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法租界中央巡捕房。
三浦三郎在关闭的办公室里,和刘督察长聊了许久
刘督察长额头都皱成了“川”字形,他摘下警帽,又捋了捋大背头发:“三浦将军,这里是法租界,不是你们宪兵总部大楼。”
三浦三郎却大言不惭:“刘督察长,您就不打算给自己留条退路?我们大日本帝国要拿下整个中国,已经是指日可待!”
刘督察长腾地一下站起身,指着三浦三郎鼻子吼道:“你出尔反尔!先是要我帮你把松本除掉,等下又冒出个主意,又要捞出松本,让那个你们保安团团长程海来顶罪。
你以为这法国人的中央巡捕房是菜市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这案子上海多家媒体都已经曝光了,上头盯得紧,我压力有多大?”
三浦三郎面对刘督察长的指责,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咬文嚼字般告诉他:“你冲我吼也没用!自己想办法解决!”
刘督察长冷笑道:“我当然可以解决,大不了我就当一回包青天,将真凶抓捕归案,那我名利双收,又有何不可?”
谁知三浦将军却也没有退让:“三天内,能不能放?”
“这要看抓到真凶的速度了。”刘督察长话里有话bigétν
巡捕房羁押室里。
一直没看程海的川岛梦子,破天荒地来了。
她可不得赶在程海出来之前,好在他面前讨个好,卖个乖?
程海关在这里,可没有松本那么好待遇,一进看守所,就被里面号头安排在马桶旁边炕头睡。
程海也好歹是个伪保安团的团长,哪受过这种屈辱?自然是不甘心,这里面可由不得他逞强,结果号头一个眼色,就被里面的小弟们打得浑身是伤
程海暗暗发誓只要自己出来了,一有机会就得把这些打过自己的人往死里整
“程海,有人见你!赶紧起来!”狱警操着警棍用力的敲了敲牢房的铁栅栏。
被打得七荤八素的程海,原本蜷缩在马桶旁,一听狱警召唤,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长官,是叫我?”
“你耳聋了!不叫你还在谁叫这个名字?”狱警有些不耐烦了,又重重敲了几下,指着一旁看热闹的其他犯人:“你们都给我抱头蹲下!”
犯人们都听话的抱头蹲下了,只有号头在蹲下的同时斜睨了程海一眼:“你呀,就别想着有人捞你出去!”biqμgètν
程海路过那号头身边时,装作很不小心踩在他脚背上,还用力反复碾压了几下:“哎呀,不好意思,我眼瞎,没看到你的脚”
“程海!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是不想去?”狱警又狠狠敲了敲刚打开的铁栅门
在羁押室看到川岛梦子那一刻,程海激动得上前想握住她的手,可一看到自己又脏又破的手,还是缩了回去
“程海,你受苦了。”川岛梦子极力忍住想吐的冲动,眼前的程海,才短短几日,便鼻青脸肿的,人也消瘦了不少
两人经过短暂的交流,川岛梦子才庆幸自己这一趟来对了。
本来程海已是当替罪羊,是万万没有出来的可能。
就算松本想找真凶报复,也不必请巡捕房来抓人,自己在日本侨民虹口区雇杀手,杀掉几个日本浪人,岂不是更方便快捷,来得痛快?
“梦子,你说可不可笑?来哥上次来看我,居然跟我说,你不会来看我?我反正是不信的。”程海咧嘴笑道,可一笑却牵扯着嘴角的伤口
川岛梦子眸光一闪过一丝阴狠,又瞬间恢复常态。
她捋了捋鬓边的碎发,很好掩饰自己的心虚:“徐桑还真是会唉,不说他了,阿海,你放心,三天之内他们巡捕房必定会放了你。我答应三浦将军”
她这样欲言又止的,倒勾得程海很着急:“梦子,你答应他什么了?是不是又要去武汉见那个人?!”
“阿海,你冷静些,我若不答应,三浦将军是不会肯放你出来的。”川岛梦子一咬牙,仿佛下了一个什么天大的决心似的:“我跟你说实话吧,本来你是出不来了的,是我苦苦哀求三浦将军,他才”
程海面色一惊,身体也微微颤抖着:“梦子,三浦将军,他是骗了你我?”
川岛梦子见他情绪有点激动,只得压低声音告诉他:“你现在不要问那么多,出来了,我再一五一十告诉你,你现在要做的是平复一下自己情绪,等两天来,我们就可以团聚了。”
程海感动得一塌糊涂:“姆妈在家还好?”
川岛梦子目光瞟向别处几秒钟,又移回来直视程海:“她找过徐桑,请求他帮忙,只是他”
“他一定是没有答应,是不是”程海摇摇头:“梦子,我们以后不要再提这个人”
“时间到了!”狱警高声提示着程海两人
看着程海转身进去,原本面色平和的川岛梦子,此时柳眉倒竖:还好,先让程海误会徐来,到时只要自己去武汉,也拿回了那份情报,那徐来和三浦三郎的赌局
他不死也得死!
一想到这里,川岛梦子才又转瞬变回了刚才那个温婉可人的她bigétν
而回到看守所牢房的程海,在得知自己过两天就能放出来时,便对同一个牢房里的犯人们趾高气昂起来:“你们都给我听到好了!小爷过几天出去,又是保安团团长,你们在租界也就罢了,只要到了我那一分三亩地,哼哼哼!”
那个被他碾踏了几脚的号头却不屑道:“你这死刑犯,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就别做梦喽。”
程海恼怒了,这些天所受的屈辱,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了
他像疯子一样冲向那个号头,双手紧紧掐住号头的脖子,脚也没停着,稍稍屈膝,然后抬起膝盖往号头小肚子上猛撞去
旁边犯人们见号头已经被程海掐得直翻白眼,也顾不得程海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疯劲,一涌而上,抓住程海的胳膊,却怎么也掰不开。
直到有犯人叫狱警过来,狱警才装腔作势吹了几声哨子,又敲了几下警棍:“你们都给老子规矩点!日子是不是过得太舒坦了?等到时送你们去煤矿挖煤,你们就知道什么是暗无天日的日子!”
这下程海总算放了手,那个号头因窒息,瘫软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而程海则耀武扬威似的,将自己炕上的枕头,移到了原来号头睡的地方,号头的枕头也被他顺势扔在了臭气熏天的马桶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