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也得干!”
朱厚照说道,“时下的大明就不能墨守成规,必须一鼓作气冲上去,抢占最高点,占得制高点,方有制霸权!”
李雪儿:“难道现在不是?”
“是,但还不稳!”朱厚照道,“至少,单论发展速度而言,大明目前的发展速度,还是比不上以佛郎机为代表的西方诸国。”
“?”
“我说的只是发展速度!”朱厚照强调道,“殖民野蛮,血腥,暴力,可论崛起速度,却是极其恐怖,如此疯狂的扩张,逐渐拉近与大明的差距,几乎是必然,若大明发展的不够快,早晚会被追上,甚至都不用百年!”
李雪儿惊诧道:“这么夸张?”
“文明不决定成败,暴力才决定成败。”朱厚照说道,“宋朝不就是被野蛮、落后、暴力的金灭掉的吗?”
顿了顿,“当然了,时下大明的底子太厚了,即便百年后被追赶上,也不至于威胁大明生死,只是那一来,大明就没有当下的话语权了。”
朱厚照呵呵道:“你指望那些奉行殖民主义的人,真是诚心诚意做生意?只是打不过,抢不了罢了,若能劫掠,对方才不会这般温和呢。”
“这……倒也是。”李雪儿略带惋惜的说,“只可惜,咱大明走不了这路子。”
“干嘛要走?”朱厚照不屑道,“这是条死路,一眼看到头的路,高效是高效,但长远不了。”
李青笑了笑:“你这么说错倒不错,但太武断了,走殖民路子是有尽头,可世界比你想象的要大;
还有,殖民制度下的疯狂扩张是惊人,可大明的发展不慢多少,且更稳妥扎实;
居安思危非常有必要,不过你这样,就有些耸人听闻了,没这么离谱!”
朱厚照讪讪道:“我这不也是为了给你提供素材嘛,好让你说服京师那些大人物。”
李青撇嘴道:“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唯恐你小老弟轻松了。”
“呃呵呵……瞧你说的……”朱厚照尴尬地挠挠头,悻悻道,“你就说整不整吧?”
“整,确是得整。”
李青微微点头,随即笑道,“本来我想着过了年,给皇帝上道奏疏,既然你这么能说会道,不妨就由你来写吧,哦对了,记得署李信的名!”
朱厚照:“……”
李雪儿好笑,转而问:“朝廷这些年的开支之大,可以说有目共睹,再追加投资建设的力度……吃得消吗?”
李青说道:“朝廷都还未真正意义上赤字,哪里吃不消,只不过一些人难以接受罢了。”
李雪儿轻轻点头,不再有疑虑。
“行,我回头好好合计合计。”
“嗯。”李青伸了个懒腰,道,“冶铁厂停工了没?”
“年假从除夕放到十五,离停工还要两天呢。”李雪儿问道,“要去看看吗?”
“明天吧。”李青说道,“这会儿有些晚了,明儿我起早些。”
朱厚照嘿嘿道:“这会儿菜市场还热闹着呢,要不要赶个集?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怪想呢。”
李青失笑点头,“一起?”
“……算了,你去吧。”
“闲着也是闲着,走走走。”李青不由分说地拽起他,“你这个年龄,就该多活动活动。”
朱厚照拧不过,看向李雪儿,“小姑,你去不?”
李雪儿笑着摇头:“我陪小宝,你们去吧。”
“……好吧!”
两人出门没多久,小宝就冒出头来,好奇问:
“太姑奶奶,朱爷爷真的是太子朱载壡的伯父吗?”
“你猜。”
“我哪里猜的出来。”小宝干笑道,“我能不能知道啊?要是不能,就当我没问。”
李雪儿笑了笑,道:“你自己猜着玩儿吧。”
小宝:“……”
“太姑奶奶,您是不是……是不是喜欢祖爷爷啊?”
李雪儿轻笑点头,“你不喜欢?”
“我……哎呀,就是,就是……那种喜欢。”
“哪种呀?”
“我……我不敢说。”
“不敢说你还敢问?”李雪儿噗嗤一乐,“屁大点儿的小崽子,懂得还不少,谁教你的?总不会是你朱爷爷吧?”
小宝弱弱摇头,又低下头。
“怎么了?”
“没。”
“是后悔问了吧?”
