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舒才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您不是也与杜家不对付么,这案子,您办了也就办了。”
刘永铭白了厉舒才一眼说道:“我与杜家在生意上是有些冲突,但去年年底趁着寒灾的时候已与他们和谈好了!我要是再去为难杜家,以后长安、洛阳等地的钱利又得变高了!宿仓找过我,当时我就只是想明面上跟杜家要个十万两,暗地里再跟他谈谈,让利钱再往下降一降。”
厉舒才叹服道:“其实我最佩服六爷的就是这一点!那些朝官们看似爱民,却只是嘴里说一说,但凡利益与自己相冲之时,百姓便与羔羊无异。也就是六爷您,宁可少赚许多也不想让百姓加重负担。”
刘永铭乐道:“别把爷我想的那么好!爷我就是想挤兑他的经纬票号,别看经纬票号是个庞然大物,但他是有弱点的。他是票号,而爷我只是典号。没有预存现银的成本。且叶先生与杨掌柜是天下一等一的理账能手,有他们帮我照顾着银贷生意,坏账极少,成本花费比他经纬票号不知少了多少。”biqμgètν
厉舒才也笑道:“六爷便就是这么不坦诚!”
刘永铭拍了一下桌子,气道:“我这可说的都是实话!”
厉舒才连忙摆手道:“好好好!我给六爷您赔不是了,只是此事……我现在觉得有些棘手了,他们神仙打架,可别把我这条鱼给殃及了!”
厉舒才指了指桌子上的那盘鱼。
刘永铭看了一眼,知道厉舒才是担心殃及池鱼。
刘永铭摇头说道:“不必觉得棘手!曹相还不想对付你,皇上那里等着伸手拿杜家的银子呢!他要是因曹相从中做梗而拿不到银子,父皇不会给他好脸色的。且曹相也不是那么不开眼的人。”
“就怕太子党与大爷党心中所想的是如何撬动我。”
“不可能是!”刘永铭解释道:“李裕现在想的是跟你合作,把丁成儒给挤了。宫千树的事情过去了。若是动了你,户部再进来的一定是太子党,与他不利!”
“说的也是!”
刘永铭又道:“太子党也不太可能,大爷党与太子党这没完没了的党争如果不歇一歇,曹相可没空理你!他就算是想为难你,也是得等到这件事情过去之后了。也许他还真留了什么后手反戈一击……的确要小心一点了。”
厉舒才的嘴角一扬,轻笑道:“曹相不想对付我,但我却想对付他!我不能等着他闲下手再来对付我呀!”
刘永铭一愣,问道:“此话怎讲?”
厉舒才笑着,从怀中拿出了一道奏疏出来。
刘永铭狐疑着接过奏疏,刚翻开第一页,只看了这一眼,马上便狠狠得将奏疏合了起来。
刘永铭深吸了一口气,瞪着双眼严峻地看着厉舒才问道:“限田?你这是要做甚!”
厉舒才轻笑道:“不做什么,就是限田!限世家之田,宽贫农之地,塞兼并之途!”
刘永铭摇了摇头。厉舒才见得刘永铭并不同意自己的看法,他连忙说道:“此策可使贵者有其富而不至骄,可使贫者足以养而不至徒!自此世家不存矣!”
刘永铭无奈地看着厉舒才说道:“你就算是上了这道奏疏也不可能能呈到皇上的跟前,就算是到了皇上的眼前,也会被他压着!”
厉舒才笑道:“我当然知道了。别看户部两个侍郎都不是太子党,但丁成儒把持户部这么多年,户部里里外外几乎都是他的人,要不然我与李侍郎在户部也不至于会那么狼狈了。而内阁里狄相就像是白送的一样,被曹相给压得都不敢吱声,中书里可也都是曹相的人。”
厉舒才看着刘永铭的脸,抻着头又轻声说:“也正是因为如此,中书那边若是不挡这道奏疏,那些世家豪强必定要与太子党为难!奏疏送往通政司,必被有司给挡下来,用各用理由给退回来!其实,皇上也怕太子出事,所以绝不如此轻意地实行此策。”
刘永铭疑道:“你既然心里这么明白,又为何要拿出来呢?”
厉舒才认真地说:“因为民有其利呀!而且我相信,六爷您为了百姓一定会帮我上这道奏疏的!”
刘永铭白了厉舒才一眼说道:“我一个闲散王爷,从不爱主动过问朝政,如何给你上这道奏疏呀?就算是上到父皇面前,你刚刚也说了,他也是压在案头而已,不可能真会实行下去的!”
