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串子由着那老头选,不知他怎么想的,道了声“比骰子”。
水匪们松了口气,骰子啊,钱串子可是恨不得时刻含在嘴里的,有谱有谱。
可见那老头要求用赌坊的骰子,不禁气闷,钱串子怎么不拿出你那几粒来?手熟把握大嘛。
感觉到人群不满,钱串子回头狠狠瞪了眼,老钱家那几粒骰子可是上好材料,温养了好几辈子,早有了灵性。眼前这老头有才无德,岂不是脏了他家骰子?δ:Ъiqikunēt
众人心道,得得得,你讲究,你别输啊,不然连你家祖传骰子你都得吃。
老头枯哑的声音问:“比大还是比小?”
“随你。”
众人又气,好歹上些心。
老头点点头:“比小吧。你先来。”
“你先来,我怕你看了我开没胆了。”
忽然一阵哄笑,却是赌坊的人在笑,中年男人也笑得势在必得。
渁竞天暗道,这老头定是有一手。不然,他一说比小,怎么赌坊人全都松了口气的模样?
钱串子仍不在意,示意老头开始。
老头冷笑一声,才把一直掩在袖里的手拿了出来。
水匪们吃了一惊,随着那两只手动作,只见手指细长,骨节灵活,但皮肤却闪着诡异的微光,仿佛那不是人皮而是浇了一层铜水似的。
钱串子皱了眉,目光深深。
水匪们一吸气,兄弟们,等拔刀。
渁竞天来了兴致,仔细盯着老头俩手看。
只见他让人取了六粒新骰子来,隔着桌子扔给钱串子检查。钱串子随手又给拨了回去。
老头冷笑,小崽子这会儿还这么随意,待会儿可不要哭。
老头将骰子抄进盅里,哗啦哗啦摇起来。
渁竞天皱了皱眉,那盅好似是铁的。平日里钱串子玩的不是竹子的吗?
看向钱串子,只见他微微侧耳,一脸的凝重…与享受。不由黑线,这家伙被禁赌别禁废了吧。
老头越摇越快,越摇越快,快得在灯光下能看得见片片连影,一会儿左,一会儿右,一会儿上一会儿下,甚至都站在了椅子上,胳膊转来转去。
一汉子呆呆:“他不会换了吧。”
另一汉子也呆:“骰子有啥不一样的,再换都是六个面。”
再一汉子摸着胳膊:“要不咱赌一把,猜他开了是几点。”筆趣庫
渁竞天侧目,淡淡一瞥,开口汉子一个哆嗦。忘了寨主在呢,都是钱串子那东西撺掇的。
苟志弯下腰,凑到渁竞天耳边:“老大,咱赢定了,我见过钱串子能把六个骰子摇一竖,一个点总共。”
哦?他还有这本事?
渁竞天微微点头,却又觉得这老头不好对付。
对面老头一双手仿佛化成上百只,只听那铁盅在他周边飞来又摇去。
还没好?渁竞天淡淡无聊,也不再看场中,只拿那把大扇子在手指间绕来又绕去。
中年男人越看越诧异,如此出众人物,若是道上混的,他不可能不知道,难道是外地新来的?随即冷笑,外来的毛小子不知京城水深浅,龙王尾巴一摆,就能冲了你们那小水沟。今个儿这事,得杀鸡儆猴做给外人看看。
渁竞天:呵呵,敢说淦州水匪窝是小水沟,呵呵,皇帝都没你大气。
终于,嘭的一声,铁盅重重落在厚木桌上。
钱串子皱着眉,紧盯着。
老头怪笑两声,看向他比自己还要细长的手指头:“老夫要你留下两根手指头。”
水匪们怒都怒不起来,知道这老头是想废了钱串子的祖传绝技,但——你东家才要斩了咱老大手脚,你只要他俩手指头?你是说咱老大手脚还不比他俩手指头?
钱串子后脖子又是一凉,回头摆了个讨好的笑,冲着老头大声道:“瞧不起人是吧,要是我输了,手脚都给你。”
老头:“”
中年男人:“”
“别废话了,开吧。”渁竞天等结果等得花都谢了。
老头斜睨往楼上看了眼,中年男人微微点头,看向渁竞天等人和看死人无异。
渁竞天叹息,这么有把握?
所有人紧盯着老头慢慢打开盅。
“嘶——”
“哈——”
赌坊的人包括客人大惊继而哄堂大笑,指着他们又笑又骂。
“等着被剁手剁脚吧。”
“外来的,滚回老家去吧。”
“还回什么老家,城外乱坟岗子一丢。”
“”
水匪们脸都绿了,那盅下哪里还有骰子,只剩一堆粉末淡淡的粉。
那老头竟然生生把六个骰子磨碎了。
渁竞天恍然,怪不得用铁盅,竹子可磨不了。
“小子诶,留下右手二指吧。”
钱串子仍紧皱眉头直盯那堆粉末,听得老头刁难,抬起头冷冷道:“玉石俱粉,老头儿用得不错。这京里怕是没几个人能有这一手。”
渁竞天微微皱眉,看来消息有误,这家赌坊不显山不露水,竟能有这样高手坐镇,怕是要扮猪吃老虎。
普通帮派不可能留得住这样人才,别的不说,后台硬的赌坊听说了,势必要得不到也要毁了的。除非,这家赌坊后台更硬。
渁竞天不悦,难道自己要铩羽而归?
中年男人哈哈大笑,大声道:“这位公子,可瞧清楚了,这京里没人能赢过黄师傅的。乖乖自己留下手脚,爷让你喘着气出去。”
至于出去能喘几步,全看他心情了。筆趣庫
渁竞天叹息,看看,自己有后路吗?
苟志待要上前,渁竞天伸手一拦,淡淡问向钱串子:“你如何看?”
钱串子猛然抬头,眼睛晶亮:“呵,能见识到这等手段不虚此行,我要是退缩了,可是给老大丢脸。老头儿,也让你看看爷的手段。”
渁竞天打了个哈欠:“快点儿。”
仿佛笃定钱串子能赢似的。
老头哼了声,道了声“垂死挣扎”,也让人送了一副新骰子过来。
水匪们想,要不要让钱串子连鞋也吃了。
钱串子神色郑重,毫无犹豫,将老头过手的骰子捡起来,一粒一粒就扔进他才用过的铁盅里。
苟志好苦恼,不知道钱串子能不能也磨碎了。便是磨碎了,又该怎么定输赢?
哗啦,哗啦,哗啦啦——,响声连成一片,钱串子两手挥舞,也将铁盅摇出残影来。
不过已经见过一次,众人也不怎么稀罕了。
渁竞天再次提醒:“快点儿。”
不管输赢,这家堂子她都要定了,刀下才见真章。
“嘭——”
她的话才落地!
渁竞天郁闷,也太听话了吧。做做样子总还是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