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上,封德彝抱着儿子的尸首嚎啕大哭,闻讯赶来的还有封家一系的官员,吏部、礼部的居多,刑部的却不见一人,只有那位当值的刑部侍郎,尴尬的站在一旁。
“陛下,老臣为国尽忠一生,临了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儿纵有千般不是,上有国法,下有家规,也不该被他萧锐小儿,当街虐杀,这般赤条条的被人嘲笑侮辱。老臣求陛下做主!”
嗯……李二眉眼低垂,沉默片刻,看向萧锐问道:“萧锐,你怎么说?”
萧锐双手一摊,转头扫过文武百官,朗声说道:“没错,人是我杀的!你们确定要为他说情?”
你……
狂妄的小子,大殿上瞬间喧闹起来,无数人对着萧锐指指点点。
李二依旧平心静气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杀人?”
“因为他该死!”萧锐冷哼一声,毫不掩饰心中的鄙夷,看向了封家父子。
礼部尚书王硅站出来怒喝道:“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你以为自己是谁?当街杀人,想杀就杀?你身上穿着的,可是大唐的官袍,我大唐没有王法吗?”
萧锐看都不看一眼对方,冷笑道:“杀该杀之人,救该救之人,这是我认为的王法。至于大唐的王法?呵呵,几天前我代表御史台参奏封家父子,摆上了确凿证据,可结果呢?石沉大海。敢问,彼时彼刻,大唐王法何在?”
“狂妄竖子,照你所说,整个朝廷都是昏聩之辈,没有天理吗?陛下,臣弹劾御史台萧御史,狂悖无礼,大逆不道,妄议朝廷!”礼部尚书大声喊道。
魏征轻咳道:“萧御史,言重了。就事论事即可,殊不知大唐查案定罪,都是要一定时间的。”
李二看着倔强的萧锐,心中叫苦,这个女婿当真脾气古怪,你一上来就把整个朝堂得罪光了,我帮你擦屁股都来不及。
这时,淮南长公主哭诉了起来:“皇兄,求皇兄为我做主啊,我那驸马被这么一个狂悖小儿当街杀死……”
女人家的哭哭啼啼,萧锐最是心烦,打断对方说道:“行啦,那封言道什么货色,我是替你除了一害,你应该高兴才对。”
“混账!萧锐,你跟襄城已经有了婚约,那淮南也算是你的姑母,岂可如此无礼?”李二训斥道。
“姑母?臣妹没有这个福气,只请皇兄严查凶手,还我驸马一个公道!”淮南长公主当场跪倒。
李二叹息道:“萧锐,你初入朝堂不懂规矩,大家不会跟你计较,但当街杀人,如果你说不出个因果,朕只能依国法公事公办了,不会因为你年幼就宽宥于你。”
这边魏征眼珠急转,正想出头,让人亮明证据,坐实了封言道的罪责,可萧锐比他还快,“让我解释?我只不过是替天行道,杀了个该死之人而已。真要解释的话,陛下,不如请相关百姓来说?”
“也好。”皇帝点头同意,所有大臣都看明白了,皇帝这是公然偏袒女婿呀,今日没有帮着老臣封德彝。
萧锐走出大殿,招呼一众苦主和人证进来。
“介绍一下,这些,都是长安城西市醉花坊的人,醉花坊是封言道开的产业,经查明是销赃之所。而这群姑娘,原本都是良家妇女,只因……”
“岂有此理!”吏部一名五品官员站出来呵斥道:“大唐律,罪人、婢女、奴隶,无有作证资格,一群低贱之人,所言皆不可信!萧御史,你准备用他们的证词?岂不知,他们或许是怀恨在心,故意报复主人呢?”biqμgètν
“喂!本御史还没说完呢,打断别人说话礼貌吗?”萧锐不满的吐槽。
对方被噎得不轻,不屑于争辩,退了回去。但效果已经达到,所有人都抓住这一点,议论开了。
萧锐戏谑的朝淮南长公主说道:“长公主殿下,您的好驸马封言道,私自开窑子养这些奴婢,您知道这个情况吗?”
嗯?你、我……
淮南长公主气的不轻,这萧锐太无耻了,我说知道的话,岂不是纵容驸马?说不知道,岂不是自己打脸?驸马在外面鬼混,终究是丢公主的脸。
“哼,驸马是个闲职,偶尔经营个店面酒肆,不足为奇。”长公主强自辩解了一句。
萧锐哈哈大笑,一把抓出了醉花坊管事,“你,告诉大家,我抓住封言道的时候,他在干嘛?”
“我、我……”
嗯?敢不说?萧锐狠狠的瞪了一眼。
“我说我说,他正在跟坊中下一任花魁花仙儿、在、在……床笫之欢!”
呵,还是个文雅之徒?知道用个床笫之欢,萧锐嘲讽的笑了。
“密国公封德彝?听清楚了吧,你儿子的衣服不是我扒的,是他自己根本就没穿。”
你、你……封德彝差点被气晕过去。
“长公主殿下,不知道大唐律,准不准驸马纳妾?蓄养娼妓呢?这样的驸马?您要吗?我帮您清理门户不好吗?”
你、你……皇兄,你就任由这小儿横行肆虐吗?长公主求助皇帝。biqμgètν
李二轻咳道:“萧锐,问案呢,不可胡言乱语。”
萧锐点了点头,指着地上跪着的一众女子,“别管什么身份不身份,在天子面前,你们只要生在大唐,吃的是大唐的饭,那就是我大唐子民,把你们的经历挨个说给各位官老爷们听听。”
看着萧锐的眼神鼓励,终于有胆大的女子开口了,“小女子原名徐红英,家住万年县……”
“小女子本名魏小芳,家住长安县,经营胭脂水粉铺子,那日被封言道掳走……”
……
七八个女子挨个诉苦,整个太极殿鸦雀无声,皇帝的脸越发的阴沉。听着封言道做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惨案,谁也不敢再说什么证人不行,证词无效之类的。
等到所有人都说完了,萧锐踢了那管事的一脚,“这货是封言道手下第一狗腿子,跟着他坏事做尽。你来告诉大家,这些人说的都是真的吗?”
管事早就被吓得三魂去了两魂,磕头如捣蒜一样大喊道:“都是真的,我知道错了,真不是我要干的,都是我家驸马爷的主意……”
狗奴!封德彝听到这个,当场吐血昏迷过去。
萧锐冷笑上前,掐着老家伙的人中,几个呼吸的工夫救醒对方。
“封德彝,别着急装死呀,听完再说,你生出这么一个好儿子,足以告慰祖宗,光耀万年了吧?”
……太特么狠了,杀人诛心!这小子真是萧瑀的儿子?他才多大?这手段,比封言道也不差了。
“你、你……犬子已经被你杀了,你还要怎地污他清白?”封德彝已经不提喊冤,心虚到了极点。
萧锐笑了,猖狂大笑,笑声穿透了整个太极殿,挥袖朝着地上跪着的几名女子一指,大声喝问道:“你们来告诉大家,封言道该不该杀?”
叫魏小芳的女子大喊道:“该杀,他害我全家,毁了我的一切,我恨不得生食他的血肉!”
“他该死,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他了,杀他千百遍都不解恨……”
……
好家伙,一句一句的,声音里带着透骨的恨意,满朝堂的官员,全都沉默了,或者说,头一次这么直面百姓的怒火。淮南长公主也面如死灰,突然感觉,自己今天似乎做了个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