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来看到周宇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下就即刻明白他是在这里刻意等着自己。
“南京路有家不错的早茶店。”徐来回望了一眼身后的照相馆,又转过头来对周宇笑道:“相请不如偶遇,我们去那里边吃边聊。”
两人开车很快就到了南京路。
停车下来,徐来和周宇两人并肩走着。
“这大上海就是大上海,真是繁华无比。”周宇看着街道两旁门面玻璃窗内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惊叹不已。
“那是你没去过上海南区那里的难民营。”徐来面色平和地对周宇陈述一个事实:这繁华背后的满目疮痍。
周宇面色微愣,只得转移话题:“来哥,你说的那家早茶店还有多远?我这肚子还真有点在抗议。”
徐来指着拐角那栋八角小二层:“就那里。”
杏花楼早茶店二楼。
徐来两人找了一处临街的窗口坐下。
伙计很是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二位想吃些什么?”
徐来拿过他手中的菜谱:“鱼粥,小羊排,烤乳鸽,再来个馄饨面。”
见伙计走远,周宇这才开口:“来哥,你还记得我喜欢吃烤乳鸽。”
徐来脱下呢子大衣搭在身后的椅背上:“我能不记得吗?”
周宇看着徐来投来“幽怨”的目光,顿时哈哈大笑:“谁叫你家送来的东西实在是引人馋嘴?”
原来徐来那时在黄埔军校训练时,只是在给家中的书信里提了一句想吃上海的烤乳鸽,父亲就托顺路的朋友给自己捎来了好几只。
这周宇正和自己一个宿舍,自己当时并不在宿舍,这包裹可不就落在他手里了
“我当时不也给你留了半只。”周宇的话拉回了徐来的思绪。
“我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徐来拿起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一杯茶:“喝口茶,润润嗓子。”
周宇瞥见伙计正端着早点过来,还是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茶还真是越喝越饿。”
伙计上完早点,见周宇还矜持着,徐来一挑眉:“还在在我面前装!”
周宇笑道:“还是老同学知我。”
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周宇,徐来叹了口气。
“你大清早的叹什么气?”周宇这才从埋头苦吃中抬头看着一口都吃不下的徐来:“直说,什么事!”
徐来这才凑到他面前:“帮我搞五十张空白盖章的良民证。”
周宇一听,拿烤乳鸽的手一滑,“噹”的一下掉落在瓷盘上。
见周宇微张着嘴巴,一脸的不可思议,徐来冷笑道:“你堂堂一个警察局的副局长,总不会这点小事都搞不定吧?”
“来哥,我这初来乍到的,警局里没人买我的帐。”周宇苦着一张脸。
“你以为我一定要通过你才能办到吗?”徐来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照片摔在餐桌上。
周宇狐疑地拿过一看:好家伙,这些可都是他们马局长当街调戏良家妇女的照片。
一张张的都那么的清晰,很显然这拍摄者是刻意所为。
“你一定以为是我们挖的坑吧?”
“那不然呢?”
“他如果行得正坐得端,能上套?”徐来这才端起自己面前的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鱼粥,舀了一勺放进嘴里细细品尝着。
“可这赤裸裸地威胁他,我以后在警局怎么混得下去?”周宇看着一桌的美食,顿时觉得一点也不香了。
徐来瞥了他一眼,又从公文包里拿出几根金条给他:“哪里是威胁他,不过要他帮个忙而已。”
“可”
“你就给句痛快话,兄弟这忙你帮还是不帮?”
“你要这么多张良民证不会是去倒卖倒买吧?”周宇试探着问询道。
“良民证在黑市交易,这又不是秘密。”徐来瞟了一眼放在桌上的金条:“我是怕在黑市上买到假的而已。”
周宇一怔,也不再多言,将桌上的金条收入自己包里。
见周宇还是有些迟疑,徐来又道:“其实我就是帮滞留在我郊外一处小农场的那些难民谋个去处,一直待在我那破农场里,到时连草根都得给他们啃光。”
原来如此。
周宇又将桌子上的那些照片放入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我试试。”
见徐来伸手要拿起那只刚上桌的烤乳鸽,周宇指着他的手:“这东西可得归我。”
徐来也不同他争,收回了手,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小羊排
送走周宇,徐来马上去了虹口医院去看钟良。
他知道今日就算没碰上周宇,就凭自己手中的这些照片,也能逼马伪警察局长就范,可这好巧不巧遇上了周宇,这顺水推舟的人情不做白不做,周宇若是以后在伪警察局立住了脚,那对自己也是有利的。
病房里,身穿白蓝条病服的钟良正躺在病床上。
“好些了吗?”徐来拎着一个食盒进来。
“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钟良不顾自己身上的伤,挣扎着坐起来:“来哥,事情还顺利吧?”
原来钟良偶遇那马伪警察局长调戏良家妇女,完全就是徐来布的一个局。
为了尽快搞到良民证,徐来也不得不出此下策。
见徐来眼神中流露出不忍,钟良故作坚强地挺了挺胸脯:“来哥,你看我像一个英雄吗?”
他刚说话,就因为牵扯到了伤口,而不得不又佝偻着身子。
徐来将食盒轻轻地放在一病床旁边的矮柜上:“我替那些小农场的难民感谢你,你是条汉子!”
得到徐来肯定的钟良像打了兴奋剂似的,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徐来:“真的吗?我很爷们吗?”
徐来被他像孩子一样做了好事向大人要糖吃的样子逗笑了:“先吃东西,给你带来了些鱼粥和粉肠。”
“是杏花楼那家的?”钟良侧了侧身,揭开食盒就开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