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增设甘陇、灵陕不够!巴渝、关洛、河南、荆襄,一并而设,方能成其效也。”
厉舒才马上说道:“河南之地,我大汉只有洛阳一府而已!”
李裕马上回应道:“我大汉国不止于此土也,将来还要增设两湖、两广呢!预设之,有何不妥?难不成厉侍郎觉得我大汉国不能一统天下?”
厉舒才也回嘴道:“国力不支,言及一统之事,为时善早。若不能渐进而行,必事得其反,无功效可言之。若反噬其身,民堪而乱,朝纲不存,社稷倒悬,何言一统天下乎?”
厉舒才是出了名的激进派,但他现在的说法完全就是保守派的说法。
而李裕是世家出身,原本就是保守派的典型代表,但他今日的说辞却显得十分激进。
刘塬看着二人斗嘴,心中越发得狐疑起来。
但想到朝里的党争,他也就想明白了。
如果增设多个布政司,那么大爷党依靠吏部的职能权力,从中争下几个重要职位来还是有的。
若只设两个布政司,以太子党的运作能力,怕是最后那两个布政使大爷党一个也落不下。
厉舒才刚刚那么说,妥妥地是为太子党说话。
曹岳听在耳中也是极为舒服的。
那天在紫宸殿,曹岳原本就有招揽厉舒才的意思。
今日厉舒才这么为太子党着想,想来曹岳这两天对厉舒才是有了新的动作了。
厉舒才是刘永铭的人,但是外人绝然不知,更没有察觉。
而且厉舒才这人脑子是极为好用,面对曹岳的招揽,他根本就用不着与刘永铭商量,在百般推脱之后就“不情不愿”地加入进去了。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事情。
刘塬言道:“好了,众爱卿的意思朕都省得了。非是此策无良,乃是所设者几也。依朕看,先设二司,他司另议。”
李裕一听连忙向前几步对刘塬再次躬身问道:“敢问皇上,二司之布政使人选可曾与吏部议过?”
刘塬原本想说现在就议一议,但一想,这要是说起来怕又得是一阵嘴仗。
而且这个嘴仗怕是还不小,到了午时都不见得能吃得上饭。
刘塬犹豫之时,那厉舒才马上说道:“布政司官位必要高于五品。五品以上者,不必委之吏部,皆由皇上亲自省之,此及国法。因而不必相议,皇上乾坤独断即可!”
李裕回应道:“皇上日理万机,所闻之能吏皆于朝堂之内,下拔者鲜知。吏部当有举荐之能!皇上乃是当世明君,自是会让吏部相荐!”
李裕的意思是,皇帝每天见到的就这些人,至于地方上的那些能吏他根本就见不着。
见不着也就对他们没有什么了解。
如果要选择什么人去地方上做官,还得由吏部推荐才行。
眼见着李裕又要与厉舒才吵起来之时,那曹岳终于站了出来。
他说道:“此非二位户部臣工所能度之。还请退下!”
内阁的职责可不只是帮皇帝处理奏疏,维护朝堂次序也是职责之内。
虽然有时曹相的话也不管用,大臣们该吵还是会吵,但今天曹岳所说的话他们却是听进去了。
因为李裕与厉舒才都是户部的,他们虽然可以议论某件事,但真要论起来,他们二人的确不合适说吏部选才的话题。
李裕说话是因为他原本就只是不想让大皇子怀疑自己“背叛”了
厉舒说话是因为他要做给太子党看。ъitv
两个潜在的六爷党对骂了一阵,曹岳一句话他们二人自然也就不再出声了。
因为该做足的自己都做足了,没必要再说了。
刘塬想了想说:“此事……吏部、曹相。”
“臣在!”
“臣在!”
“散朝以后,吏部三位臣工及内阁二相来朕延英殿中议此人选事。”
“臣遵旨。”
“臣遵旨。”
所谓商量,即是利益交换。
如果议不出个结果,刘塬怕是不会放这些人回家。
因为刘塬的心意已决!
可此时,那户部李裕却突然说道:“秉皇上,臣还有一事不明!”
“且说。”
李裕问道:“榆林榷场是否归灵陕布政使司所辖?”
