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臣了解了。”
刘永铭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他正要离去,在想了想之后突然问道:“这里明明只有两个人,如何会有三把椅子?”
赵振华应道:“哦,给罗护院留的。”
“是呀,他人呢?刚刚进来的时候就没见到他。”
赵振华答道:“他前阵子好似去了什么地方,回来以后就不太开心,刚刚您进来之前他要了一坛酒,提了一整只烧鸡便走了,现在不知哪里去了。”
刘永铭喃喃地说:“想来是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就不去烦他了。他若是问起来,别说爷我找过他。”
“是。”
“这罗信雄也真是的,自己一个人喝什么闷酒呀。”
刘永铭说着头也不回地向着外面而去了。
…………………………
鸿春茶坊明面上是一座茶楼,实际上它也是刘永铭收集情报的重要地点之一。
很少人知道鸿春茶坊是刘永铭产业是因为这间茶楼的幕后管理者并不是叶长青,而是珏瑶姑娘。
鸿春茶坊整体的装修风格带着江南水乡亭台楼阁的幽意在其中,关中很多人猎奇,也常到这里来喝茶。
由于茶楼雅间的密闭性很好,站在门外几乎都听不到里面人说话,所以许多行商也都愿意来这里来谈生意。
甚至像陆预、魏文政这样的官员,有时也喜欢来这里说一会儿话,品茶倒成了其次了。
鸿春茶坊在西市里,而西市也是有分区域块的。
绿绮阁之所以会聚集许多的盐商是因为盐市即在附近。
而离鸿春茶坊最近的区域即是茶市,所以鸿春茶坊平日里也是聚集了许多茶商的。
因为叶长青的一句话,现在那些等着茶市开市的茶商们都聚集到了鸿春茶坊里来。ωωw.Bǐqυgétν
茶市罢市有一段时间了,长安城里别的行业的商贾也都是知道的。
他们怕此事与自己牵扯上说不清楚的关系,即使误入到茶坊里,在堂倌的劝说下,也都识趣地离开了。
现在鸿春茶坊从上到下全都是茶商。
他们都等着刘永铭到来后一起商议着开市事宜。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讲的是实力。
因为“江湖地位”,使得茶商们也分成了两类人。
一类是小商贾,他们能出的货并不多,没有资格上二楼商议大事,所以集中于一楼的大堂里。
真正的大茶商都上了二楼,但他们却没有进到雅间去,而也是集中于中间厅位部份。
因为二楼有雅间的存在,厅位区域的面积就不如楼下的大,所摆放的桌子也就没有楼下的多。
在二楼北面位方两个雅间中间的墙上还摆着一张像是龙椅的大交椅。
大交椅也是没人坐,边上的临时茶几也是空的,但擦拭地十分干净。
二楼厅位里一共就只摆了六张四方桌。
其中的四张桌子边上坐满了人,而剩下的两张桌子却无人敢去坐。
茶商与江湖人物及朝堂众臣一样也是有分派系的。
那四张桌子上正好坐着四个派系。
一桌专卖绿茶,一桌专卖乌龙散茶,一桌专卖乌龙砖茶。
剩下的一桌卖的是其它茶类,但不同的是这桌里却有一个女人。
女子行商在古代是十分罕见的,更何况是一位美艳且成熟的女人。
女人大约三十岁上下,穿着枣红色广袖绫衣,下身是一件罗面襦裙。
她的头上盘的是已婚女子的发髻,插的也是略显富贵的黄金柄镶珠的钗子。
除此之外她的头上还有一支一般百姓买不起的点翠金云花样步摇,耳下挂着个金丝编花镶珠的耳坠。
如此多的金饰,且能上得到二楼来。这位女子也是一位有本事的茶商了。
正当茶商们各自都在相互议论着什么的时候,这女子突然对旁桌的一位掌柜问道:“林掌柜,你说叶长青这次叫我们来,是想说些什么?”
林掌柜长得就有些粗鲁,人也直爽。
他回答道:“不管他说什么,反正这价钱要是不提上来,我们就接着罢市。就算是刘六子想要打死我,我也认了。茶农那边的账我可都没结呢。再这么干下去,别说是茶农了,我们自己都得先饿死了。”ωωw.Bǐqυgétν
那女子马上应道:“谁说不是呢。但是六爷的手段……”
“什么手段?我们罢市这么久了,也没见着他把我们怎么着!都说他是个狠人。我看不见得!也就那样了。”
另一边一位姓李的李掌柜也接口说道:“兄弟兄弟,你这话说反了吧?是刘六子不让我们开市的!”
