喜欢往自己头上扣一个‘傻帽’啊!不过,他们为什么不把厂房卖了?”
“国有资产处理起来比较麻烦,只能拖着时间等走流程。洒家帮你打听过了,这里面有你要找的东西。”
“什么东西?”应正果一惊。
“脉轮经。”赵达轲嘴角上扬,一字一句地说道。
应正果听完后就开始紧张了起来,催促道:“那我们走吧!从哪进去呢?”
“你跟我来。”赵达轲在前面带路。
他沿着公路骑着车,在一个分岔路口拐进了一条小路,来到一顿水泥墙前,原来他是绕着厂骑了半圈。他停下自行车,带着应正果翻墙爬了进去。
这里是纱帽厂的后门,厂在倒闭后,为了节省保安的人力成本,便将这里砌上了墙。路是老式的水泥路,有几条横亘的大裂缝。路边的梧桐树长得异常茂密,路面上也铺面了残枝败叶,发出一阵阵腐败的味道。两人沿着这条路一直往里面走去。
“大师兄,最近几次去唐老师那上课的路上,都没碰到你啊!”应正果觉得奇怪,明明他们是同厂的同事,却碰不到一起。
“哦,洒家是提早出门了,这样可以来到瑜伽馆多练一会。”
“哦,一个人练吗?”应正果问得他有点开始脸红了起来。
“呃,有时候会碰到那几个师妹。”
“那几位师姐性格怎么样?我还没怎么和他们来往过呢!”
“洒家阅女无数,你问洒家算是问对人咯。大师姐李沐窈是成功人士,御姐型;沈朵是在校学生,女汉子型;林湘也是在校写生,软妹子型……”
“我看林湘有点爱作,应该是公主型的。”
“嗯,也对。”赵达轲点头,问道:“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当然是软妹子型啦!”
“哦,那以上这三位都不符合你的要求了。剩下的庞君俊,算是软妹子型了吧!哈哈。”赵达轲开玩笑道。
“去你的,她是居家型的,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小子,要求真高……”
21神秘纱帽厂
纱帽厂建在一座小山上,两人费了不少功夫才走完这条路,首先看到的是物流中心的几辆废弃的大卡车,再往里走,便是几个车间。他们准备走进去瞧个究竟。
车间是水泥结构的,有一股潮湿阴冷的味道,层高有十几米,但是里面的机器体积也是巨大无比,几乎占据了车间的大部分空间。这里是纱线车间,工厂连纱帽的原材料纱线也能够自己生产。
应正果在车间的小水坑之间来回跳跃,水坑里散发了化学物质的味道,谁知道这些水里到底有什么呢!两人走进了车间的办公室,发黑上锈的铁架子,老化到快要塌陷的木制办公桌里面,只有零星的一些沾满油污的工具。两人见没有收获,便走进了后面几个车间。
第二个是纺纱车间,第三个是织帽车间,也都是一堆废旧机器,没有其他异样。第四个是手工车间,工人负责在这手工为纱帽缝上各种装饰物。这里倒是有不少人为活动的痕迹。
两人在车间搜索了一下,只发现了不少女工的东西。赵达轲觉得,渔家村在二三十年前,练习瑜伽的大多数男性,线索应该会出在男工的活动场所。应正果也认同这个观点。两人便走出了车间,在偌大的厂区里闲逛了起来。δ:Ъiqikunēt
两人穿过了一片杂草丛生的花园,来到了一片室外健身区域。地面上摆放着一些石质的哑铃、杠铃,打着几个几乎已经腐烂的木桩,远处是几个单杠和双杠,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旧式器械。附近的树上,石头上都有人为击打的痕迹。看样子,曾经有习武之人在这里活动过,同一个地方的武师往往喜欢聚集在一起练武。两人吁了口气,总算找到了些许线索,准备再去男员工宿舍看看。
男员工宿舍也是一副破败和废弃的样子,但却个个房门紧闭。
“真是奇怪,人都走空了,房门还锁着。”应正果纳闷着。
赵达轲却早已跑上前去,一个起跳,抬起双脚往门上飞踹了去。随着一声巨响,一扇木门应声平躺在了地上。应正果被眼前突如其来发生的事,吓了一跳,心想这个大师兄,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暴力了,跟一个精神病人似的。