榆林府开设榷场只在李裕的奏疏里讲过,刘塬根本就没有让臣工们朝论过。
外人虽然知道一些,但具体建在哪里,如何开设等等的具体问题外人却是不知的。
李裕想问的其实是榷场还设不设定了。
李裕可没这么傻,他要是这么问,太子爷的人一反对,那么这事定然就卡在要不要设置的问题上了。
李裕直接问是否归布政使司管,那太子党想要搅黄这件事情,还真要花点功夫。
其实李裕也是多心了。
因为事前刘永铭与曹岳早就将这件事情给议定了,曹岳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反对的。
曹岳虽然在布政使司上动了点心思,但这个榷场却是水到渠成之事,他也没有理由反对。
而且这个榷场要是不建立,刘永铭那里根本就不会让茶市里的商贾开市。
逼刘永铭都没用,因为那真的就是商贾自己不愿意开市。
刘永铭反而是那个被商贾推出来的借口。
刘塬对李裕应道:“即是分管番务,榆林榷场当然由灵陕布政使司所辖,此不必再释。”
李裕放下心来,转而对刘永铭问道:“秦王殿下!榷场事已毕,可曾宽殿下之心?”
刘永铭一愣,问道:“李侍郎这话何意?”
“若秦王殿下无有异议,还请殿下让茶市开市吧。百姓都开始怨声载道了!”
李裕这话说得很不客气,好像是在教训刘永铭一般。
但刘永铭心里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那天在紫宸殿里,曹岳已然怀疑起了李裕上那道开放榷场奏书的动机。
想来曹岳已经在调查此事,并且被李裕察觉到了。
李裕为了不让曹岳与大爷党知道自己与刘永铭开始深度合作,或者直接说不想让别人知道他自己是六爷党,所以他干脆就把刘永铭给卖了。
在朝堂上与刘永铭发生口角,对刘永铭来说其实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
所以李裕觉得这事是可以做的。
二人心知肚明的情况下,一场骂战当然再所难免。
刘永铭急道:“李裕!你什么意思!好生好气地和你说话,用得着这样阴阳怪气么?什么叫百姓怨声载道?爷我是个混蛋没错。但我并没有把持茶市呀。商贾自己不愿意把茶拿出来卖与我何干!”
李裕说:“臣已查得明白。茶市就六爷您说话管用,您不发话,他们可不愿意开市。您不是想在北方多赚钱么?现在榷场也开了,您可以让茶市开市了吧?”
李裕口中的这个臣字用的极其得微妙。
因为李裕一般情况下是不对别人称臣的,即使面对刘永铭也一样。
李裕担心刘永铭看不透自己的用意,所以才用的这个字,希望刘永铭能明白自己的处境。
刘永铭急道:“那些茶商所说的都是子虚乌有之事!我何曾威胁过他们?到底是哪个混蛋玩意跟你说的?我非打断他的腿不可!”
李裕冷笑一声:“就冲着六爷您这句话,茶商这些年可没受你压榨呀!”
“胡说八道!定不是茶商说的!”
刘塬轻咳了一声问道:“秦王!这怎么回事呀?”
刘塬之前就与刘永铭说过茶市的事情,他对茶市还没开市也是知道一些情况的。
刘塬其实就是顺着李裕的话多嘴问一句,要不然不好与百官交待。
毕竟偏袒刘永铭太过对自己的名声也不太好。
刘永铭向着刘塬龙椅方向走了两步,指着身后的李裕说道:“父皇,都是李裕胡说八道的,根本就没有的事!儿臣是做了一些茶叶生意。但都是往征西将军府那里送卖的。出关多少货物户部怎会不知?儿臣所售卖的茶叶连市集的一成都不到呀!”
刘塬疑问道:“茶市那边的商贾为何唯汝是从呀?”
这个问题倒真是刘塬自己想问。
刘永铭答道:“商贾逐利呀,他们个个都是人精,现在只是拿儿臣做个借口,是他们自己不愿意现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卖而已。”
李裕说道:“秦王殿下不必狡辩。裴家也做着茶叶生意呢,臣刚刚所言之事皆是裴家的裴展元说的!他在吏部职守,可以去将他宣来与秦王您对质!”
“原来是这小子在外面诽谤于我!他自小就爱与我争!必是因为我买了那个姓崔的漂亮侍女他嫉妒了,又没事给我找事来着!”bigétν
李裕笑道:“六爷,您不必如此搪塞,无用的。我们还是将他找来,一问便知!”
“不必!我自会去找他算账!不用你们多嘴!”
刘塬轻咳了一声,说道:“不许无礼。秦王即是与茶市有所瓜葛,朕便令你去处置此事。七天之内,茶市若还不开市,朕治你罪!都退下吧!”
“父皇,真不关我的事!”
“退下!”
“儿臣……是。”
众臣工见得刘永铭吃鳖心中高兴得很,都乐着看这这混蛋糊涂王钉子。
站出来的那些臣工自然是得意得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