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江山九龙嫡 第528章 渔歌晚唱

车顶的部份装饰与漆色是不可以更改的,车顶沿边四角向下垂着的饰品也不能用上红缨、描金、嵌金、天青、硃红等颜色。

但许多有钱人家还是花了大量的金钱在马车的装饰上。

比如在车厢前挂上一串东珠,或是宝石串。

至于车身的装饰,只要不用描金之类的工艺、不雕龙象,官府并不会管你雕的是鬼谷子下山,还是萧何月下追韩信。

只要不是潘金莲倒挂葡萄架,官差一般也是不管的。

所以即使官府对马车有所规定,是不是豪车还是能一眼看得出来的。

现在使来的这一辆,即是一辆豪车。

不只是雕工优美,而且用于驾车的马匹都显得与众不同。

那是一匹阿拉伯马,与汉朝的汗血宝马几乎就是同一品种。

长安城里能把种价值千金的千里马拿去拉车的也就只有两个人了。

一个即是混世阎罗刘永铭。

另一个是经纬票号的大东家、大掌柜杜春琦!

马车在红杏楼前一停,那马车车夫便将马鞭放到一边,急速地从驾驶室里跳了下来。

他在跳下来的同时,随手还将自己驾驶室边上的一个小板凳捞在了手上。

马夫连忙往向车厢尾部而去。

当马夫将那小板凳放在车尾的地上时,那车厢的后帘亦是被人用手挑开了。

马夫连忙上前搀扶,只见得一名老者从马车上慢条斯理地走了下来。ωωw.Bǐqυgétν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经纬票号的大东家兼大掌柜杜春琦。

杜春琦的年纪比杜春秋还大了几岁,满头的白发不夹带一丝的黑色。

那带着苍桑的老脸上却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的精神面貌很好,虽然手脚有些不利索了,但看上去还是像能在青楼里玩一夜的人。

杜春琦没有着急着进红杏楼,而是抬头看了看红杏楼的牌坊。

“老爷,您在这里等等,我停好车与您……”

“不必了!把我拐拿来。”杜春琦说着伸着手等着马夫给他递手杖。

马夫犹豫得说道:“可是老爷,那混世阎罗……小人还是……”

“这里又不是什么龙谭虎穴,只不过是刘六子一个平常的消遣去处而已。我年轻时也没少钻这花街柳巷,你还嫩着呢。把车停到一边,等我出来。别愣着了,把拐给我。”

马夫见得自家老爷如此,只得到车里取了拐递给了杜春琦。

而杜春琦却是自信地笑了一笑,而后便走进了红杏楼里去了。

此时红杏楼大厅里早已经是客人满厅。

中间舞池的胡姬跳着火辣的热舞,边上用屏风围着的客座上传出的姑**莺笑声与墙边吹拉弹唱的音乐声拢为一道。

红杏楼里此时处处显着纷闹、喧闹与热闹。

年轻人喜欢这种夜生活,可对于像杜春琦这样的老年人来说,他的耳朵可就有些受不了了。

杜春琦稳了稳心态,全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见,径直得就往红杏楼深处而去。

红杏楼来几个上了年纪的客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因为常有一些这样的名仕进来。陆预当初虽不是来狎伎的,但怎么说也算是进来过。

而云岗先生彭仕祯则是实打实的来玩的,最后他是怎么离开的,想来只有当夜站在云岗先生身后的那位姑娘才知道。

但一头白发的杜春琦还是引起了部份人的注意。

杜春琦正往里走,一名跑堂便迎了上来。

没等那跑堂的说话,杜春琦随手便递了一枚银豆上去。

那跑堂连忙把手一收,藏在了背后。

杜春琦奇怪地问道:“有赏也不接?”

跑堂陪笑道:“别人的赏小人都敢接,一文两文的不嫌少,十两二十两的不嫌多。但杜老爷您的银子,小人实在是不敢接。您里头请,六爷正等您呢。”ωωw.Bǐqυgétν

杜春琦对这个跑堂认识自己是是一点也不诧异,因为他知道刘永铭做这许多算计就是为了见自己一面。

杜春琦微笑道:“刘六子的请客方式越来越有意思了!前头带路吧。”

“您这边请。”

