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的青年人先是一愣,之后便是大怒。
他斜着看了刘厚一眼,皱眉:“你算什么东西?”
沈家几兄弟也一脸古怪地问:“周管家,他是谁?”
管家低声说:“老爷,王先生,他是咱们请来守夜的道士。”
“哼,道士?身无道袍,也能称道士。沈先生,你们家也是狗急跳墙,找来几只骗财的阿猫阿狗守夜。让他们守夜,只怕是火上浇油。不懂规矩,添乱。”
青年人冷哼一声,作势要走:“既然贵府已经另请了高人,我王某人还在这里呆着干嘛,替师傅丢脸不成。”
沈家几兄弟顿时便急了,狠狠瞪了刘厚一眼,忙几步追上青年人,好说歹说,让他息怒。
青年人也并不真的想走,毕竟有师傅的吩咐。
他指了指刘厚:“既然我来了,还留这些骗财的骗子干嘛?还不赶快都赶走,看得人心情烦。”
被质疑权威,是风水师的最大忌。
这是要砸招牌的。
沈家几兄弟连忙让管家赶人。
管家苦笑,扯着刘厚往屋外走,一边走一边还小声道:“刘兄弟,你来守夜就守夜嘛,多嘴干嘛。像那几个人一样,安安分分地待到天亮就行了。拿八千块走人多好?”
这管家人不坏。
刘厚却摇头:“我看他们就算安安分分,也待不到天亮。”
“你还这么说。”
管家叹口气:“人家吕大师多大的本事,多高的威望,难不成你本事比他们家还大?我等下找人给你按小时算钱,你赶紧走吧。”
刘厚皱皱眉:“这不是钱的事情。管家,你今晚还是别呆在沈府中,有多远走多远,避一避。一动棺材,今晚,怕是要出大事。”
管家气笑了:“你这年轻人,怎么老说胡话。”
他没当真。
刘厚转头,看到那群人是真的要移棺材,又道:“管家,我渴了,能讨一杯水喝吗?”
“行,我倒给你。”
管家转身,给刘厚倒来了一杯水:“给,咦,人呢?”
刘厚人不见了。
再看,却看到刘厚不知何时又回到了灵堂。
他一只手压在了沈老爷子的棺材上,语气凝重:“这口棺材,绝不能动。”
那压在棺材上的手,力若千钧,几个小伙子硬是没将棺材抬起来。
青年风水师气到不行:“你小子讹钱讹上瘾了吧。”
转头看向沈家人:“你们自己将这小子处理好,我师父说了,过了亥时还不移棺。沈家必遭大难!”
沈家几个老爷急得不行,认为刘厚好不识抬举。只是一个请来守夜的人,主人家都轰他走了,还厚着脸皮挡着人抬棺材,讹钱。
“周管家,家人把这家伙给我打出去。他不走,打残了抬走。我沈家这点医药费还是出得起的。”
沈二老爷发了个狠,挥挥手,再不看刘厚。
刘厚叹了口气,这沈家自己要找死,也怪不得他了。
尽人事听天命,他,尽力了。
手从棺材上抽起,摇摇头,没等别人轰,自己抬脚朝门口走去。
正当来到桃屋门前时,有两个人急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当头一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者,穿了个复古的布衣,踩着布鞋。别一人五十多岁,应该是沈家大老爷。
布衣老者朝桃屋里看了看,眼神焦急,还没等他开口,青年风水师就大喜:“师傅,您来了?”
来人正是春城久负盛名的风水大师,吕阴阳。
吕阴阳却不理徒弟,探头到处瞅。
青年风水师怕师傅责怪他办事不利,指着刘厚骂道:“师傅,就是这个骗子,屡次阻止我们移棺材。”
吕阴阳的视线移到了刘厚身上,浑身一怔,然后客气地问:“请问先生,您是否姓刘,单名一个厚字?”
刘厚奇怪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我是。”
吕阴阳一听,大喜过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师叔在上,徒吕阴阳,为太乙门外门弟子。”
一跪一拜,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最惊乍,最愕然的还要数青年人。
“师傅,您老糊涂了,怎么跪这个骗子?”王姓青年傻了眼,张大嘴巴,缓了缓才气道:“你看这人,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是师傅您的师叔。”
吕阴阳抬手一巴掌。
啪!
清脆响亮,王姓青年脸上出现一道清晰的血印。
“放肆,口吐狂言,目无尊长。眼前的人,你要叫师爷,还不和我一起跪下。”
吕阴阳骂道。
王姓青年心有不甘,又不敢违师傅命,只好恶狠狠地一边盯着刘厚,一边跪下去。
刘厚看着两人:“你在太乙门,是黄字辈?”
太乙门每一代都有辈分,分为天地玄黄。师傅倪悦菲是地字辈,他则是玄字辈。辈分最低的,要数黄字辈了。
哪知吕阴阳摇头,苦笑:“弟子不敢,努力了一辈子,虚度光阴五十余年,仍旧入不了黄字辈的门。幸得琼鹤道长垂怜,收我做了外门弟子。”
既然吕阴阳叫他师叔,那么那所谓琼鹤道长的,应该也是个玄字辈。
刘厚没有深究,让两人站起来说话。
“吕先生,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来的?”
“师叔,叫我吕阴阳就好,叫先生我受不起。”
吕阴阳做了个弟子礼,恭恭敬敬地站到一旁:“是康哥打电话给我,说师爷倪悦菲的徒弟,太乙门玄字辈,也就是您,准备来沈家守夜。让我接应一下。”
原来如此。
刘厚明白了。
下午他塞给康叔一张纸条,写上了从天书上推衍来的阴阳反寿咒的解法。
康叔,这是想要报恩啊。
“我收到消息就和沈家大老爷去大门口等您,没想到扑了个空,您已经进来了。”
吕阴阳解释。
“刚刚是怎么回事,谁那么大胆,要往外赶刘厚兄弟?”沈家大老爷朝屋内众人看了看。
姜是老的辣,他只看一眼,就把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
管家凑过来,将刚刚两方的争执简单地说了说。
大老爷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既然吕大师来了,刘厚刘兄弟又是他的师叔,本家人。一家不说二家事,和为贵。正好,两位来看看,咱爸的棺材,究竟该怎么办?”
两句话,就和了稀泥。
“棺材,不能移。”
刘厚道自然不会和小辈怄气,他话不多,还是那几个字。
吕阴阳诧异地朝棺材看去,越看越心惊,越看脸色越是惨白。探手掐了几下,算了算,后怕道:“幸好师叔阻止,棺材,确实不能移。”
他算出了个死局。
一移棺,
全屋死绝。
就在这时,大门前的门铃声响了起来。
装在桃屋中的可视对讲机中出现了一个漂亮端庄的女孩:“周管家,快开门,我回来了。”
“小姐回来了。”
周管家欣喜无比。
沈怡是大老爷的千金,是他看着长大的。
周管家连忙去开门,突然,刘厚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戾气就在沈怡走入院子后,猛地就强烈了起来。
“不好!”
刘厚脸色大变,朝大门窜过去。
一边窜,一边还大喊:“周管家,别关门!”
晚了。
周管家随手将门合拢。
整个沈家随着大门的关闭,陡然,就抖了抖。
犹如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