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孩子还没到五个月，还是要小心些，要不然你让皇上住到御书房去吧。”
裴宴辞迈进寝殿，听见的第一句话就是岳母让自己去御书房睡。
他想了想，将自己已经迈进殿内的那条腿给缩回来。
“母亲，您是不是想多了，皇上和我虽然都住在寝殿，但是晚上特别老实，那些不该做的都没做，而且太医也已经叮嘱过了。”
顾清兮小声的对着母亲解释着。
她真没想到母亲担心的是这种事情。
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之后，她和裴宴辞可没有胡来过。
她以自己的人格担保！
“那就好，别怪母亲唠叨，你刚怀孕的时候胎象不稳，一定要更加注意才行。”
沈扶依透过窗户，看见了殿外的一抹衣角。
“好了，我叮嘱的差不多了，宫里有什么事情，记得让人给相府传话，母亲这便出宫了。”
她这次进宫就是看看女儿，顺便叮嘱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眼下已经说完了，再加上皇上也回来了，自然是要出宫的。
“母亲，那我送您”
顾清兮正准备起身，就被沈扶依给按住了。
“不用，你好好歇着，不过几步路，有什么好送的。”
听母亲这么说，她这才放心坐着。
“糯糯有孕，辛苦皇上照顾了。”
沈扶依一出寝殿，就看见了裴宴辞。
“夫沈将军客气了。”
男人原本是想像之前一样，称呼沈扶依为丞相夫人的。
但转念一想，可能叫沈将军更合适些。
沈扶依笑着应了声，女儿有身孕是好事。
前一阵子，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来皇上有隐疾的事情，她还担心了好久。
眼下糯糯有了身孕，那之前的谣言便全都不攻自破了。
但她想不到的是，隐疾这件事是裴宴辞自己亲口说的。
再加上其他人那么一传，就越来越离谱了。
等沈扶依离开寝宫之后，男人这才走进去。
“回来的正好，这甜汤我不爱喝，你喝了。”
顾清兮不喜欢吃的基本上都会给男人留着。
裴宴辞也已经习惯了，端起甜汤就喝了起来。
“糯糯，朕今晚能不能不睡御书房？”
喝到一半，男人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就是睡在一起，他都不太敢搂搂抱抱，若是直接把他撵去御书房，和出家有什么区别？
“我母亲的话你听见了？没人赶你去御书房啊。”
顾清兮觉得软垫不够高，便伸手又拿了一个过来塞在身后。
“对了，今日早朝可还有人让你广纳后宫？”
“他们敢。”
如今皇后都已经怀孕了，若是还有人打这个心思，那估计是不想活了。
顾清兮伸手扶了下后腰，他们嘴上不说，估计心里也得想。
人嘛，有这种心理很正常。
眼下顾家正得圣宠，难道朝堂上的大臣就没人动将闺女送进宫的心思？
裴宴辞将手上的甜汤放下，坐在她身边开始帮她按着腰。
“敢不敢的先放在一边，就是怕皇上哪日腻了，厌了，烦了，也动了别的心思。”
被她瞥了这么一眼，男人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随即凑到顾清兮耳边说了一句：“朕也不敢”
裴宴辞这句话再配上他的表情，她嘴角的弧度立马勾了起来。
怎么哄自己，他现在是很熟练。
有身孕的消息是在早朝上公布的，眼下宫内宫外基本上已经都知晓了。
赛雅自然也从宫人的口中听说了。
趁着下午太阳没那么晒的时候，便跑到顾清兮的寝殿。
她这段时间都没去过灵虚宫，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在窗边一坐就是一下午。
赛雅身边伺候的宫女都觉得，公主好像已经学会打坐了。
应该是从国师那学的。
“这么久没来过我这，我还以为你人丢了。”
前一阵子忙着养胎，赛雅的事情，她的确是没顾得上。
自然也就不知道她和白羽已经行进到什么程度了。
“人没丢，感觉魂丢了，算了不说那些破事了。”
两人熟了之后，也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赛雅直接坐在顾清兮对面的椅子上，见她肚子已经如此明显，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
“我听身边伺候的宫女说你有身孕了，就过来瞧瞧，怎么半个多月不见，肚子就长这么大了？”
感觉上次见面，顾清兮的小腹还是很平坦的。
“再过段时间长的会更快。”
顾清兮掰了掰手指头，认真数着日子。
随后对着赛雅又加了一句。
“还有五个多月，孩子估计就生出来了。”
孩子出生的时候正好是在冬天。
“你的孩子都快出生了，我的夫君还遥遥无期”
赛雅仰起头，这么一想就感觉有那么些许的悲伤。
果然，人类的悲欢是不相通的。
“缘分和时机，缺一不可。”
顾清兮之前说话可从来不这么文绉绉的，可能是经历的多了，悟出来的。
她睁眼睛给裴宴辞两巴掌的时候，可没想过要嫁给他。
甚至还想着有多远躲多远。
如今不止成亲了，两人还有了孩子。
谁知道赛雅和白羽到底能不能成？
一切都是未知数，说不定白羽后面还会爱赛雅爱的死去活来呢。
感情，可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我已经半个月没看见他了，这半个月，我不是没想过去偷偷看他一眼，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
“当初幽州和西域动兵的时候，裴宴辞消失了整整十日，我知晓他是绝对不是出事的，但我还是骑着马，一直从幽州赶到了边境，原因无他，就是想见他一面。”
面是见了。
没想到的是弄了个孩子出来。
见赛雅脸上还是写满了纠结，顾清兮适时开口。
