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杭州废弃码头仓库。
“咚咚咚,咚咚!”的敲门声在这寂静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听到三长两短的敲门声,仓库里面的门开了:“进来吧。”里面探出了一个黝黑的面孔。
那人看清来人后让他进来,又在门外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又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张板儿,同志们呢?”说话的中年男子皱眉。
“郑政委,不,郑先生,我们轮流值岗的,他们在后面杂屋休息。”张板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带我去看看那些军械。”郑锡明此时哪有心情跟他说笑,这军械是到手了,可怎么运到东北抗联同志的手里,那还真又是一道坎。
张板儿随手从角落里拿起一根铁棍,走到一个大木箱边,撕开封条,用铁棍用力一撬,木盖打开,面上铺着一层抗震的稻草。
张板儿邀功似的几下就拂开那些稻草:“看,勃朗宁f30,全自动射速,还能调节快慢,我估摸着得有一千多挺。”
郑锡明只是看了一下,重新盖好木盖,一时沉默不语。
张板儿纳闷了,这么多的好家伙,政委应该高兴呀,怎么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郑政委,这还得感谢潜伏在敌人里面的那位同志,他真的是”
“住口,那位同志你以后不可提起他的只言片语。”郑锡明这才抬头盯着张板儿。
张板儿小声嘀咕着:我不过觉得人家本事大,说不定这些军械他也能有办法运到东北抗联同志手里呢。
他声音虽小,但他说的一字一句都传到了郑锡明的耳中:“那么说上次行动,你见过他了?”
“没有,他一直在驾驶舱,没看见人。”张板儿连连摆手,他知道如果说他见过那位同志,郑政委说不定马上就要送他回苏区,更何况他是真的没有见过徐来。
郑政委这次过来,也只是再次确定一下,好让汤先生放心。
“这些军械的运输问题,不能再次麻烦那位同志了,得我们自己想办法才行。”郑锡明敲了张板儿头一下:“多动脑子。”
张板儿摸摸被敲痛的头,正色道:“郑政委,我知道上次是我错了,杀了岩井英一,日本人还会派别的日本人来上海收买人心,我们那位卧底的同志又要重新拉拢另一个日本人,这不得不尝失吗?”
“你自己想到的?”
“就这次他利用日本人的货轮搞到这一船的军械,我才想通的。”张板儿又抓抓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哼,他做的岂止这些,上次同志们三个多月没有活动经费,后来补发了,那些钱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那就是说他还从那里搞到了钱?他到底是国军还是汉奸?”张板儿自知自己说错了,连连打了自己几嘴巴子。
“他嘛,是云雀,党需要他飞到哪里,他就要飞到哪里”
“云雀?他就是我党打入敌人反动派内部的云雀?!”张板儿这才恍然大悟一拍额头:“郑政委,我上次差点犯下大错”他又自知失言,马上闭嘴。
郑锡明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党的保密条例你是知道的,不用我复述了吧?”
张板儿捂住自己的嘴巴猛的点点头,他此时生怕郑锡明将他送走。
“好了,别在这里装模作样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好好带着同志们守好仓库,少了一条枪都唯你是问。”
“是!郑政委。”张板儿那张黝黑的眼又笑得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岩井商贸。
徐来在办公室里等了岩井英一有一小会儿了,不过他并不着急,还是悠闲的喝着文员给他端过来的茶。
敞开的办公室大门,不时有人经过,却没有一个人往办公室里看的,徐来不得不佩服小日本做事的专注力。
就在他起身要走时,岩井英一匆匆的走了进来:“徐桑,有事耽搁了,抱歉。”
徐来怎会不知他刚从张啸林的府邸回来,只是他不提,自己也不能问:“岩井君,上次我不是从杭州运了一货轮的丝绸吗?”
“货轮还是我帮你租的,怎么了?那批丝绸出问题了?”岩井英一脱掉外套,搭在办公椅上,然后很自然的坐下。
“丝绸倒是没有出问题,只是先前答应买丝绸的买家反悔了。”
“哦,那是要赔违约金的。”岩井英一示意站在外面的麻田一郎进来:
“徐桑,今日我新得了一套茶具,你来了正好试试这茶具泡出来的茶味道怎样。”
徐来扫了一眼麻田一郎手中的青花茶具,目光一滞,这不是几年前曹老爷子送给张啸林的寿礼吗?难道张啸林真的与日本人有所勾结,看来传言不虚:“岩井君,看来我的运气真不错。”
“以后你运气会越来越好的。”岩井英一熟练地点燃小烫炉,放上装满了水的小铜壶,只等水烧开。
“只是我今日来是想请岩井君再帮个忙。”徐来看着一旁的麻田一郎,欲言又止。
“说吧。”岩井英一挥手让麻田一郎出去。
“能不能尽快帮我找个买家。”
“你是说砸在你手里的那批丝绸吗?带样品来没?”岩井英一正愁去哪里弄这么一批丝绸,这好比打瞌睡正好有人扔来了一只软绵绵的枕头,正合他的心意。
“带了。”徐来一看有门,赶紧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板不同图样的丝绸样品:“你看,色泽牢固,花样又多。”
“有多少匹?”岩井英一拿过来摸了摸,手感不错,又取出其中一个样品扯了扯:“品质不错。”
“唉,有一万多匹,买家赔了定金,也不肯要这批货,说是花色太艳了,你看这哪里艳了?”徐来皱着眉:“全放仓库里了,你是知道的,现在上海租个仓库租金有多贵,买家赔的定金也只够付一个星期的租金了。”
“徐桑,你先别着急,我问问满州那边。”岩井英一见水已烧开,走到茶几旁先是将那套青花茶具烫洗了几遍,然后把茶叶放入茶具中,倒入沸水后,盖上盖子,又再次拎着烧开水的铜壶就着茶盖淋了下去,稍等片刻,这才拿起茶具倒茶水入茶杯。
“这龙井茶泡茶,用沸水温度偏高了,要稍稍放凉个两分钟泡出来的茶汤清香些。”徐来拿起岩井英一刚泡好的茶闻了闻。
“徐桑,没想到你对茶道还颇有心得。”岩井英一有些诧异。
徐来面上只是笑笑不语,心里却叨咕开了:这雨前龙井,最是细嫩,当然不能用滚水泡,这是基本常识好不好?怎么到你们日本就变得高深莫测了?
但他并不说破,只是会心一笑,这次来的目的只是要让岩井英一相信上次租的货轮是真的去了杭州运了丝绸回来,从而来撇清自己的嫌疑。
只是刚才看到那套青花茶具,他才确定张啸林真的和日本人有所勾结,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一直往下沉,不行,得赶去上海港一趟sxbiquge/read/72/7252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