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边缘学院的新院长想用转院生的事情给老姚添堵的时候。
九有学院院长大人的注意力却没在这种小事儿上。
这天上午，他将一个念头落在若愚老人的办公室，屏退众人，连办公室里那些奇形怪状的石雕都一并屏蔽后，才表情严肃的看向办公桌后的枯瘦小老头儿。
“——学校最近有什么事情是我不需要知道的吗？”
他的措辞非常谨慎。
这不难理解，身为大妖魔出身的传奇，进入学校担任学院院长，本身就是件惊世骇俗的事情，倘若学校没有背着他做出什么预防措施，那才是咄咄怪事。
但预防是一回事。
让他感到不安则是另外一回事。
若愚老人扶着那支银**首的拐杖，默默垂下眼皮，喃喃道：“——所以说，你也感到有哪里不对劲吗？也对，你们对危险的直觉往往比巫师更强。”
只听这个回答，老姚立刻知道，他的不安与学校无关。但能同时影响到两位传奇，而又让祂们无从察觉的，除了那些传奇之上的存在，再无其他。
九有学院的院长顿时皱了眉。
“——是哪位？”
他不动声色的向上看了一眼，目光似乎透过厚重的天花板，落在了极为遥远的地方：“星空？还是其他地方？”
涉及古老者们的谈话，都要格外小心。尤其祂们还都是传奇级别的存在，吐出的每个字都拥有强大的魔力，更容易被那些古老者们感知到。
若愚老人摇了摇头。
“不知道。”
他的表情中带着一丝久违的困惑，声音很轻，似乎稍微重一点的目光就能把这些话绞的粉碎：“——起初我以为是先生离开的某种征兆，但我注意到边缘学院的院长并没有感受到这种异常。而这种感觉，与其他几位大人都不一样……”
他口中的‘其他几位大人’，自然是那七位古老者。
“——易甲子前几天跟我说，星象变了。”
姚教授突然出声，打断了若愚老人的话：“虽然这些年星象一直没有稳固下来，但据他观测，这种规模的变化，上次出现，还是黑狱战争之后。”
这句话已经说的非常直白了。
上次黑狱大战后，有一颗微微发白的新星从那片废墟般的世界中升起，改变了整片星空的格局，让联盟所有出版的星图都宣布作废，第一大学四个年级的全体学生都不得不补休了三个课时的‘新星象学’。
言外之意，他们察觉到的不安，是因为这个世界又诞生了一位古老者。
“——但是令易甲子感到奇怪的，是这次星象的改变并没有影响到占卜学。”老姚不自觉的摸出烟斗，塞进嘴里，吧嗒了一口之后，才补充道：“就像那颗新星是个影子……或者说，那颗新星还没有升起？您觉得，最有可能晋升的是谁？”
他吐出一口浓郁的烟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自觉的羡慕与感慨。
与才晋升不久的老姚不同，身为联盟资格最老的几位传奇之一，若愚老人对存世的几十位传奇了如指掌，自然最容易推测出晋升人选。
但出乎老姚的预料，若愚老人竟摇了摇头。
“谁都不是。”
他摩挲着手中银白色的狼首，语气中带着几分思量：“这几天，我已经跟所有可能晋升的老家伙们都打过招呼了……所有人都很正常。不过，你刚刚提到那颗新星可能是个影子，让我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办公桌上摊开着的《维度论》上，低声说道：“——那就是，那颗新星存在于另外一个维度之中。”
……
……
沉默森林深处。
林间空地。
盘坐在一株返魂杨下的老熊猫晃了晃手中的饭盆，盆中清水中倒影的第一大学两位传奇的身影在荡漾的水波中悄然破碎。
然后它抬头，看向面前突兀出现的一道身影。
“——不要问我，我也不知道。”老熊猫脑袋摇的拨浪鼓，连带着身后那株大树也跟在簌簌抖动起来。
那道突兀出现的身影是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巫师，他须发皆白，受持一根长长的木杖，穿着一袭素净的白袍。
闻言，老巫师皱了皱眉：“——这段时间一直呆在布吉岛上的人只有你。如果你都不知道，那会是谁？”
熊猫咧开嘴笑了一下。
“——反正不会是奈亚子它们仨。你让它们吞吃一片星域没问题，但让它们在维度间做这么精细的手段，没可能。拉莱耶才晋升不久，也没这个能力。妖祖倒是有可能，但它刚刚跟我打过招呼，也不是它……它一度以为自己又要被背刺了，差点把自己手下那几头传奇妖魔都屠屠掉。”
亚伯拉罕并不觉得这个误会好笑，皱着眉，给出了另外一个猜测：“会不会是因为校长离开，所以外面有人进来了？”
这也是他觉得概率最大的一种可能。
熊猫沉默了许久。
久到饭盆里的水已经重新平静下来，倒影出了漫天星空的色彩。
“——外面究竟有什么，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老熊猫摇了摇头，盯着自己的饭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校长或许知道，但他已经走了……不过既然你提到那个老头儿，让我想起了他曾经的一个猜测。”
“什么猜测？”
“你也知道，当古老者成为古老者后，会自动‘填充’已经收束的时间线，挑选那些符合祂存在与概念的时间节点，一点点串起祂从古至今的存在，换句话说，当祂成为古老后，那么祂在我们已知甚至未知的历史，也都是古老者……”
“说重点！”
“——不要打岔！”
老熊猫恼火的盯了他一眼，停了停，才重新开口：“那老头儿猜，如果有人反向而行，在未来证得古老者，与我们这些‘现充’又不一样。因为祂需要在无限多的未来都印证自己的存在。这也就意味着它无法像我们一样，存在于现世。如果以现在为分割点，我们这些存在称为‘古老者’的话，那么另一条路大概会被称之为‘未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