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望着雪人,望了许久许久。
“先生好看不?”三女炫耀。
李青粲然一笑,轻声道:“好看。”筆趣庫
闲来无事,李青也学着堆起了雪人,他想堆出三女的样子,但多次尝试皆无果,只换来三女的嘲笑,“不像不像,一点都不像。”
……
轻松惬意的日子,过得总是很快,眨眼间,饺子变成了元宵,再一眨眼,院里的果树发出了嫩芽。
冬去春来,雪人融化,目之所及,生机勃勃。
蓟州、真定、济南等地的精锐,先后赶赴京师,前去视察民情的朱瞻基,也赶了回来,经此一趟,他更内敛了,有了责任与担当。
出征在即,京营也开始动员,李青、张辅整日忙着调粮。
在此期间,兵部都给事中忙得脚不沾地,几乎跑断了腿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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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尚书,都办妥了。”于谦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来到衙门后堂。
“坐。”李青提起茶壶倒了杯温茶,推到于谦面前。
这么久的相处,于谦对他少了分敬畏,多了分亲切,举杯‘吨吨吨’一饮而尽。
李青笑了笑,又给他倒了一杯。
于谦扶着茶杯,问道:“尚书大人还有吩咐?”
相处了这么久,他对这位尚书有了一定了解。
——对谁都不客气,一旦客气,准没好事儿。
“这次北伐,你随本官一起。”李青开门见山。
于谦怔了一下,迟疑道,“南民北迁的国策在持续进行,下官还需监督,有些…抽不开身啊。”
他是个文官,并不喜欢打打杀杀,虽然看演武看得很上头,但他始终认为,若想国泰民安,必须以文治,而非打仗。
“你负责的事,交接给给事中。”李青不容拒绝,“跟着我就是。”
于谦拱了拱手,“下官遵命。”
见他一副怏怏不乐模样,李青好笑道,“怎么?是害怕行军苦,还是害怕上战场?”
“不是怕!”于谦摇头,“只是下官对军事并不在行,虽也读过兵书,但真实的战场并未经历过,怕是无法为国效力。”
“你能有如此觉悟,便已超越了许多人。”李青笑道,“没经历过也无妨,这次不就是带你经历嘛,呵呵……技不压身!”
李青抿了口茶,“会了可以不用,却不能不会。”
于谦挠了挠头,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明白这次北伐,他不去是不行了。
“敢问尚书大人,何时出发?”
“大概五日后。”
于谦点头:“那时间还来得及,下官去交接一下百姓迁徙事宜。”
“嗯,去忙吧!”李青道,“忙完后就不用来衙门了,好好歇两天。”
于谦怔了怔,拱手称谢,“下官告退。”
他前脚一走,后脚朱瞻基就来了。
“青伯,你看我这杆枪如何?”后堂只有李青,朱瞻基用着私下称呼。
他炫耀道:“这可是用极品牛筋树的树心,精心打磨而成,后又经桐油浸泡三日,拾起来得心应手,无惧普通刀兵劈砍,还有这枪头……”
李青懒得听他巴拉巴拉,伸手拿过长枪,来到院里耍了耍,别说,真好用。
“你回头再让人做一杆,时间上完全来得及。”李青爱不释手,“这杆抢归我了。”
“你想得倒美,我就是让你看看。”朱瞻基哪肯割爱,当即伸手去夺,却根本碰不着李青半分。筆趣庫
朱瞻基急了,“你快还我。”
“我是你的保镖,没有趁手的兵器如何保护你?”李青淡淡道,“你还想不想随军出征了?”
