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来又看了一眼一脸疲惫的赵子悦还在强撑着耷拉着的眼皮子,和梅娘聊天。心中就有一种没来由地心疼:“张少真是说笑了,若不嫌弃,你们俩今晚就睡我们家得了。”
张法尧放下咖啡杯:“今天被这日本大尉一闹,我还真的困了。”
他打着哈欠走到梅娘身边:“回去吧,徐来都答应我们周末去山井花园,陪我们赴宴会。”
“真的吗?那太好了。“梅娘拍手道:“到时就没有那么拘谨。”
送走张法尧梅娘,赵子悦直揉揉眼睛:“真的很羡慕他们,可以一走了之。”
徐来关上大门:“你也可以跟着他们去法国。”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只是说说而已。”赵子悦睡意顿时全无。
“怎么?还不去休息?”徐来眼见她生气,那还不得赶紧闪人?
“都怪你半夜泡什么咖啡。”赵子悦找茬:“现在是一点都不想睡。”
“那可怎么办?”徐来不反驳她的话:“要不我唱个催眠曲给你听,包准比“三井花园”那边的“哀乐”要好听。”
“不跟你胡扯这些。”赵子悦比起睡不着觉,还有更睡不着的事让她心烦:“我们离“三井花园”这么近,你想好到时怎么全身而退?”
徐来笑了笑,从自己卧室里拿出一个牛皮文件袋扔给她:“我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
赵子悦将信将疑地打开牛皮文件袋,里面是一叠装钉好的文件。
她随意地翻开看了看:这平面图正是画的“三井花园”。
徐来下颌一扬,示意她往后翻。
还有立面图,剖面图,线路图
画得还真是齐全。
赵子悦不禁咂舌道:“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个?”
“刚搬来这里就开始留意,后面还有经常来那里的人员画像。”徐来打开窗户,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打火机点了几次都没点燃:“这深夜的风还挺大的。”
徐来关上窗户,没点燃的香烟夹在手指缝隙之间,一时忘记再次点燃它
次日,徐来一大早开车去了五金厂地下室。
地下室的那些在德国定制的车床等精密加工机器,得趁着大山勇夫还躺在病床上,赶紧地迅速转移。
“来哥,这些运到哪里合适?”一旁的魏华很是无奈。
“先运到郊区小农场。”徐来摸了摸大工作台的台板,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这些我们两个人也搬不动。”魏华为难。
徐来一时无语。
掏出老刀牌香烟,又弹了两根烟出来:“要不要来一根?”
魏华看着这封闭的地下室,摆手道:“来哥,我劝你也不抽为好。”
徐来见魏华不抽,自己也兴致缺缺。收回烟重新放进兜里:“你上去叫钱永来。”
“他?”魏华迟疑:“这可是干的要掉脑袋的活,他能行吗?”
“算了。”徐来作势自己就往上爬。
“来哥,还是我去。”魏华越过徐来,赶紧顺着铁梯往上爬
徐来三人将地下室的车床等机器搬上大卡车,就开出了五金厂,朝城门方向驶去。
到了城门,徐来三人跳下卡车,照例接受国军保安团的士兵检查。
“怎么又是你?这回换大卡车了。”说来也巧,遇到上次检查徐来那辆租来的小破货车的士兵。
徐来微微一笑,又从兜里掏出一把大洋:“给各位军爷的茶钱。”
那士兵毫不客气地将大洋揣入口袋里。
后面跟着的那两名士兵见状,有一名忍不住开口道:“你这大洋我们可没白收,上次你开小货车走了,后面就赶着来了几个开着军用边三轮的日本士兵,看样子”
那士兵话还没说完,脑袋就吃了一记爆栗子:“上次跟你说的话,你又当耳旁风了?还磨蹭什么?放行!”那先前收了大洋的士兵见他还在发愣,又是一记爆栗子要招呼到他脑袋上。
这不可得赶紧避开:“大哥,是小弟错了,不该问的不问。”
“就是,赶紧的搬开栏杆,让他们赶紧过去。”被叫大哥的士兵又挥手要那两名士兵去搬开路障。
徐来倒没什么,一旁的魏华和钱永却惊叹不已,这年头,连守城门的士兵都这么上道了?
“还等什么?赶紧上车!”徐来板着脸。
两人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爬上了卡车。
徐来这才上了驾驶室,发动卡车,朝着左边的颠簸小路驶去
“大哥,你怎么又放走他们?”城门口的士兵还是忍不住问他们的大哥。
“罩子放亮点,那开卡车的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为首被称为大哥的士兵意味深长地说道:“能跟日本人作对的都是狠人。”
他身边的两名士兵这才点头,觉得自家大哥说得非常有理:“那些小日本兵一个个趾高气昂的,不远万里到我们的国土上横行霸道,我们是没胆量跟他们斗,能跟他们斗的人,我们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行。”
三人齐点头看着左边小道上绝尘而去的大卡车
坐在卡车后面的钱永一脸得意地跟魏华吹嘘着:“这卡车不错吧。”
“还行吧。”魏华可没有心情跟他闲扯:“你坐好了,这路一颠一颠的,别甩出去,可没人捡你回来。”
“来哥,你说句公道话,这卡车性能怎样?”钱永急了,自己努力了两天改装好的卡车,可不得表表功。
驾驶室里开车的徐来故意将方向盘一偏,吓得钱永赶紧抓住铁栏杆:“你们合起伙来挤兑我!”
“好了,这卡车能焕然一新,都是你的功劳,这总行了吧?”徐来可不想在路上给自己添堵。
“那还差不多。”钱永得瑟一笑:“魏华,魏大厂长,这旧卡车我从废品回收站才花了五十个大洋收回来的,经我妙手就回春了。”
魏华一听,这才仔细打量着自己坐着的卡车,还真看不出是一辆废卡车改装而成的。
可魏华就是不想说好话给钱永听:“你以前不就干这个的吗?有什么好显摆的?”
这下钱永不依不饶的性格就发挥到了极致:“我就是显摆怎么了?不服你弄一个试试?”
开车的徐来听不清他们在争什么,其实他心里也是一团乱麻:车上的这些精密车床机器放小农场真的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