“嗯,小宝太放肆了,请太姑奶奶责罚。”
李雪儿微微摇头:“太姑奶奶不生气,不过啊,你这好奇心以后还是用到正处才好,比如数学。”
“呃……是是,小宝知错了。”小家伙自责的不行。
李雪儿瞧着好笑,可笑了一阵儿,又不禁唏嘘。
“其实也没什么,这么一个完美到极点的人……任哪个女子见了不心动?”李雪儿幽幽道,“你不是不理解,你祖爷爷为何不住进永青侯府吗?他说的那些固然是一大因素,不过,更重要的是他不想再有李雪儿第二了。”
“咱们李家,不是……”小宝弱弱道,“高祖他好像不是祖爷爷亲生的吧?”
“论这个干嘛?你高祖继承了永青侯,自然就是你祖爷爷的儿子!”李雪儿笑着说,“诗经有云: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喜欢他,本身不可耻,可‘礼’不能不顾,不是吗?”
小宝默默点头,认真道:“太姑奶奶放心,小宝一定守口如瓶!”
李雪儿只是笑了笑,并没放在心上,转而道:
“小宝啊,咱们李家,自你太爷爷之后,就属你最聪明,也最像你太爷爷,你爷爷自幼受你高祖熏陶,对家中产业并无兴趣,后又参军入伍,对家中产业一点也不在行,你父亲……也没什么天赋,未来你要挑起李家的大梁,这个时间并不会太长,最多而立之年,你就要接手了,要多多努力才是。”
“嗯,小宝会努力的。”小家伙满脸认真。
李雪儿轻叹道:“按理说,你还这么小,不该给你这么大压力,可李家不能平白享受荣华富贵不是?你是李家人,这是你的责任、义务。你祖爷爷所求甚多,心也太大,李家虽大,却远远填不满他的心,不要想着靠祖爷爷,要学会靠自己,也要尽晚辈的孝心。”
“嗯嗯,小宝都知道!”小家伙连连点头,保证道,“小宝绝不让你们失望。”
“好孩子……”
李雪儿亲昵地捏了捏他脸蛋儿,小宝憨态可掬地笑了笑,婴儿肥的小脸上洋溢着自信与骄傲……
半晌午。
李青与朱厚照赶集回来,见李信和朱载壡也在,诧异道:“户籍这么快就办好了?”
李信点头。
朱载壡自觉得了大恩惠,忙团团一揖,道:“承蒙关照,今日小可做东,请诸位去威武楼吃酒。”
朱厚照没好气道:“就你的那点家资,还是省省吧,金陵的消费可不低,你还充起大款来了。”
“……只为聊表寸心。”
“不用表了,没人稀罕。”朱厚照颐指气使道,“真若想表……去,把菜择了。”
“……哎,好。”
朱载壡忙上前接过菜篮子,与李青一起,去了东厨。
李雪儿提醒道:“小年轻自尊心都强,你别太过分了,当心激起逆反心理。”
朱厚照微微点头,道:“我这也是为了让他早日脱离过去,快些融入当下的生活,我是过来人,更了解他时下的心情。你越是对他客气,他越觉得自己是外人,越觉得寄人篱下……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
李雪儿思忖少顷,不再多言。
东厨。
朱载壡一边择菜,一边不时看向分离骨肉的李青,满脸的新奇。
“怎么了?”
“啊,没……”朱载壡停顿了下,干笑道,“没想到威名赫赫的永青侯,竟还会做饭。”
“这有啥,你朱伯还会开挖机呢。”
“开挖机……是开采煤炭的挖机?”
“嗯。”
朱载壡哭笑不得,同时,对便宜朱伯更为好奇,问道:“先生,我那朱伯……真是我朱伯吗?”
李青沉吟了下,微微点头。
“朱家人?”
“你父亲如何跟你说的?”李青问。
“父亲说,朱伯不会不管我,要我亲近朱伯,还说……啊,没什么了。”朱载壡及时刹车。
李青嘴角抽了抽,冷哼道:“你是觉得你爹会害你,还是觉得我会害你?”
“当然都不会!”
“既如此,你还戒备什么?”李青没好气道,“你诚心把他当大伯,他诚心把你当大侄子,这不就行了?”
朱载壡挠挠头,讪讪道:“可朱伯他好像不太喜欢我。”
“不喜欢你,会替你存钱?不喜欢你,会一大早带着你熟悉周围环境?”
朱载壡怔了怔,愧然点头:“先生教训的是。”
李青说道:“我在金陵待不了太久,今后你有何打算?”
“我想做生意,可朱伯觉得我没天分,说我一定会赔光,他要我……”朱载壡干巴巴道,“朱伯要我在李家找个事做,先生以为如何?”
“你擅长什么?”
“我……”朱载壡一时无言,羞愧道,“我也不知道我擅长什么。”
李青:“……”
朱载壡也觉得自己有些废材,忙补充道:“我肯吃苦,我能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