“我……”朱瞻基噎了一下,“你先还我,我回头再让人给你做一杆。”
“这杆就挺好。”李青笑眯眯道,“你再让人给你自己做一杆就成。”
好东西到了他手里,岂能再还回去。
“你……”朱瞻基气急败坏,早知如此,他绝不来显摆。
“好了,回头我再教你两招。”李青没好气道,“瞧你这小气劲儿。”
“那…说好了啊,不能食言。”朱瞻基脸色缓和了一些。
李青笑道:“放心,我拿人品保证。”
就你那人品……朱瞻基翻了个白眼,“你还是拿俸禄保证吧,回头你若食言,我让皇爷爷扣你俸禄。”
李青:-_-||
该说不说,这杆枪确实好用,挥舞起来很有感觉,手感也是一流。
李青耍了一会儿,扛着枪乐呵呵地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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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要去打仗了吗?”婉灵问,眼眸中透露着一丝不舍。
李青点头,笑道:“用不了太久就回来了,估摸着也就三个月。”
现在迁都北平了,一来一回可以节省大量时间,加上补给线的改革,出征一次,并不需要太久。
三女闻听此言,失落的心情好转许多。
怜香问道,“什么时候出发呀?”
“还有好几天呢。”李青把枪放好,拍了拍手,“走,带你们出去转转。”
几女年岁大了,腿脚不如以前,出行也都是乘车坐轿。
李青带着三女在把京城热闹的地方逛了个遍,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
五日后,校场点兵。
六十多岁朱棣英武不减当年,腰挎宝刀,甲胄在身,尽显大帝风采。
朱瞻基立于点将台,慷慨激昂地做着战前动员,校场兵甲林立,气焰滔天。
‘咚咚咚……’擂鼓声响起。
‘锵啷啷……’刀出鞘声紧随其后。
明军将士,手握长矛、高舞刀剑,整齐划一的‘杀’字喊出口,惊天动地,气冲云霄。
于谦心怀激荡,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地融入其中,扯着脖子大吼:“明军威武……!”Ъiqikuně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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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七年,皇帝再次御驾亲征,将士们个个激动。
太子朱高炽携群臣为大军送行,送出京城外。
接着,群臣行礼,预祝皇帝旗开得胜……简单的礼节过后,大军正式出发。
一日后,出居庸关。
天空湛蓝,水草碧绿,视野开阔,一望无垠。
于谦坐在马背上,颠得他很是难受,浑身像是散了架一般,但兴致却很高,这种风景他以往不曾见过。
“还习惯吗?”
于谦扭头见是李青,拱了拱手,还未来得及说话,身子却先是一歪。
“小心点儿。”李青以枪杆扶了他一下,拨转马头离他更近了些,“你不会骑马?”
“骑过,但马术一般。”于谦尴尬道,“从没骑过这么久。”
李青笑了笑,“过会儿就傍晚了,晚上好好休息一下,这才刚开始呢。”
“下官明白。”于谦苦笑点头,关外风景的确不错,但行军也确实辛苦。
但许多士兵都是步行,他一个骑马的也不好说苦,只得咬牙硬挺。
到了傍晚安营扎寨的时候,于谦大腿内侧都被磨秃噜了皮,走路都颤颤巍巍。
“喝两口。”李青递上酒袋。
于谦接过,‘吨吨吨’灌了几大口,抹了把嘴,感慨道:“真痛快!”
“呵呵……留着慢慢喝。”李青笑道,“后面的路还长着呢,吃过饭早些睡觉。”
“嗯。”于谦又灌了口酒,好奇道,“李尚书,你这是第几次出征了啊?”
他的确好奇,李青都六十多了,这一天行军下来,跟没事儿人似的,比他这个年轻人好了不知多少。
李青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招降乃儿不花一次,捕鱼儿海一次,靖难后一次随蓝玉出征,两次随朱棣亲征,“算上这次,第六次了。”
“这么多次啊?”于谦面露诧异,“难怪……”
“难怪什么?”
于谦讪笑道,“难怪尚书你行了一天军,一点不显疲惫。”
顿了顿,又好奇道:“尚书出征这么多次,怎么做了文职,而非大将军?”
“这个……”
“是因为不善打仗吗?”于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