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能这样想,朕便不治你的罪了。”
李渊皮笑肉不笑,淡然道,
“正如韦挺、王珪犯事,朕不追究太子一样。”
“朕亦不追究你的过失,只是以后对手下之人,你得多上点心,不要再出现这样的害群之马。”
李世民神色僵硬,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谢父皇恩典。”
他拱手道。
韦挺、王珪有实质的过失,甚至涉及到了谋反,都才流放三千里。
而杜淹却要流放五千里!就因为一个虚头巴脑的理由。
所以……这次大朝会到底罚的是谁?
聪明人已经开始琢磨里头的玄机了……
“嗯。”
李渊挥了挥手,示意卫士将那吓得快瘫痪的小厮带了出去,旋即随口道,
“对了,朕突然想起来,你也该到了就藩的年纪了。”
“如何,想过要去哪里就藩吗?只要你想要,朕便赐你。”
李世民浑身一震!
目中,更是露出不可置信之色!
而此刻全场大臣也都露出了惊异之色,纷纷抬头看向皇帝!
就连李建成心里都是咯噔了一下……
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要彻底让李世民滚出权力中枢,去外地就藩了?!
一时间,众人神色各异,虽不能说话,但频繁的眼神交流已然开始……
“儿……儿臣……”
李世民此刻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之下,竟是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父皇竟然会在大朝会上逼迫他选择藩地就藩!
一时间,他心乱如麻,已是丧失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这对李世民而言,打击实在太大了!
若真的就任藩王,也就意味着他彻底失去了坐上那把龙椅的可能……
他决无法接受!
“没想好么?”
李渊望着他那无措惊惶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
他缓缓起身,轻声道:
“无碍,朕也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莫多想。”
“就藩不就藩的,不急,以后再说吧。”
“退朝吧!”
话音落下,他潇洒的下了台阶,转身往后殿而去。wap.bΙQμGètν
“退朝!”
太监的尖嗓传遍殿内。
“恭送陛下,吾皇万岁。”
群臣再度行礼,山呼万岁。
直到皇帝彻底消失在视线,他们才开始自由活动,三两成群的离开大殿。
今天这一场朝会,可有太多能够成为谈资的东西了,足以邀几个好友在家开个酒宴,肆意的议论!
哒哒。
李建成走下台阶,见李世民还木然站立在那一动不动,不禁轻叹一声。ωωw.Bǐqυgétν
“二弟啊,以后手底下人还是多管管,父皇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他轻轻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安慰道,
“你呢,也别老是跟父皇对呛,跟自己的爹服个软,不丢人。”
李世民僵硬的点了点头。
“谢谢大哥。”他低声道。
李建成微微一笑,抬脚离开了大殿。
而与此同时,李元吉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跟在了他的身后。
“大哥,恭喜过关啊!我就说你没事的,嘿嘿……”
李元吉笑嘻嘻的拱手道,
“这回父皇看似斥责,但你却毫发无伤,可见父皇还是信重你的。”
李建成嗤笑一声。
“是吗?”
他讽道,
“那前几日我派人去喊你,你怎么屡次不来?”
“难道你在闭关,所以没收到消息?”
李元吉神色一肃,正色道:
“大哥,这你就错怪弟弟了!”
“当时收到你的相邀,我也很想来,因为我知道你一定无比的焦虑。”
“可我又怕我一来,到时候父皇又会误会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合谋,毕竟那个时候……实在是太敏感了!”
“弟弟再三考虑,在万般纠结无奈之下,才选择了不来,因为来了会给大哥你带来更大的危害哇!”
一番话语,可以说是诚心至极,听得李建成,都有点感动了。
“好了好了,大哥也没怪你的意思。”
他拍了拍李元吉的肩膀,叹道,
“当时的情况,你不来的确比较好,是我太莽撞了,险些还牵连了你。”
李元吉嘿然一笑。
“现在看来,父皇根本没有怪罪大哥,反而是某个人遭殃咯!父皇他老人家到底还是圣明烛照啊,一眼就看穿了这些小把戏!”
他瞥了一眼殿内依旧杵在那的李世民,冷笑道,
“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
“我猜他现在表情一定很精彩,说不定已经在考虑就藩的位置了,黔州和岭南似乎都不错啊,哈哈哈……”
李元吉向来与李世民最不对付,此刻自然是疯狂的落井下石,心中无比畅快。
“行了,父皇八成也就敲打敲打他,若二弟真就了藩,下一个八成就是你了。”
李建成推了推他,道,
“不说这些屁话了,去我那坐会儿?最近都无心宴饮,今天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大哥相邀,弟弟自然从命。”
李元吉欣然应允,哥俩之间的信任裂缝,就在这一番话之间,已然修复了七七八八。
不得不说,李建成的仁厚倒不是假的,换一个人,就算不至于膈应,心里也得对这个“四弟”多一个心眼了。ωωw.Bǐqυgétν
他不。
他照样哥俩好。
可能仁厚这个词的背面,就是“脑子也不是特别好使”,起码不精明。
……
日头渐渐移转,一缕阳光照进了大殿之内。
此刻的正殿除了李世民以外,已然是空无一人。
他依旧这样站着,脸上看不出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那身形,却没先前挺拔了,好似心气短了一截,连带着身形也佝偻了。
沙沙沙……
“秦王殿下,已经退朝了,您……”
太监提着扫帚进了殿,见李世民还站那一动不动,不禁上前提醒道。
“秦王殿下?”
他见李世民没反应,又喊了一声。
而此刻,李世民的身形终于晃动了一下。
“……知道了。”
他应了一声,缓缓转身,而后朝着殿外走去。
那分明是骄阳所绽放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背上,却更像是夕阳一般,带着落寞、寂寥。
“唉。”
太监摇头叹了一声,却不敢有丝毫的议论,只管握紧扫帚,一丝不苟的打扫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