应正果不想接近赵达轲,便径直走向了第二个房间,发现门并没有锁,完全不需要花那么大的力气去踹门。他走进去瞧了瞧,里面仍旧是空无一物。就这样,他们两人就一人一个房间地找了起来。
半晌后,应正果突然听到隔壁发出一阵奇怪的叫声,心想,难道是出现了什么boss级的怪物吗?他飞奔了出去,在门外斜着眼睛往里面看,只见里面除了赵达轲别无他物,看来这怪叫肯定是赵达轲发出的,便放下了警惕走了进去。
赵达轲正对着一张下铺床发呆。应正果朝着他看的方向看去,是一幅奇怪的人像,被画在了斑斑点点的墙上。这个人像好生面熟啊!会阴、肚脐下、腹部、胸口、喉部、眉心、头顶、头顶上方分别画着一个个空心的大圆圈,这就是唐殊雨在教材上画的“三脉七轮”图嘛!看来,两人已经找到《脉轮经》的线索了。
但是,这又和普通的“三脉七轮”图不一样,画像的每一个关节处,都画了一个小的空心圆圈,全身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纵向细纹。
“对,就是这幅画,我问了一个同事,他多年前见过这幅画,他知道这个和《脉轮经》有关。”赵达轲捂着额头,有点不舒服,这幅画似乎是对密集恐惧症患者的折磨。
应正果对着画像许久,竟然觉得这些小圆圈自己在转动,细纹像河水一样在流动。他马上也闭上了双眼,怀疑到底是这幅画真的有魔力,还是自己也有密集恐惧症了。
应正果用手机拍下了这幅画,便开始搜索房间内的其他线索。紧挨着这张床的是一张写字台,打开抽屉发现了一本泛黄的员工证。红色是那个年代最流行的颜色,烫金的字体工工整整,写着“伽州县纱帽厂”和“员工证”几个大字。看来,那时候伽州市还没有更名。
应正果翻开员工证,在姓名栏上写着“沈空”两个字,照片已经被人抠去,只剩下,性别、民族、政治面貌、入门时间等信息,甚至连出生年月栏都是空白的。
他擦去这张床沿的灰尘,“沈空”两个字赫然再次出现,这张床、这幅画都是沈空的没错了。那么,这位沈空到底是谁?他再次将房间搜索了个遍,确认没有其他线索后,才与赵达轲离开了此地。
22档案馆寻踪
应正果回到公司宿舍,又仔细看了看这本员工证,毫无头绪。他突然想到自己父母曾经去本地的档案馆查过个人档案的事情,或许伽州市档案馆会有更加详细的资料。他便决定第二天前往档案馆看看。
第二天是周一,他向部门经理请了个事假,便只身前往市区的档案馆。
档案馆的前台坐着一位微胖的中年妇女,戴着眼镜。应正果坐下后,便递上了这本员工证。
“你好,我想查一下他的员工信息,可以吗?”应正果用试探的语气问道。
妇女接过员工证,看了半晌,又朝应正果看了看。
“他是我的远方亲戚,专程把……把这个寄了过来,托我帮他查下档案。”应正果觉得自己这个慌撒的还可以。
“你有带他的身份证吗?”妇女终于开口问话了。
应正果挠了挠脑后,表情有点为难,回道:“这道没有……他没有一起寄过来。”
“他是想查什么信息?”
“呃……他就是想确认一下,档案是不是还在这里。”应正果灵机一动,沈空的身份证是提供不了了,但是可以让她帮忙查下档案还在不在啊。
“好的,我帮你确认。”妇女扭头到电脑上一番操作,似乎是查询了好几遍搜索引擎,迟疑了几秒钟后,端起了身边的电话,询问了对方一番,继续说道:“小伙子,我这里查询不到他的信息。”
“啊?会不会漏查了?”应正果越来越紧张。
“不会的,我们的档案都做过数字化的。我查阅了纱帽厂所有员工的名单,就是没有沈空这个人。”
“为什么会这样?这个员工证是真的呀!上面还盖着工厂的公章呢……”应正果不敢再往下说,怕说漏了嘴。
“不一定所有的员工都会建档的,如果你的这个亲戚是临时工的话,系统里一般就找不到个人信息了。”
应正果收回了员工证,谢过了对方,只能遗憾地离开了这里。
他回到了公司后,整个人就瘫坐在座位上,顾不上擦汗,就对着身边同事问道:“你们有谁知道伽州市纱帽厂的事吗?”
