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来拿过吉普车钥匙:“上级有什么新指示没有?”
“上级要你多留意岩井英一那边的动向,日本本土正在召开内阁会议,要是能拿到他们对中国会战的战略方案就再好不过了,不过上级最后还是提醒你,一切以你安全为要。”张板儿传达完上级的最新示意,又有点欲言又止。ωωw.
“想说什么,就说。”徐来见他像夹着屁不敢放的样子顿觉好笑。
这直来直去的一个人,今天怎么还有话不好说出口的?
“少爷,你不是又弄了个小农场嘛,这不......”张板儿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又搓了搓手:“我想去你鱼塘打些鱼来......不过不是我吃,是郑政委他病了,我想煲些鱼汤......”
“这个好办,等下我就开着钱永帮我弄好的吉普车,给你们送些吃的过去。”徐来一听郑政委病了,心里也是很着急的,虽然打过照面,但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同志生病了,当然是能帮的还是得帮。
徐来一想到这里,又追问道:“他得的什么病?”
“唉,还不是饿的,码头经常拖欠工资,我还好,在五金厂能混口饭吃,他们就......“张板儿也会省些粮食带回去给郑政委他们,可远水哪能救得了近火,这饱一顿,饿一顿的,可不就......
就在这时,徐来下了一个决定:“张板儿,这样,上海的局势越来越乱,与其在码头上被那些大小帮派盘剥,还不如去我郊区的那座小农场自己耕种要好得多。”
“你是说要郑政委他们去你的农场?那不行,到时会拖累你的。”张板儿自然是一万个不愿意。
“放心,你就说你帮他们找到的工作,到时我不出面,要农场的管家安排他们不就行了。”徐来又皱眉道:“总不能让我们的同志饿着肚子干革命。”
“好,那我回去先请示上级。”张板儿也只能试一试。
“你先拿些钱,应急用。”徐来塞了些大洋给张板儿。
上海如今人人自危,物价一天一个价,我党经费是日见襟肘,非常时期,也只能用非常手段。
张板儿走了,徐来的心情是愈发沉重。
上级要他获取日军对中国的最新会战方略,这可以推断出我党在其他渠道已经印证了日本侵略者的狼子野心,他们的目的已是昭然若揭。
拿到吉普车钥匙的徐来片刻都不敢停留,赶紧去报社试车。
吉普车一路开到了松本的居酒屋。
徐来进去,见居酒屋多了些日本人光顾,以为松本店里的生意变好了,笑着同吧台里收钱的日本女店员说道:“你们老板真是大忙人。”
身穿粉色和服的女店员却愁着一张脸:“徐桑,哪里哟。”
她又压低了声音:“都是一群讨债的。”眼睛还时不时地往包间里喝茶的那些日本人瞟。
讨债的?徐来不禁疑惑:松本是去赌场赌钱了?如果是这样,那岩井英一知道了,肯定会骂他个狗血淋头的。
这时松本从包间里出来,见是徐来,忙将他请到最里面的包间内。
拉上木栏门,松本这才给徐来倒了一杯茶:“徐桑,让你见笑了。”
徐来端起茶杯,眼睛却看着松本:“松本君,这么多顾客,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松本听他这样一说,吓得赶紧又去门边张望了一下,这才又回到榻榻米前跪坐着:“唉,徐桑,我们这么好的朋友,跟你直说也无妨。”
“真是讨债的?”徐来揶揄道。
“差不多。”松本长叹一声,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他们是我在北平密书学校的同学,本是派他们去了**的地界卧底,可没去多久,就被那边的人发现,死的死,逃的逃,又不敢回大本营复命,只得滞留在我这个小小的居酒屋。”
徐来眸子一动:“那派到国军那边的呢?”
“国军那边的倒没有多少回来的,大概一两个吧。”松本似是很苦恼:“你是不知道,从**逃回来的那些同学,说是打死他们也不去**那边卧底了。”
“这又是为什么?”徐来装作一脸的好奇。
“还不是吃不了苦?**那边一天能吃上两顿饱饭就算是好的,有时一天就一顿口粮,两个红薯,那哪能填饱肚子?”松本一副很庆幸的样子:“幸好我被淘汰了,要不我任务还没完成,人就先饿死了。”
“大家吃的不都是一样的,怎么你那些同学就吃不了?”徐来假装很感兴趣的样子。
“徐桑,你说笑了不是?他们**本来就是农民子弟兵居多,皮糙肉厚的,饱一顿饿一顿,那是像没事的人一样。我那些同学哪能比得了?”松本苦着脸,很是为难:“可同学一场,我也不能赶他们走吧?”
徐来没有回答他,心里却乐开了花:一定是自己千辛万苦搞到的法租界头号秘密档案,在经由汤先生辗转传回延安后,上级根据自己提供的名单在清除自己队伍里的日本间谍。
见徐来不吭声,松本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长此以往,我所有的积蓄恐怕都用了不够他们吃的。”
“你就不能告诉岩井君,让他出面将这些人给收入他的麾下?”徐来看似随意地提议道。
谁知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松本一拍自己的双手:“徐桑,我怎么没想到呢?你是不知道,岩井先生可是今非昔比了,外务省的大臣们都挺看重他的能力,前段时间还要他计划在上海建立一个类似于影佐贞昭他们一样的“特别调查小组”。”
“松本,慎言。”徐来状似制止他:“这是岩井君的工作机密,我们可不能胡乱攀谈的。”
“徐桑,看你紧张得~岩井先生都同我说过了,一旦真的成立“特别调查小组”,他第一个要请你坐镇来当这个负责人。”松本满不在意地又补充道。
徐来一怔,拿茶杯的手一个不稳,差点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