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p>
在艾达尼丝谋划着如何阻截安格尔等人时，另一边，智者主宰已经将真言书上契约所遗漏的问题，解释清楚了。</p>
整个契约其实都比较宽松，只有惩罚很严厉。不过，这惩罚也就是看着严苛，实际上是智者主宰变相增幅奖励的手段。</p>
原因也很明确，前两条契约都是与木灵有关，主要是保护木灵，以及尊重木灵的意愿。这两条契约中，模糊地带非常大，很多表达都不是明确的，这种非明确规则的契约，安格尔有多种办法钻空子，哪怕违背契约，也可以免于惩罚。</p>
而第三条契约，是不得向外人透露奈落城发生的信息，与木灵相关的除外。</p>
如果只有前半句，那模糊的空间就很小了。但偏偏智者主宰补充了后一句，且没有给出范畴，这就偏向自由心证了。</p>
只要是自由心证，受不受契约惩罚将不再是“契约之力”来做决定，而是你自己的想法来决定。</p>
你觉得你做的不到位，该受惩罚，那契约之力就会生效。你脸皮厚一点，心黑一点，认为自己玩去没错，那契约之力也牵涉不到你。</p>
可以说，这三条契约的限制都很宽松，每一条都有规避的手段。也正因此，再严苛的惩罚，也只是一场空。</p>
用乔恩的话来说，这就是典型的“君子条约”。</p>
它只约束体面人，不约束下三滥与无赖。</p>
从表面上来看，智者主宰给足了安格尔面子。但究其缘由，更多的还是智者主宰对木灵的担忧。</p>
……</p>
回到契约的问题上，智者主宰解释的也很清楚。</p>
第三条适用范畴，是安格尔不得向外人透露关于“遗留地”里的事。而“木灵的事情除外”，这个则由安格尔自己判断。</p>
毫无疑问，很宽泛。</p>
另一个问题，是奖惩条例中，只有惩罚没有回报，这是为什么？</p>
智者主宰给出的答案，更是简单粗暴：“你想要什么回报，在你签订契约的时候，可以自己拟定。”</p>
这番话不仅把安格尔震住了，其他人也是一脸的惊讶。</p>
之前，众人觉得智者主宰特意在奖励栏留白，肯定是要放大招，但没想到，这“大招”也太惊人了。</p>
“契约奖励直接由超维大人来提，甚至都没有说出上限，这也太……”瓦伊已经讶异到捂住了微微张开的嘴巴。</p>
瓦伊的未尽之言，众人都懂，均深以为戚戚然的点点头。</p>
但是，黑伯爵这时却在心灵系带里，给热血上头的瓦伊泼了一盆凉水：“奖励的确未提上限，但上限本身就已经存在了。你仔细想想，就会知道上限在哪。”</p>
在黑伯爵的提醒下，瓦伊深思了片刻，若有所悟的点点头。</p>
的确，看上去好像没有设置任何上限。但是，真要提出要求来，你自己的顾虑就会多了。</p>
瓦伊把自己代入进去，他如果去提要求，肯定要顾虑着，我这要求是不是太过了，会不会惹怒对方……而太少，对方高兴了，他自己却又觉得亏。</p>
光是这些心念，这让瓦伊感到很纠结了。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目前还在智者主宰的地盘，惹怒地头蛇，哪怕强龙也要暂避一时。</p>
如果是在诺亚庄园，瓦伊就不会在意这些问题了。因为，他背后有人撑腰。</p>
瓦伊有背景才会这么想。对于没背景的巫师而言，那就更加不敢提过分要求了。</p>
除了这个原因外，这个空白奖励其实存在隐藏的上限。</p>
你不可能提出智者主宰完成不了的要求，比如说，安格尔的要求是：保证我一定成为传奇巫师、将奈落城赠予给我、杀一个真正的深渊魔神、保证给我一件明确失传的宝物、或者说让你智者主宰自绝生机……等等。</p>
这些例子都是极端例子，但如果退而求次，智者主宰也不一定能满足。就像安格尔提出要求：传奇巫师就算了，我知道很难实现，但让我一定成为真知巫师。</p>
这个要求其实并不过分，因为以智者主宰的眼光，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出，安格尔已经站到真知之路的门槛前了，跨过去其实就差时间与积累了。</p>
听上去好像是一定能成？也不一定。</p>
因为“时间”和“积累”，这两个词的词性中，都囊括了无人知晓的“过程”。而一旦涉及“过程”，就会出现变数，譬如安格尔在“积累底蕴”的过程中，突然被杀了，又譬如说，安格尔某天东想西想，结果导致能量反噬，思维空间乱成一团。</p>