厉舒才说道:“若是由太子上这道奏疏,皇上必然用之!”ъitv
“嗯?”刘永铭皱着眉头认真地看着厉舒才。
厉舒才却却自信的眼神回看着,希望刘永铭能明白自己的用意。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之后,刘永铭轻点了一下头,说道:“太子若上这道奏疏,将来必与世家相怨,难免有所坎坷,如同自残一臂!父皇必会觉得太子是在为生民计、为百姓计,由此可见,他是一个合格的太子!合格的储君!所以父皇不会驳他面子,虽然这一策可能会被放在案头一段时间,但只要时机成熟,父皇一定会拿出来,且会让大家都明白是太子不计个人得失而为国事操劳,是值得以国相托的未来好君王!”
厉舒才此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他说道:“太子……哦,皇上最近好似有些不喜太子。若再出一些什么事情,太子必被皇上所废,且六爷心思亦在于此。此策如果真由太子递交于皇上案头,那皇上必心生欢喜,六爷数年之苦心,付之流水……”
厉舒才说到这里,正了正身子,大义凛然地说:“但我相信六爷您不是那种以私利而损国家大业之人!”
刘永铭叹了一声,无奈地说:“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呀!这事我要是不帮你办,以后你必怨之于我,唉。你何必经我一手呢,你可以自己交给太子去!”
厉舒才说道:“太子凌弱,懦而无耳,我若交由他,其必转于曹相一观。曹相心明如细,知此奏之不可由太子而行,必谏之太子,太子软而无力,亦是听从于曹相!计不成,反糟曹相所忌,此非我之愿也!”
“就算此策能实行,曹相知道这奏疏是你上的,也必定会记恨于你呀!当初我们可说好了,你现在要做的就只是熬资历而已!”
厉舒才说道:“当时的确是这么与六爷您说的!但此一时彼一时了!丁成儒似有逼我走之意,我若不反击一手,倒让他小瞧了,将来这位置也坐不安稳,此以攻为守之法,还是六爷您以前教我的呢!且如六爷刚刚所言,曹相现在可无心处置于我。两三年之间,我这个位置还是坐得稳的。”
“你都敢玩这一手了,他多少得腾出手来弄你!”
厉舒才摇头笑道:“不会!只要这奏疏是由您转交给太子的,曹相只会想着如何对付您,不会与我为难的!”
刘永铭苦笑道:“合着你把我当挡箭牌了!”
“六爷之智非一般人可比,曹相拿您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刘永铭显得很是为难,但他还是一把将奏疏收了起来。
厉舒才一见,连忙拱手道:“我为天下苍生谢过六爷了!”
“少来这一套!将来为这事惹出麻烦来,我非拖你下水不可!”
厉舒才笑道:“能与六爷死一块,是臣的福份!”
“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是六爷党么?把你我的关系明了了,你在朝里可更呆不下去了!”
厉舒才笑道:“这个我不担心,您的口舌伶俐,不管怎么解释都能解释得通的。我们只要明面上不来往即是了。奏疏之事我不担心,只是……您这亲自来我家,我还真担心被别人看出你我君臣关系来。”
刘永铭叹道:“今日前来还真不是为了你,更不是为了杜家的事情。而是你妻子!外面那个郎中不是一般人,乃是太祖皇帝时的御医薛西垣,医术高超!”
厉舒才一愣,问道:“我妻子最近虽然有所不适,但也……六爷,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薛开山回来了。他拼了命得要从林鸿奎身上夺解药,弄得自己差点死了,现在在我王府里养伤呢。说是……说是你妻子中了毒!”
“什么!”厉舒才一惊,从坐位上站了起来,连忙向着前厅奔去。
刘永铭也只好站起来,一同出了后厅。
前堂里,那薛西垣正一只手把着厉舒才妻子的脉口,哪一只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
他的眉头紧锁着,好似心中有万般无奈。
不怕中医笑嘻嘻,就怕中医眉目底。
厉舒才见得此状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神医,您看这……”
薛西垣啧了一声,说道:“不好办呀!”
厉舒才赶忙问道:“我妻子身中之毒真的就那么……”
薛西垣一愣,反问道:“什么毒?”
厉舒才是极为信任刘永铭的,刘永铭说薛西垣是神医,那便就是神医了。
但如果是神医又如何会看不出病人中毒呢?(.suya/70/7066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