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通海喝后。
松本醉熏熏地对着徐来吐着真言:“岩井总领事他心里的苦,只有我知道。”
“松本,你喝醉了不是,岩井君他荣升总领事,正是风光正好,你还说他心里苦,如果说升官也是苦,我倒愿意多吃这样的苦。”徐来也是面色微熏,指着松本摇摇手指头。
“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他是驴粪蛋子,表面光。”松本打着酒嗝,呵呵一笑。
“松本,不许揭我的短~”岩井英一尝试着站起来,想走到松本身边阻止他再说下去。
“我今天还就说了,徐桑,岩井总领事一个人支撑这么大一个班子,还真不容易,那些军部的人老是在背后阴他,领事馆那些办公经费经过他们上层的反复计算,压榨,到他手里的钱就所剩无几了。”
“还有这事?”徐来狂喜,他正愁刚收购的纺织厂没有合适的股东撑腰,这不,机会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岩井君,你要是信得我这个老同学,就派松本做你的代表,我们合伙收购上海的工厂,这样你既没违背自己的原则,又能解决你办公经费不足的难题。”徐来借着酒劲,一把揽住松本的脖子:
“松本,你说句话,是不是这个理?”
“徐桑说得很有道理,我愿意唯岩井总领事马首是瞻。”松本见岩井英一盯着他,被他盯得发毛:“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松本,我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喝了酒的岩井英一也是一脸的动容:“来中国这么久了,你是第一个为我这么着想的人。”
“不,岩井总领事,还有徐桑,他也是诚心实意的对你好。”松本被岩井英一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做什么,徐桑就给我这么多股份,那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个我还是懂的。”
见话都说开了,徐来趁机进言:“我前几天刚收购了一纺织厂,就这两天开工了,到时你们都得来给我捧场,岩井君,你就是特邀嘉宾,一定要给我们在开工仪式上,来给我们剪彩,这样我们的纺织厂才能日进斗金,蒸蒸日上。”
“说得好!”松本又给两人斟满了一杯酒:“来,为我们的日进斗金再干一杯。”
岩井英一看着徐来和松本期许的眼神,不再犹豫,举起酒杯:“为帝国的大东亚共荣!干杯!”
事情也谈得差不多了,徐来踉踉跄跄站起来:“太晚了,得打个电话叫子悦来接我,要是睡在外面,她一准会跟我闹上几个星期,我可受不了。”
“没想到徐桑还是个情种。”松本哈哈一笑:“不像我,一个人过,轻松自由又自在!”
他站起来手舞足蹈地跳起舞哼着歌,看样子是高兴坏了。
喝了酒的岩井英一猛的站起来,扯住徐来的胳膊:“不许走!陪我们喝到天亮!”
“对对对!喝到天亮!”松本听岩井英一这么一说,起哄着也挽住徐来的另一只胳膊。
于是三人全部跌坐在榻榻米上
直到天亮,三人才被进来搞卫生的日本女店员的尖叫声给惊醒。
这画面太清奇了:岩井英一条腿正搁在自家老板的肚子上,自家老板却抱着徐来的胳膊流着哈喇子
徐来这才半睁开眼睛看着这位张大嘴同样看着自己的日本女店员:“真不好意思,昨晚喝多了。”
那日本女店员深深鞠了一躬后,又匆匆关上了包间的门。
其实昨晚徐来也只有五六分醉,可是架不住岩井英一和松本这两个喝得十分醉的男人,一左一右的裹挟,让他一时竟挣脱不开
徐来掰开松本攥紧自己胳膊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夜宿酒,他还是感到了一阵的头昏脑涨,回头看着岩井英一和松本睡得这么香甜,只好蹑手蹑脚地打开推拉木门,弯腰拿起皮鞋,走了几步,才敢穿上皮鞋出了居酒屋的大门。
“徐桑,你醒了。”是麻田一郎正靠在那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亚克车边,脚下的一圈烟头早就说明他在居酒屋外守了一夜。
昨晚深夜他看到岩井英一三人在包间里喝得酩酊大醉,想扶岩井英一回去,却始终掰不开松本攥住岩井英一胳膊的手。
没错,昨晚松本一只手攥住徐来的胳膊,一只手攥住岩井英一的胳膊,就是不让两人走
徐来走上前:“来支烟。”
一阵烟雾缭绕后,徐来才开口和麻田一郎聊天:“松本他一喝高了就有点任性”
“那家伙就这德行,就岩井君把他当亲兄弟。”麻田一郎又猛吸了一口烟,言语中充满了对松本的羡慕。
“麻田,岩井君对你也是很看重的,只是你是在职的军人,才会”徐来故意不把话说满了,让麻田一郎自己去体会。
果然,麻田一郎一点即透:“徐桑,还是你了解岩井君,麻田受教了!”说完又是一个深鞠躬。
他岂能不知松本无权无势无职,岩井英一唯有在这里喝喝酒聊聊天,才能放松下心神。
能在领事馆里谋个一官半职的人物,哪个没有一点背景?又有哪个是好相处的?更说不好最高长官有没有在里面安插什么人没有。
说不定平时岩井英一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
一想到这里,麻田一郎掐灭手中的烟:“徐桑,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叫辆黄包车就行了。”徐来正好从左边看到一辆黄包车朝他们这边过来:“你还是等着岩井君醒来,随时听候他的差遣为要。”
麻田一郎更是感激他的指点,又要弯腰道谢,被徐来一把托住:“你不要动不动行这么大的礼,我也得回去了,要不我家那个母老虎不得把我撕成几块的。”
麻田一郎一脸的了然:“女人怎么都捉摸不透。”
他这句心里话是发自肺腑的,要不从日本到中国,这么长的时间了,洋子都还把他当哥哥,看来以后还得在徐来身上多取取经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