“李掌柜,你又不是新来的,如何说出这等门外话来。这是他刘六子也想提高价格,但朝廷那里……反正我这人嘴笨与你说不来这事,你喝你的茶去。”
林掌柜转过身来与那女子言道:“石娘子,我是真中意你,你丈夫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要是有心改嫁,我也是真心要你的!”
那石娘子见得林掌柜调戏自己,连忙说道:“林掌柜,奴家其实也是很想很想改嫁的,但奴家还是得把话说明了。奴家家里的那个死鬼是被奴家活活得给榨干的。你想娶奴家可以,奴家也知道你的身子板好,就是不知道你一个晚上能来几次?一个月又要休息几天?”
林掌柜愣了愣神的功夫,边上听到石娘子话的茶商们都响起了一阵欢笑。
几人正说话间,从一边楼梯口走上来了一个人。
那人三十多岁,穿着绸缎绵服,腰间系了一枚古玉,手里拿还着一把折扇。
就他这份儒士打扮,一般人也只会以为他是一个专心举业的举人。
而不会想着他是一个茶商。
那儒士茶商在二楼这么一出现,候在一边的茶楼跑堂便跑了上来。
“哟,爵爷!您来了!小人这就给您沏一壶好的去!”
“免了吧!你这里的茶哪里是给人喝的呀。”
儒士茶商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油纸包来。
显然,油纸包里装着的那儒士茶商自己带来的茶叶。
茶楼喝茶是这样的,有时候常客是会带自己的茶叶来的。
茶楼本身并不是以卖茶卖点心为主营业务,实际上它的主要营收是做保人与提供中间沟通服务,也就是传说中的中介。
鸿春茶坊更甚,它还兼做产品定位,每年的斗茶活动都能让鸿春茶坊大赚一笔。
儒士茶商给的那个油纸包并不大,里面茶叶看看上去也就一钱左右。
儒士茶商将那油纸包向着跑堂一递,说道:“把这个给爷我沏上!”
“是是是。您这边坐,给您留了位了!”
跑堂的堂倌恭恭敬敬地接过油纸包来,然后将儒士茶商请到了茶楼靠窗的一个好位置上。
儒士茶商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轻笑道:“不错嘛,还给我配了这么好的交椅,比别人的愣了高出了一个档次出来,还带着软垫呢。”
“是是是,这位置就是专门给爵爷您留的。”
跑堂一边说一边将茶具一一在儒士茶商面前摆好,连紫砂茶壶的盖都打开了。
跑堂先将茶叶放进紫砂壶里,而后走到墙角边,从小炉上将一个大铜壶拿了起来。
“慢转身!”跑堂高叫了一声,拿着铜壶便走了回来。
只见得那跑堂的来到桌边,将铜壶低举高放,里面的开水倾斜而出,愣是一滴水也没有渐到紫砂壶外面来。
那开水一入紫砂壶中,一阵茉莉花香一下子在鸿春茶坊的二楼蔓延开来。
此时,众人闻到茶香都向着那儒士茶商看了过去。
儒士茶商此时脸上显出得意之色,他轻佻地看了跑堂的一眼。
那跑堂会意过来,连忙用另一只手将紫砂壶的壶盖盖了起来,而后拿起紫砂壶,给儒士茶商倒了一杯茶。
儒士茶商正想要拿起茶杯,听另一桌的李掌柜问道:“韦爵爷。您这是闽地的茉莉花茶吧?”
儒士茶商轻笑道:“李掌柜这鼻子厉害呀,一闻就能闻出来了。”
李掌柜笑道:“都把茶楼熏香了,我还能闻不见么?如果我说的没错,您这茉莉花茶是最上品的吧!”
“哦?你没喝就能分辨地出来了?”
“极好分辨”李掌柜说道,“茉莉花茶的主要工序就是熏茶。茉莉香越浓,茶色越好。为了让茶留住茉莉香,茶农会拿草萱纸撕成一小块一小块,而后将整叶揉成团,用草萱纸给包上。”
儒士茶商笑道:“李掌柜不愧是这一行里的老人呀,不仅对关中茶了解,对江南茶也是了如指掌呀。”
李掌柜笑道:“不敢当,韦爵爷您才是大行家呢。能把闽茶说成江南茶,这可是一般人做不到的。而且这清明刚过没多久,您就能把今年的闽地茉莉花茶运到关中来,可真是不容易呀。就这路程没有几个月怕是都走不到吧?”
儒士茶商一愣,那脸马上就拉了下来。他微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哦,没什么意思。”李掌柜笑了笑,阴阳怪气地说:“只是想提醒您一下,快些倒了吧,一会儿六爷要是来了看到您喝这个,您怕是……不说了不说了!会意就行,会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