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徐来阴郁着一张脸,汤先生又将毡帽戴上,拉着黄包车就往前面跑
“老汤,你给我停下来!”徐来身体向前倾,双手拍打着黄包车上两边的扶手。
直到汤先生拉着黄包车到了黄浦江畔才停下来:“再过半个钟头就要宵禁了,你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
“老汤,还有个重要消息是关于延安的。”徐来下了黄包车,走到江边迎风而立,月光照得江上波光潋滟,附近租界那边舞厅酒店依旧是华灯初上,倒映在江里,却也是一片繁华景致
“是有人要叛逃。”汤先生仿佛早就知道。
徐来回过头来看着汤先生,眼神充满了疑惑。
“我们另一条线同志提供的消息。”汤先生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有丝毫地惊讶:“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你位置特殊,没有大事,我们就不用见面。”
徐来想问那人是谁,可是他也知道汤先生不会告诉他的。
“那打入延安的那位国军王牌特工查出来没有?”徐来最关心地就是这事。
“没有。”汤先生黯然道:“不过我们也采取了相应地措施:凡是三七年以后到延安的同志,都要经过严格筛查,才能允许委以在延安高层身边任职。”
徐来明白延安高层这样做的目的:这样才能保证延安最核心的高层圈子,不会被外来势力渗透进去。
可是那人既然能被艾老板委以重任,想必也不会是个无脑小角色。
汤先生看出了徐来地担心:“你必须沉下心来,进一步取得岩井英一的信任,并专注于日方地动向,不要把自己地情绪带到工作中去。”
“需不需要我查出那位要叛逃的人是谁?”徐来还是不放心。
“嗯,人各有志,他一定要背叛党,背叛自己曾经的信仰,我们也阻止不了。”
汤先生的话使徐来明白了延安高层对此事的态度,也不再追问下去:“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回去吧。”
汤先生示意他上黄包车。
徐来觉得不妥:“还是我来拉你。”
汤先生抖了抖身上的破衣烂裳,又指了指穿得西装革履的徐来:“我们俩这身行头,你说谁合适拉黄包车?”
徐来不得不妥协。
汤先生缓步拉着黄包车:“你上次留信说国军外交官高宗武与日本方面来往密切,这事你以后还是得盯紧些。”
“国军内部人事浮动,我看他们的汪先生对总裁这个位置念念不忘。”
徐来的言外之意汤先生也是明白的:“他与国军领丨袖之间的矛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x33
“我看汪先生此次如果不能当选总裁一职,那依着他那孤傲的性子,恐怕会**本人所利用。”
“这也是自己个人的选择,在民族大义面前,这些个人荣辱都不能放下,那他必定也是无用之人。”徐来摇头说出了自己内心最深地看法。
汤先生脚步不由一顿,回过头来看着徐来:“这也不能成为你违反纪律的理由。”
“我下次注意。”徐来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睛。
“你心知肚明我说什么。”汤先生其实说的不是徐来这次贸然接头,而是指他擅自开赌馆一事。
“咳~老汤”徐来又何尝不知道党的纪律:“我还是那句话,我会一人承担。”
“你一人承担,你怎么一人承担?”汤先生皱眉:“你就不怕秋后算账?”
“怕?”徐来唇角微微上扬:“我死都不怕,还怕什么秋后算账?老汤,怕死我就不当**党了。”
老汤无奈,只得加快速度,拉着黄包车到了他吉普车停放的地方:“下去!”
“嘿,这倔老头还真生气了?”徐来只得下了黄包车,又上前搂住汤先生的肩膀:“要不你给我想个办法解决经费?”
“你!还说我倔,我看你才是个倔猢狲!”汤先生心里跟个明镜似的,就是徐来挖空心思到处想方设法筹措来的资金,填补了上海地下党的大部分经费。
可是原则问题,他身为徐来单线领导人,该说的还是得说,只不过汤先生也早就做好打算,如果延安高层问责下来,汤先生他一人承担这个后果,绝不牵连到徐来身上
此时的徐来见汤先生冷着一张脸:“汤先生,我所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为我自己的,我经受得起组织的审查。”
汤先生把头别过去,硬着喉咙说道:“党内有些同志对我们潜伏人员是有些误解的”
“汤先生,我不怕任何人误解。只要中国不亡国,任何代价我都承受得起。”徐来想起了十年前伍豪同志讲的那番话,如今都言犹在耳:
“成为潜伏人员,就意味着你不仅要与敌人虚以委蛇,还必须承受自己同志的质疑,更有时会披着这层汉奸的皮而不明不白地牺牲你都做得到吗?”
思及至此,徐来心中就释然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汤先生这话似是对徐来说的,也似是对自己说的
红旗到底能打多久?当时的**党人都不知道,所以才有了身为中国**党创始人的张国焘先是公然另立中央,然后又准备私逃叛党投靠国军,在历史的舞台上,上演了一幕“**缔造者反对**”的丑剧!
此时的张国焘正同潜伏在延安的国军王牌特工密谋着出逃计划
深夜,徐来才回家。
当他拾级而上,抬头便发现窗户开着
她这是在担心,还是监视?
徐来揉了揉眼睛,开门进去。
“回来了?”
“回来了。”
两人一时无语,只有客厅厅里的铜制水晶吊灯亮晃晃的。
“明天苏市长邀请我们去参加他的酒会,你去不去?”赵子悦掂了掂手中红色烫金请柬。
“不去。”徐来松了松袖口,又解开领带,整个人都蜷缩在沙发上。
“胃不舒服?”赵子悦从唱片机下面的瓷罐里拿出一些陈皮和甘草,放进茶杯里,将暖水瓶拧开倒了些热水,然后才将杯盖盖严实闷着。
此时徐来已是疲态尽显:“子悦,不用管我,你早些去休息。”
“等下喝了这个。”赵子悦摇了摇手中的茶杯,放到茶几上,见徐来只是闭目点头,她也只得放缓脚步去了自己的卧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