“我知道。”小孟举起了手,说道:“我听说,那里面闹鬼。”
“啊?”应正果心想,自己没遇到鬼啊,便反驳道:“那个应该是传闻吧?”
“反正我是听别人说的。”
“你自己去过吗?”
“没有。闹鬼我还敢去啊!”小孟撅了下嘴巴。
“小孟,应正果猜测得没错,这个应该是传闻。多半是纱帽厂倒闭后,为了防止大家没事翻墙进去,当地就传出了这么一条传闻。”小庄说道。
“哦,你们知道这个厂过去的事情吗?”应正果问道。
“我倒是听公司一位在那工作过的老师傅说过一件事。在50多年前,纱帽厂来了一个光头的员工。那个年代很少有理光头的人,大家一开始都以为他是刚刚劳改出来的,有人去派出所查过他的案底,结果,你们猜怎么了?”
“怎么了?派出所查不到他的案底。”应正果觉得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不仅如此,派出所甚至查不到他的身份信息。”
“啊?那说明他这个人本身就不存在?”应正果大为惊讶。
“派出所认为他使用了假名,至于他的身份证去哪里了,谁都不知道。甚至这个人从哪里来,也无从知晓,只是厂里有几个老员工觉得他有点面熟,但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警察叔叔问他,他也一问三不知,不知是真的精神失常,还是刻意隐瞒。派出所没办法,只能把他当作是未登记人口,用现在使用的名字,给他上了集体户口。”
“这也可以。”小孟笑了笑。
“后来的事情,就更奇怪了。他在工厂里的时候,不管去哪,都会带着一本书。大家都以为那本书里面夹着钞票,他把书本当作是钱包了。有人好事,就趁他不注意,把书本拿来,想看看里面究竟藏了多少钱。结果,翻开一看,里面什么也没有,书本内容也很奇怪,画的都是奇怪的图案。”
“奇怪的图案……”应正果联想到了那幅宿舍中的奇怪人像,便问道:“那书有书名吗?”
“嗯……我记得是叫什么经……”
“脉轮经?”小孟倒是抢先反应了过来。
“对哦,有可能是脉轮经,不过现在已经没法考证了。”小庄叹息了一声,又继续说:“不过,说来也奇怪。后来,还真有外面的人翻墙进来偷他那本书。那小偷眼看就要得手了,却不料,那光头虽然年过半百,身手却是一等一的好。他几步就追上了那小偷,把那小偷暴打了一顿,好像出手重了点,打出了重伤。”
“警察找过他吗?”小孟问道。
“找过,不过没事。是小偷自己入室行窃,光头算是正当防卫,赔了点医药费。不过,光头还挺为这件事情愧疚的。过了几天,他就把那本书在大家面前烧了,意思是,谁都别惦记这本书了。”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小孟还有点意犹未尽。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小庄摊摊手。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的?”应正果心里念着“沈空”这个名字。
“这倒不清楚,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啊!我只知道这个人大概50多岁,一个老光棍,在厂里干些杂活。”
“告诉你这个故事的那个老师傅呢?”
