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井英一亲自拿来了那两瓶清酒。
徐来和他一时推杯换盏,谈天说地的,好不尽兴。
趁着兴头上,徐来勾住岩井英一的脖子,打了个酒嗝:“老同学,你知道我为什么不离开上海吗?”
岩井英一也喝得连鼻子都红得发亮了,侧着头看着徐来:“为为了什么?”
“为了上海有各国的美女,有大把捞钱的机会,你看是不是?”徐来松开岩井英一的肩膀,想站直一继续说,却脚步一打愰,只得靠在墙边,一手扶着墙,一手指着歪坐在榻榻米上的岩井英一:“你来中国,不不你来上海不也是想分一杯羹,帮你的家族赚笔大的吗?”
这句话简直说到岩井英一的心坎上了,他晃晃悠悠地从榻榻米上爬起来,走到挨着墙边的徐来面前,徐来此时都能闻到他嘴里呼出的酒气。
“徐桑,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马上就将成为日本驻上海总领事馆副领事。”岩井英一得意的凑近徐来:“可惜是个副的。”岩井英一自知失言,又打了个酒嗝踉踉跄跄地转身坐在四方矮桌前,又小酌了一杯清酒:“徐桑,来,干一杯,我们一醉解千愁!”
徐来看着低头斟酒的岩井英一,心中知道眼前的岩井英一并没有喝醉,他只是抛出一些真真假假的信息,来试探自己究竟能不能为他所用。
“岩井领事,那以后小弟就跟着您混了。”徐来拿过斟满酒的杯子,举杯道:“来来为老同学早日升官发财干杯!”
岩井英一听了,借着酒意又拉徐来坐在他旁边:“嘘,小声点,是副领事,副领事。”
“副的又怎样?”徐来已喝得红了半边脸:“信不信有了老弟的辅佐,很快很快这个讨厌的“副”字想办法老弟就能给你去掉。”
岩井英一心里本来就对副领事这职位就颇为不满,见徐来也为他鸣不平,听在他耳朵里还是挺受用的:“徐桑,是正是副都不要紧,都是为了大东亚共荣办事,不分高低,不分高低的。”岩井英一一个酒嗝又打着。
徐来指了指半眯着眼睛的岩井英一:“你呀,就是个老狐狸,心里明明是计较的,是不是?是不是?”
见岩井英一笑而不语,徐来生气了,猛拍了一下四方木桌,一下子震得桌子上的碗碟“砰砰”作响
外面守着的麻田一郎听到这么大的声响,一皱眉,只好拉开木门,看到岩井英一和徐来两人正勾肩搭背的相互着搀扶着,见门打开,也不避讳的同时站了起来。
“走,我们换个地方再喝,不醉不休!”岩井英一把徐来的脖子搂得紧紧的。
“徐桑,岩井君他可能醉了。”麻田一郎扶过岩井英一,很抱歉地同徐来点头致歉。
可岩井英一还是不肯松手,徐来被他的手箍得快要窒息:“咳咳咳,岩井君”
接下来的话已经说不出口,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岩井英一这才松开手:“麻田君,不是叫你开车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我又没喝醉,你扶着我干什么?”
麻田一郎只能好言相劝:“岩井君,徐桑他喝醉了。”
原来是徐来喝醉了。岩井英一这才一把抓住麻田一郎的胳膊:“你送徐桑回去,我自己一个人叫辆黄包车就行。”
麻田一郎为难地看着一旁踉踉跄跄地徐来。
“没事,你送岩井君,我去叫辆黄色包车回去就可以。”徐来自顾自地先出了包间,还不忘去吧台结了账:
“老板,不用找了。"徐来很大方的掏出一根金条:“多的给这些漂亮美女们做小费。”
徐来着走到门口,眼睛微眯看着站着的两位身穿花色和服的日本女人,伸手摸了摸其中一个个子稍矮的脸一把:“等下记得问你们的老板分小费。”
那被摸了脸的日本女人羞涩地低下了头。
徐来去哈哈一笑的出了店门。
这时岩井英一在麻田一郎的搀扶下也出来了。
居酒屋的老板见了他出来,急忙迎了上去:“岩井君,刚刚那是谁家大亨家的小开?”
岩井君笑着凑近老板:松本君,你现在的上海话越说越溜嘛,竟然连“小开”这个词都知道用上了。”原来岩井君并没有喝醉,刚才也只是装装样子,试探一下徐来的态度而已。
那被叫松本的老板嘿嘿一笑:“你别取笑我了,我是个淘汰的人,也只能在这条街上卖卖家乡的清酒。”
岩井英一看着他手里的那根金根:“他结的帐?”
“是的。”松本君又在手里掂了掂:“还真有些份量。”
那还怕没有些份量,一根金根足足有五十克。
岩井英一笑着拍了拍他的头:“收着。”
松本君这才将手中的金条给揣入了怀中。
原来这松本是日本在中国秘密培训一批中国通的其中的淘汰人员。
日本人在北平设立了一所间谍训练机构。叫“密书学校”,这所学校中的间谍学员,无论男女全部都不使用真名,只用编号。学成后的学员们打入在国共各个队伍里,或是秘书,或是伙夫或是机要员
这些中国通,不仅会说中文,而且每个人都会掌握一到两个地方的不同方言,从而无论从形象和语言方面都和中国人无二。使中国人甚至是当地人都很难识辨出来。
松田则是因为一门方言都没掌握好,才刷了下来,被淘汰出局了,这在他的人生当中他自认为最可耻的一笔。
他也曾忿忿不平过,所幸日本长官没有把他遣送回日本,他才派到这店里静待时机成熟,向他的长官证明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
“松本君,你不必妄自菲薄,以后等我升了职,会带上你飞黄腾达的。”岩井英一走到店门口又回头看了松本:“松本君,要沉得住气。”
一听岩井英一这样欣赏他,松本内心感到无比荣耀,低头表态:“放心,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