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小农场大窖洞内的石屋里。
里面到处是散落的零配件,连落脚的空隙都很少,徐来走进去的时候,一个不留神都差点被绊倒。
钱永坐在那张大型工作台前,正在拼装一挺九三式重机枪,嘴里还叨叨着:“这个大家伙组装好,在来哥面前我可就能吹上好几天。”
“吹什么吹上好几天?吹牛吗?”徐来走到他身后。
钱永显然吓了一大跳,手上还没安装好的枪管配件“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赶紧弯腰拾起那根粗大的枪管,用手拂去它身上的灰尘,这才白了徐来一眼:“这是我攒了好久才找到这根没有一点变形的枪管,要是掉到地上碰歪了,我得跟你急。”
徐来知道他说得没错,这枪管但凡有一丁点变形,那就对组装好的整支枪的射击精度就大打折扣了
“钱永,没想到这么些时间不见,你是躲在这里制枪造炮了?”跟随徐来而来的赵子悦见到里面的发电机和车床等精密仪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反正钱永是听出了赵子悦心中的不满,可这又关自己什么事,他装作没听见似的,还是埋头组装着手中的九三式重机枪
见两个大男人都装聋作哑,赵子悦揪了徐来的胳膊一下:“你!跟我出来!”
徐来忍着疼痛,求生欲满满地看着钱永。
钱永仍旧低着头:“来哥,你们稍等下,这挺大家伙,再给我一刻钟就能组装好。”
徐来摇摇头:这软脚虾,还真是会装瞎,自己自觉出去坦白从宽
“所以你是为了我好,才暂时不告诉我的?”赵子悦看着徐来,怎么也看不出他有一丝丝地诚意呢?
徐来只得点头:“句句真心。”
“现在也不是跟你计较这个的时候。你说这物资怎么个运法?就凭你那辆小吉普?”赵子悦看了看这堆满了军械的大窑洞。
徐来见赵子悦并没有真生气:“先进去看看钱永。”
当他们再次进到大窑洞里的石屋时,钱永已经将那挺九三式重机枪组装完毕。
徐来盯着眼前这挺“新鲜出炉”的九三式重机枪,眼睛都亮了,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着枪管:“口径:65,枪管长:737,全枪长:1198,重量:550kg,装弹数:30发保弹扳,发射速度:450发/分,子弹初速:740/sec,尺标射程:2400,最大射程:4000。真是太完美了!”
“这重机枪没得说吧?”钱永这么些天,终于凑齐配件,组装成了这么一大家伙,还不够他得瑟一阵的。
“这枪是没得说,可这没子弹的枪,也只是个摆设。”徐来叹了一口气:“现在哪里能搞到配套的子弹带,还真是个难题。”
钱永倒是没想到这一点:好枪没子弹,就像好车没油,它再擦得油光锃亮,开不动,用不了,那也和一堆废铁没区别
“少爷,那些晒干的红薯条已经全部装在板车上了。”张板儿走进来,见三人都盯着那挺九三式重机枪,完全忽视自己,只得轻咳一声。
徐来这才回过神来,拉着张板儿去一边。
“你组织些人,把这些红薯干和其他吃食送到洋泾浜天主教堂去。”
“是饶神父所在的那个教堂?”张板儿怎么也不会忘记那所教堂,那次他多亏饶神父帮忙,拦住了大山勇夫两人的去路,自己才得以逃生。
“是的,你组织人送到就可,到时自然有人会送到四行仓库里。”徐来自然知道此时还有谁能神通广大,能将这些物资带入四行仓库。
张板儿又望了望石屋里面的钱永和赵子悦:“现在赵小姐知道了这里,会不会对我们有危险?”
“我带来的人你都信不过?”徐来伸手就做势要敲张板儿的脑袋。
张板儿知道自己多嘴了,赶紧转身一溜烟跑出了大窑洞,边跑还边叨叨着:“这窑洞有什么好待的,凉嗖嗖的”
“还算你跑得快,要不然我这手真招呼到你脑袋上,那还不得把你打成白痴?”徐来扬了扬手掌,见张板儿出了窑洞,自己这才又去了石室里。
于是三人大眼都瞪着这挺九三式重机枪。
“这没有子弹,就算是送到四方仓库,也是用不了。”赵子悦很是可惜地围着这挺被徐来擦得油光锃亮的九三式重机枪转了一圈。
“要是平时还可以去黑市买,可现在这局时,大家逃都还来不及,哪里会有人冒着生命危险做这个杀头的大买卖?”赵子悦又摸了这挺九三式重机枪。
黑市?徐来一激动,抱起赵子悦就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圈
徐来这个举动,成功地引起了赵子悦的尖叫,还有一旁看着他们两人的钱永,他做为单身人士表示很无奈。
“你,你放我下来!”赵子悦感觉自己的脑袋都要转晕。
钱永半捂住眼睛叹道:“来哥,你俩不兴这显摆的,再这样,我可要罢工了。”
徐来这才惊觉自己失态,放下赵子悦,指着那挺九三式重机枪:“钱永,赶紧打包,我得马上带走它。”
钱永也不打听徐来想到什么办法能搞到子弹,熟练地将这挺九三式重机枪放入一个合适的木箱子里。
而一旁的赵子悦见徐来神色自若的样子,满腔的怒火都只得暂且先压着
直到九三式重机枪搬到了吉普车后备箱里,吉普车驶离了小农庄后,赵子悦才释放出自己的不满:“来哥,我们去哪里搞子弹?”
“你把杜先生手下的王樵给忘了?”徐来知道现在想搞到子弹,在这风雨飘摇的特殊时期,只能依靠这位黑白通吃的杜先生在上海的徒子徒孙们。
徐来深深知道自己这样做只是螳臂当车,但还是要做些什么,才能无愧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