“早就退休了,况且,他也是听他的老师傅说的。你算算啊!这位老师傅现在60多岁,这些事情发生在50多年前,肯定不是他亲眼所见的嘛。”
“哦,很就是说,当事人可能都已经不在世了。”应正果瘫坐在座位上,心想,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又断了。
23初访瑜伽寺
应正果这一整天都有点魂不守舍,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便准备出门到村子里走一走。
他来到了村子的中心,想亲眼目睹一下瑜伽寺神秘的尊容,或许会找到其他线索。从瑜伽寺院外望去,门外高大的植物不多,建筑物上隐约散发着油漆味,充满了中国式旅游景点的气质,寺院内高耸着的塔很是抢眼。
应正果仔细看着寺院门口石碑上的介绍。新的瑜伽寺已经陆续修建了十几年,设计者按照住持神明大师的想法规划设计寺院,寺院的整体轮廓参照旧址,规模却是旧址的好几倍。
应正果迈进了大门来到天王殿,眼前的场景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正中间摆放了一尊汉白石雕像,刻着一位面容清秀的少年,面露笑容、闭目盘坐,身上紧致的肌肉线条栩栩如生,雕像前的牌子上竟然写了“弥勒”两字。biqikμnět
“弥勒,这牌子没放错地方吧?”应正果疑惑地自言自语。
他看向两边,是四位壮实汉子的雕像,东方持国天王——多罗咜,手持琵琶;南方增长天王——毗琉璃,手握宝剑;西方广目天王——毗留博叉,手持蜃;北方多闻天王——毗沙门,右手持宝伞,左手握银鼠。没错,就是四大天王,但是较传统形象更为高大,一块块肌肉在铠甲下仍凹凸有致,像极了电视上的健美大师。
这个瑜伽寺大有蹊跷。
他绕过弥勒像往里走去,来到大悲殿,殿中无佛像,只有一尊人形的镜子,镜子前摆放了“观世音菩萨”的牌位。观音竟是一面镜子?应正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出神。
他加快了步伐继续往里走,想要一探究竟,穿过了一块超大型的空地,径直来到了大雄宝殿。殿中间是一位用汉白石雕刻的、身形精瘦的如来,两边的雕像分别是文殊和普贤,也都是一副精瘦的身形,这与我们在86版《西游记》中看到的完全不符啊。
应正果急切地想要见见这位传奇的神明大师,但是万一现在神明大师真的站在自己面前,应正果又能对他说些什么呢?《脉轮经》为什么失传了,现在还存在吗?为什么神明大师继承了“紫微子”,却没有学到完整的《脉轮经》?“紫微子”会传给何虑吗,为什么不传给唐殊雨?为什么寺中的佛像都如此有个性?应正果关于瑜伽的疑问,如同看网络剧时的弹幕一样,扫过他的脑海。
是的,他的问题太多了,此刻的他有点不知所措。他环顾四周,殿中没有僧人,没有香客,只有几位“善男信女”穿着统一的宽大棕色麻布衣着在此做义工,其中一位五十几岁的大妈坐在门口打起了瞌睡。
应正果觉得没有必要去打破这份安静祥和,转身走出了大雄宝殿,抬头望着宝塔发呆了片刻。寺院的东边是一些僧侣的活动场所,西边是住宿区。
“算了,下次还有机会来这里。”应正果的心跳安静了下来,一边打量寺内的装饰,一边往外走,离开了瑜伽寺。
24瑜伽的意义
应正果继续往村子的东边走,走到了一片农田,知道自己应该是到了村子的尽头。田中有位老者在种地,他挥舞着锄头,非常刚劲有力。
应正果看着老者的白胡子和消瘦的身形,说道:“老爷爷,你年纪这么大了,还要种地啊?不在家享受天伦之乐吗?”
“嘿嘿,原来是小应啊!在家里闲得慌,出来运动运动。”老者的回答倒是出乎应正果的预料。
“诶,你怎么知道我姓应?”应正果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唐殊雨时,唐殊雨对他说的话,“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他也姓应。”
难不成,这位老者把自己认成了那位小应?
“老爷爷,你认错人了,虽然我也姓应,但是,我不是你之前认识的那位小应。”
老者放下了锄头,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水,抬起头向应正果走来,在他旁边坐下,仔细看了看应正果,点了点头,并稍作休息。
应正果立刻被一种神秘的安全感包裹了,内心平和的他望向老者,只见老者的皮肤黝黑,脸上布满了均匀的皱纹,貌似有八十多岁了,看皱纹的纹路,他应该是个乐观爱笑的慈祥老人。
“老爷爷,你都八十多了吧?”
“我也忘记了我有多少岁。”
“你忘了你的出生年月吗?”
“我是记得我是1908年出生的,可是我忘了现在是哪一年了。”
“现在是2014年,你竟然已经106岁了。我的天!”应正果吃了一惊。
他转念一想,觉得他应该知道纱帽厂的过去,便问道:“你知道纱帽厂的事情吗?”
老者神秘地一笑,似乎看穿了应正果的内心,说道:“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
应正果并不明白老者话中的意思,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话。他联想到那本员工证、神秘的光头和有“经”字封面的书本,推测50多年前,这位老者也是50多岁,和神秘的光头年纪相符,难不成他就是那个光头?而且名字也正好叫做“沈空”?
应正果佩服自己抛出了这个大胆的想法,便壮着胆子问道:“你就是沈空先生吧!”
老者笑着摇摇头,说道:“你我素未谋面,又怎么会知道我的姓名?我自然不是你所谓的沈空先生。我也不认识沈空先生”
应正果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太异想天开了,便岔开话题问道:“您活这么长寿,是练瑜伽的吗?”