跑堂手一伸,而后在杜春琦的侧前边带起了路来。

红杏楼有一间最大的雅间。

这间雅间原本是珏瑶姑娘独用的。

虽然珏瑶姑娘已经搬到了秦王府去住了,但她因为还没与胡梨交接完,时不时的还得回到红杏楼来,所以这间雅间依旧没有其她人敢使用它。

杜春琦被带到那雅间的门口,跑堂轻轻地用很有节奏感的敲门方式向雅间里的人透露着某种信息。

不一时,那雅间的房门便打开来了。

雅间房门一开,从雅间里便传出了幽幽的琴声。

来开门的是珏瑶姑娘,但那琴声还要继续,可见抚琴的并不是长安第一名伎。

珏瑶姑娘怕惊扰到里面抚琴人的琴意,也不说话,只是侧过身子,将道让了出来。

那杜春琦拄着拐大步地走了进去。

只见得雅间里用于演绎的小高台上正坐着一位年青人。

他正闭着双眼,在一张琴案上抚着一把天下间难得一见的古琴。

上了年纪的杜春琦好似一早将整个世道都看透了,他对所有的一切好像都不感到意外与惊奇。

杜春琦缓慢地走进雅间,他的脚步十分轻缓,甚至连那把拄着的拐,也没戳到地上,像是在担心自己发出不该发的声音而打断抚琴人。

抚琴的不是别人,正是刘永铭。

刘永铭的双眼是闭着的,他此时的心里好似只有琴曲。

那音节从琴弦之中发出,琴音奇趣,幽然天得。

琴音之中像是能让人看到微微凌波,又似有船影溜江。

又仿佛能看到夕阳夕下,更听得到有渔女在舟头歌唱一般。

杜春琦侧耳听着,轻步走了进去。

他这刚一进去,那一边珏瑶姑娘便已将雅间房门关了起来。

而在雅间之内的桌子底下,一个被捆成粽子一样的人,正像蠕虫一样正在蠕动着。

那“粽子”的嘴里被塞着厚厚的一团裹脚布。

为防止裹脚被“粽子”吐出来,还在嘴巴往后脑部位上匝了一圈。

粽子不是别人,正是杜祖希。

杜祖希可怜巴巴地看着杜春琦,用蠕动来引起杜春琦的注意,希望杜春琦能快点将自己解救出云。

杜春琦头一低便看到了那蠕虫一样的杜祖希,但他却不为所动。

他默默来到桌边坐了下来。

杜祖希伏伏来到杜春琦的脚边,像狗一样用身子噌着杜春琦。

却没想到那杜春琦将自己手中的拐杖,一下就捅到了杜祖希的侧边腹肚上。wap.bΙQμGètν

这一下只痛得那杜祖希在地上又是一阵打滚。

可就是这样,刘永铭依旧还在闭着眼睛抚琴。

而杜春琦却也闭上了双眼,静静地欣赏着琴曲。

他不仅没理会在地上打滚的杜祖希也没有在意珏瑶姑娘奉上的茶水。

琴音幽幽,显出茫茫江面,夕阳意色。

而后琴声慢慢平稳,泛音感慨,最后尾音清绝。

一曲抚毕,刘永铭这才将双手松离了琴面。

那杜春琦已将拐杖靠在了一桌角一边,轻轻地鼓起了掌来。

刘永铭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从小高台上站起身来。

他一边向杜春琦一边来一边说道:“有些日子没抚琴,都有些生疏了,让杜老爷子看笑话了。”

杜春琦微笑道:“六爷您说的什么话。以您现在的琴技,想来连乌山先生都要赞许几句的。就这曲渔歌晚唱,也就只有六爷您能抚出其扬波之意,忘世之情。”

刘永铭在桌边坐了下来,微笑道:“杜老爷子谬赞了。”

杜春琦接着说道:“记得云岗先生曾在丹江口写过一首即兴小诗:江湖夕景虚一照,渔舟泛影月白娇。喧哗朝市空遗梦,惹得愁情共烦恼。忘乎于江胡,才是真谛之情怀。六爷虽在闹市,却似有隐退之意呀!”

刘永铭哈哈笑了几声,也不知是赞同杜春琦的话还是笑对方说的不对。

刘永铭看了边上的珏瑶姑娘一眼。

那珏瑶姑娘连忙又沏了两碗热茶上来,将之前给杜春琦的那一碗也给换了。

刘永铭手一伸,笑道:“您请喝茶。这可是今年的雨前。外面可喝不到!”

杜春琦笑道:“听说了,长安城茶市还没开市。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今年的新茶。想来也只有六爷您的产业里能喝到新茶了!但我平日不爱饮茶,就是喜欢喝两口小酒。”

刘永铭哈哈笑道:“您老了,多饮酒可对您的身体不好呀。”

杜春琦也哈哈乐道:“我是老了,我若不多喝几口,怕以后就喝不着了。”

“即是知道自己老了,那就做一些老人家应该做的事情。别像年轻人那般气盛嘛!平时钓钓鱼、听听戏也就行了。该过几年舒心日子便多过几年吧。话又说回来了,您还能再活多少年呢?”

杜春琦并没有把刘永铭的恶语放在心头。

他笑道:“我不是不服老,我也想过几年舒心日子。但有太多太多的人惦记着我们杜家那微薄的产业。哎,我那些后辈若是成器,我也就放权放手让他们去做了。可六爷您知道的,我的那些儿孙,个个都是像地上躺着的这个一样。没本事没能耐却又好面子,什么银子都敢赚,什么人也都敢惹,还没并点担当。直介没少给我们杜家惹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