那最后就不一定能成为真知巫师了。</p>
这种充满变量的要求，哪怕近在咫尺，也只是一个随时会支离破碎的美梦。</p>
既然是梦，就很难实现。所以，上限也就出来了。</p>
首先，不能提过分要求，智者主宰也实现不了的要求；再来，要求不能太虚浮，需要沉入现实；最后，提出的要求尽可能遵守平等与公正，你付出多少代价，你最好就要多少回报。</p>
这就是智者主宰设置空白奖励栏的限制。</p>
不仅仅瓦伊能分析出来，安格尔作为当事人，自然能分析出来。</p>
所有你以为的便宜，其实只是用另一种方式在付出代价。你所得到的每一件“礼物”，都是标好价格的，过分索取只会让你付出的代价，用隐形的方式付的更多。</p>
就比如这份契约，安格尔如果提出了过分的要求，智者主宰肯定会同意，估计智者主宰还乐见安格尔提出这种过分要求。</p>
因为安格尔将付出更大的代价，让本来模糊的契约条款，变得逐渐清晰。</p>
本来智者主宰只是希望安格尔与木灵产生羁绊，通过情感羁绊，让木灵的安全得到最大的保护。</p>
而‘希望’不是‘一定’，安格尔完全可以不当回事，一笑了之。可他提出过分要求后，想要不当回事，可能就无法做到了。</p>
这就像是前方路上的一个起伏，正常的平等签约，他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弧度，不会影响什么。</p>
但你想要签订不平等契约，那这就不是起伏了，而是一个大坑了。你提的越过分，坑也会越深，反过来坑的是你自己，最后甚至可能永远都爬不出这个深坑。</p>
在明白这个道理后，安格尔怎会不明白，这就是智者主宰故意的留白。</p>
智者主宰见安格尔久久不语，开口道：“如何，你如果想好了，我们就签订契约。”</p>
契约……安格尔是一定会签的。</p>
这份契约并不苛刻，而且，签订了契约以后，等于智者主宰就站到了他们这一边。</p>
多多洛所预言的“智者不愚”，提醒着安格尔，想要去遗留地一定绕不开智者。如果智者站在他们这一边，利绝对大于弊。</p>
只是，该拟定什么回报，这是安格尔需要思虑的。</p>
最好的要求，肯定是知识。不过，此前智者主宰已经答应了，将自己收藏的炼金手札，以及他自己早年的手札原本交给安格尔。</p>
所以，单纯从知识上，安格尔已经得到了不少。智者主宰作为“智者”，毫无疑问，肯定还有其他的知识储备，但这些并不一定是安格尔需要的。唯一有吸引力的炼金手札，他已经得到了，其他知识，安格尔也不是看不上眼，就是觉得短时间用不上。</p>
而且，野蛮洞窟的底蕴比奈落城只高不低，云上图书馆迄今为止，每日都在新增大量书册，很多都是孤本，因为基本都是书老撰写的。</p>
知识方面，安格尔目前不太愁。</p>
那该要什么奖励呢？</p>
安格尔思索了片刻后，开口道：“我可以签订这个契约，但我希望智者主宰告诉我一些……过去的事。”</p>
“过去的事？”智者主宰挑了挑眉：“你是想知道奈落城的过去？”</p>
安格尔：“我对奈落城的毁灭与新生，都没有兴趣，我想知道的事，另有其他。”</p>
智者主宰：“噢？那你不妨问出来，我看我是否知道。”</p>
安格尔却是没有开口，而是静静的注视着智者主宰。</p>
智者主宰立刻就理解了安格尔的意思，他想知道的事，并不想公开，甚至连自己的队友都不能听。</p>
会是什么事呢？会与安格尔来地下水道有关吗？</p>
智者主宰心中的好奇心已经升起，没有迟疑，直接施放了一个心灵系带，连接上他与安格尔。</p>
说是心灵系带，但其实又和普通的心灵系带有些不一样。它的能量源头，并不是依托智者主宰的本体，而是以脚下魔能阵作为依托。</p>
也就是说，想要偷听心灵系带里的对话，你将面对的不是智者主宰一人，而是整个地下水道的魔能阵，对你的倾覆。</p>
就算是黑伯爵的本体来了，也无法偷听。</p>
可以说，这是智者主宰的专属能力，毕竟，如今地下水道的魔能阵，实际操控者就是智者主宰。也只有他有这样的底气，去调控魔能阵来作为依托。</p>
“现在你可以说了，没有人打搅了，你希望知道什么消息？”</p>