“呵呵,瑜伽是我的生活态度。”
“你现在还练吗?每天练多久?”
“我每天练24小时。”
“不会吧,你刚才就没有练啊。”
“只要有一颗瑜伽的心,吃饭也是瑜伽,工作也是瑜伽,跑步也是瑜伽,睡觉也是瑜伽。”
“这和我的理解怎么差别那么大。瑜伽到底是什么?”
“把你瑜伽的思想贯彻在你的一举一动,善举会积累善‘业’,恶事会招来恶‘业’”。
应正果听了老者的话,若有所思。
他想,这难道就是业瑜伽的精神吗?他努力回想书中关于业瑜伽的描述:
业瑜伽的业是行为的意思,修炼者通常采取极度克制的苦行,历尽善行,崇神律己,执着苦行,净心寡欲。人最好的朋友和最坏的敌人都是自己本身,这全由自己的行为决定。只有完全的奉献和皈依,才能使自己的精神、情操、行为达到与梵合一的最终境界。
老者望向陷入沉思中的应正果,作为一个瑜伽士,他身体的觉知告诉他自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这个后生可能是他这辈子点拨的最后一个人了。
“我种地是行善为修善业,种地过程要气定神闲,慢慢享受锄头每一次落地带给身体的满足感,腹肌收缩、腰肌延展、胸肌收缩、三角肌延展,和瑜伽体式是一个道理。它不仅带给身体好处,还能种出蔬菜瓜果,这就是善业带来的福报。”
听了老者的一番话,应正果如醍醐灌顶一般,对瑜伽的理解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看来,你听懂了,你很聪明,将来定会有大作为的。”老者没有说更多,他当时脑中只想到了这些话。随缘吧!不可强求。实践经验告诉他,一口气教太多反而会让对方抓不到重点,到头来什么都学不到。
应正果见老者又起身回田里种地,静静坐着把刚才的对话回味了一番。
这时,他的身后闪过了两辆自行车,其中一辆发出电机的“吱吱”声,好熟悉的声音。他回头看了过去,果然是赵达轲,身边并排骑行的是一位气质不凡、衣袂飘飘的女子。待到看清女子的脸,应正果倒吓了一跳,这人竟是李沐窈。
“天呐!赵达轲有两下子啊。”应正果心中暗喜,又想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们为好,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样子,明显是没有注意到自己。
“年轻人,有活力啊!”老者也看向赵达轲的方向,感叹道。
“老爷爷,瑜伽古籍上说瑜伽士要不淫、不贪。我们是不是就不可以贪恋美色了呢?”应正果问道。
“是的。”老者回答。
“那不是成了和尚了?”应正果感到十分纳闷。
“不贪恋美色,但你可以欣赏美色啊!适可而止就行。你要知道,美好的事物是要自己付出实践去追求的,不可一直存放在脑子里。”
“你是说,即使是和尚,只追求婚姻的本质,也是可以结婚的?”应正果追问道。
“正是。一直只在脑中幻想的事物,却又不花精力去追求,毫无意义;一直想要得到的事物,但是不管自己多么努力都追求不到,也是多余的。这也就是色欲、贪欲的本身,积压久了还会让人去做傻事。”老者又进一步阐释道。
夕阳的余晖照在赵达轲和李沐窈的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配上深秋满地金黄的落叶,美极了。
看着这样一副美好的画面,应正果再次陷入了沉思,或许他该重新考虑自己和李司诗之间的关系了。
“那女孩笑起来纯真浪漫、心无旁骛,必然是对那络腮胡的后生真心以对;倒是那个后生,心里杂念太多。他们两人能不能修成正果,就看他们的造化了。”老者看着他们两个消失在了远处的山脚,突然发出了一番感慨。
“他们两人是我的师兄、师姐,平时相处起来倒是男生显得更为豪爽、平易近人。”
“这些都是表象,他心里的东西太多了。你看到的,不是真实的他。”
应正果确实还不是非常了解赵达轲,看来只能用时间去验证老者的这些话了。
“一切众生皆有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老者说完便起身收拾工具,准备收工回家了。
应正果默默记下了这句话,并向老者告别,满载着内心的收获回到了公司宿舍。
(第四章结束,未完待续)sxbiquge/read/71/719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