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已经被鲜血染成血红，却不见有一头妖魔。
因为在这血腥之中，一艘艘开启大阵的巨舟不发一丝一毫声音地航行在海洋之下，它们井然排列，仿佛海洋深处的幽灵，飘向远方。
一艘飞舟中，林立的兵修如同雕塑站立，而为数不多能够自由走动的人，则全都站在巨舟甲板的最前方。
“将军，不知道我们这次又要前往何方？”旁边，几名穿戴甲胄的身影将目光落在那火红甲胄的修士身上。
张神陵收起令牌，头也不回说道：“灵佛岛。”
“灵佛岛？”有人眼神中露出思索，“那座岛上的战争不是快要结束了吗？紫月仙王府九先生杀了佛门一位现世金身，佛门应该大规模退出那座岛屿才对。”
“难道，又有变数？”一人面不改色地问道。
变数，对于他们这些在兵部的修士而言并不算什么大事，毕竟在他们得到的消息中，超过半数都是在计划之外的答案。
“据说，海上的小金刚寺斩龙一百三十万头，清空三万万里海域，其中某位佛修与灵佛岛上死的那个有不小因果在身上，所以三万万里海域内，所有的佛修都开始朝着灵佛岛进发了。”
“因果……”众人都有些无言，佛门讲因果，往往一件小事，在他们身上便是能够将生死度之之外，且不计代价的结果。
因为一颗灵石而灭人满门，屠戮苍生的例子，不在少数。
而这两个字一出，所有人便知晓，灵佛岛上必然会是一场恶战，并且不死不休。
“紫月仙王府的九先生，修为应该在天门境，不知道海上小金刚寺……”
“仙台。”张神陵转过身来，“八仙台的佛修，军团内部有人怀疑，对方想要了结灵佛岛上的因果，就是为了踏出第九仙台，当然，在佛门称之为佛蒲。”
“那我们此行就是为了阻止此事？”
“自然，我们这支军团叫做紫月军团，头顶那位也算是紫月仙王府的学生，所以才被兵部派遣了过来。”
“不只是阻止，我怀疑，仙王府想要连这个第八仙台的佛修也死在灵佛岛上。”
所有人终于呼吸有些急促起来，“若是赢了……”
“若是赢了，便是滔天造化，整座岛屿都将腾飞，只要活下来，所有人都能受益。”
张神陵微笑道，转身过去不再言语，继续拿出那枚代表将军身份的令牌，和其他金莲后期巅峰的将军们联系。
“据说，这次书院也会有人支援。”这样一条消息，引起了张神陵的注意，他眼神微凝。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
……
“我的寿命不多了。”
蓝天白云之下，飞行天空的巨舟内部，张三阳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对弈，只是他的头发同样灰白，完全不符合自身那勃发的青年意气。
最后落下一子，张三阳认输起身，重重地朝着老者躬身一礼。
“老师，弟子在这里，先提前恭祝老师踏出那一步。”
“哎——”
老者微微叹息一声，甩了甩手，张三阳缓缓离去。
老者还在对弈，只不过这次对手，也变成了自己，而离开的张三阳，则是前往了另一处房间。
“师姐。”
“进来吧。”
青丝垂落铺满地，背对着张三阳的女人不知模样如何，也并未招待。
“我是来辞行的，老师这边还望师姐上心。”
“老师收下我等，虽然并未有多少心思，但是那一步想要走出，我们自然竭尽全力，倒是你，快要死了。”
“十年。”铺满地面的长发无风飞舞，“我能感觉到，你只剩十年，一旦动手，这個时间还会削减。”
“你没有机会了，金莲七开，就是你这废物在几十年内能够走到的极限吗？”
张三阳默不作声在原地，许久之后，朝着女子的背影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飞舟上，与神庭兵部气氛截然不同，许多谈笑的弟子忽然看到一道火红的流光飞出天外，朝着远方天空飞去，忍不住露出惊讶。
“那是，三阳师弟？他不跟我们一同前往灵佛岛吗？”有人好奇问道。
“不清楚，或许炼夫子对他另有安排吧。”
人群中，有几名身穿白衣背负长剑的修士对视一眼，看出了对方的疑惑。
“三阳师弟快死了，虽然他修为突破的很快，但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他曾被抹去了大量寿命。”人群中，有人叹息。
“若是不能开天门，他必死无疑，但据我所知，三阳师弟如今也只有金莲后期的修为。”
“他来不及了……”
对于书院的弟子而言，到达金莲后期之前，都不过是水磨功夫，他们是整个神庭天赋最好的一群人，只要突破了种金莲，那么到达种金莲后期的概率，超过五成。
只有到了种金莲后期，若是对自己的长生路抱有期望的话，就必须要走出自己的路了，而不是去复刻前辈们的力量。
所以，种金莲后期的修行，是最漫长的。
一层更比一重天，更何况到了九开之后，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去积累临摹天门的物质。
就算有人愿意帮忙抵挡虚空中的危险，也无法让时间数十年如一日的流逝。
张三阳，甚至还远远没有到来得及临摹天门的地步。
“灵佛岛，到了。”巨舟上所有人的注意都被拉了回来，看着前方黝黑的陆地，其中隐隐出现的佛门清光，让所有人都是脸色凝重。
有巨大的虚幻佛像在九天之上垂首，有无穷的佛音灌输在虚空中，镇压天地灵机，有一座座灵山坐落在天上，其上无穷佛修高诵佛陀之名。
“希望，我等不会死在这里。”
“诸君，共勉。”
遥远的天空之外，张三阳站在一面旗帜之上，回头看了一眼灵佛岛的方向，浓郁的佛音让他心中不安，只是，他没有时间去为老师扫清障碍了。
不过师兄们的实力更强，他的作用在其中微乎其微。
“我不想死在他乡，这么多年来，我都不曾替家族做一些事，还有父亲，母亲，很久没有看到他们了。”
“十年，哪怕是死，我也想死在族中，生死不见，只是我内心有太多遗憾。”
“这一别，便是永别了吧？”
摇头叹息一声，张三阳让自己的面上带着一丝微笑，不再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