安格尔沉吟了片刻：“我想知道的是，万年前奈落城做的实验是什么，还有，所有与‘蛇缠锥’有关的信息。”</p>
一路上，安格尔已经遇到了好几个实验区，基本可以证明，奈落城是在做人体实验。</p>
人体实验在巫师界不算什么新鲜事，但这些实验的用具上，几乎都有蛇缠锥的徽标。安格尔此前一直认为，蛇缠锥就是童话世界巨蛇之国的标记，但来到地下水道后才发现，原来万年前，蛇缠锥就已经出现了。</p>
黑伯爵也告诉了安格尔一个隐秘，蛇缠锥与拜源人有关。</p>
安格尔此前问过西西亚，西西亚的回答要么是不知道，要么就说契约限制，不能说。</p>
所以，能告诉他关于蛇缠锥之事的，或许只有智者主宰。</p>
智者主宰听到安格尔的问题后，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原本以为安格尔可能会问奈落城、问奥古斯汀、甚至问富兰克林与玛格丽特的事。</p>
但没想到，安格尔问了一个，智者主宰认为完全和他没有干系的问题。</p>
恍惚间，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安格尔，而是翘着二郎腿，坐在王座上，居高临下俯瞰他的西西亚。</p>
“你对这个很感兴趣？”</p>
安格尔：“主宰想问的是，我为什么会对这个感兴趣吧？答案很简单，我在其他地方，看到过蛇缠锥的标志。”</p>
安格尔的解释，别说智者主宰不信，他如果说出来，估计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信。</p>
不过，安格尔的解释至少透露了一个信息，他并不想和其他人谈论关于蛇缠锥的事，哪怕是智者主宰也一样。</p>
智者主宰也没有去戳破那明显的谎言，而是沉吟片刻后道：“当初奈落城所做的实验非常多，核心实验我无法告诉你，其他实验我可以挑几个可以说的。”</p>
见安格尔眉头蹙起，智者主宰补充道：“放心，我所说的几个实验，都与蛇缠锥有关。”</p>
听到这，安格尔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新的疑惑又生了出来：“核心实验，与蛇缠锥有关吗？”</p>
智者主宰轻轻摇了摇头：“无论是否有关，我都不能告诉你。因为这是万年前，就和各大主宰一起签订的契约，不能外泄这些实验情报。”</p>
安格尔也只能点点头。</p>
“至于说蛇缠锥的事，我也可以告诉你。但不能说的，我还是会绕过。”</p>
智者主宰其实没必要说后半句话，但他说了后半句，也等于变相提醒了安格尔，蛇缠锥估计还真的和奈落城的核心实验有关。</p>
“还有，你所说的与蛇缠锥‘有关’的事，这个范围可就太大。你确定不缩小一些范围？”</p>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说道：“所有与蛇缠锥还有……拜源人有关的信息。”</p>
智者主宰眯了眯眼，心中暗道：果然。</p>
他之前还疑惑安格尔为何突然提到蛇缠锥，那只是实验用具上的一个徽标，说白了，就和商标差不多。不一定有实际的意义。</p>
但如果和拜源人扯上关系，那就不一样了。</p>
要知道，蛇缠锥这个徽标，本身就是从拜源人一族中传出来的。</p>
安格尔打探拜源人的情况，是自己想知道？还是说，西西亚在背后撺掇？还有，探察拜源人与奈落城的实验，会不会就是安格尔此次来地下水道的原因？</p>
智者主宰闭上眼思索了片刻，将心中的疑惑暂时收敛，对安格尔点点头：“可以。”</p>
安格尔：“那就签订契约吧。”</p>
智者主宰笑了笑，操控起能量在真言书契约的奖励一栏上，写上了一排字：情报信息。</p>
然后，智者主宰自己率先在契约上，刻印上了自己的能量。</p>
真言书上的契约，记录的是你释放出来的能量，比起单纯的名字约束，束缚力更强。</p>
安格尔看着智者主宰已经签订好契约，他迟疑了片刻，也伸出了手。</p>
依旧是……右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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