“想见就去见，遵从内心就是了，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至少以后想起来也不会有遗憾。”
总不至于以后回想起今天来，满是后悔。
想着若是鼓足勇气，过去见他一面就好了。
这世上唯一没有的就是后悔药。
顾清兮话音刚落，那抹红色的身影就已经跑出寝宫了。
她打了个哈欠，果然还是年轻的姑娘精力旺盛。
像她这种做了娘亲的，时不时就会犯困。
起身时，绿夏伸手扶了她一下，顾清兮一眼就看见绿夏头上新戴的珠花了。
“头上的珠花不错，让霄云多买些给你换着戴。”
被她这么一调侃，绿夏从脸红到脖子。
她们娘娘的眼力真的太好了
都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眼睛了，还能一下就注意到自己头上的珠花。
赛雅没过来的这段时间，白羽适不适应不清楚，但灵虚宫的小道童是很不适应。
听见宫外的脚步声，就会外面瞧一眼。
“你们在看什么？心静不下来，就去偏殿抄写南华经。”
白羽皱着眉，见两个小道童一直在往门口张望，忍不住斥责了一句。
两个小道童不敢反驳，起身应了声是。
然后一溜烟去了偏殿。
进了偏殿，将殿门关上之后，就开始小声的说着悄悄话。
“师尊还在说我们静不下心来，明明师尊也没静下心。”
“师尊平日里打坐可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就算我们犯了错，他也当做不知道”
“其实他也想赛雅公主过来。”
“我看也是。”
两个小道童你一句我一句，嘴上吐槽着，但抄经的动作倒是麻利。
看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被罚了。
赛雅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了白羽眉头紧皱，闭着眼睛坐在那。
刚想开口，不想男人倒是先说话了。
“不是叫你去抄经？又跑过来干什么？”
赛雅愣了一下，她刚来就叫自己抄经。
“你让我抄什么经啊？字写的不好看行不行？”
抄经可以，但字肯定是会写的很丑了
听见她的声音，白羽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展开眼睛看向门口。
“你怎么来了？”
本以为那之后她就不会来了。
所以一连半个月未看见赛雅的身影，也是在他意料之中。
“想见你了自然就过来了。”
赛雅从来都是很直白，在见他第一面，就将自己的铃铛送出去了。
虽然他没收
白羽嘴嗫嚅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
面对赛雅这种直白又热情的话，他的确是语塞。
“我知道你不想我，可能更不想见我，不过不重要，我想见你就行了。”
“我没有。”
男人看着她的眼睛，他没有不想见她。
赛雅没有应答，想见她怕也只是为了给她介绍其他的夫君罢了。
白羽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来。
她好像是瘦了。
“有没有都没关系，我眼下已经见过你了，这就走了。”
人已经见过了，等下次想见他的时候再过来。
赛雅也想明白了，总不能一直在灵虚宫耗着。
总要找些自己的事情做，她这还是从皇后那学到的。
小道童听见声音就从偏殿探出头来，两个小脑袋一上一下的看着赛雅。
“你这便走了吗？不多待会儿？”
白羽没出声挽留，倒是两个小道童开口了。
“不待了，给你们俩带了糖，拿去吃吧。”
赛雅将糖放在窗边就走了。
这糖还是刚才从皇后的寝殿拿的，吃着味道不错，就多拿了两颗。
一看有糖吃，两个小道童从偏殿跑了出来。
结果刚把糖块握在手里，师尊就开口了。
“让你们两个在偏殿抄经书，谁准你们偷偷跑出来拿东西的？”
两个小道童互相对视一眼，准备溜回偏殿继续抄经书。
“站住，把糖留下。”
原本还脸上带笑的小道童，在听见白羽这句话后，小脑袋一下垂了下来。
各自将手里的糖放回原位。
“师尊，我们放在那了，没有拿。”
“送进来。”
这一句话是彻底将两个小道童最后的期望都打消了。
本想着抄完经书还能吃呢
不过师尊要的话，那就给他吧。
毕竟师尊比他们大那么多，糖给他也没什么的。
最后将糖块放在师尊手里，两个小道童一步三回头的去了偏殿。
“师尊就是嫉妒了，嫉妒公主只给了我们糖块！”
“那能怎么办，师尊都已经这么大岁数了，让着他些吧。”
白羽深吸一口气。
“有件事忘了跟你们说了，正殿和偏殿是通着的，只用屏风隔开了，你们说的话我都能听见，明日日落之前，把南华经抄两遍送过来。”
他们之前在偏殿抄经的时候，好像没少说师尊坏话。
本以为师尊听不见，谁知道正殿和偏殿是通着的
白羽低头看了眼用油纸裹着的糖块，直接伸手扔在了棋盘上。
棋盘上的白子被落下的糖块碰乱了位置。
裴时安在宫里只待了月余就要回大月了。
临走之前，顾清兮宫人准备了不少的点心给他带上。
“拿着，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
她把包袱塞进马车里。
“谢谢皇嫂，还是皇嫂最好了。”
说完，少年还看了自己皇兄一眼。
“皇兄，那你给我准备什么了？”
“朕什么也没准备，你皇嫂准备的就代表朕了。”
裴时安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
“皇兄没准备，我可准备了。”
“这个送给我未出世的小外甥，等我再回来，估计他已经出生了。”
裴时安从怀里拿出一块暖玉递给顾清兮。
“这是我师父送给我的暖玉，我就送给小侄子做见面礼了。”
不等顾清兮伸手，裴宴辞就将暖玉接了过来。
“那我替你还未出世的小侄女谢谢你这个舅舅。”
裴时安被皇兄这句话给逗笑了。
“原来皇兄是想要女儿啊。”
“别挑拨离间，只要是你皇嫂生的，我都喜欢。”
裴宴辞摸了摸手上这块暖玉，别说颜色质地还有手感润度都是上乘的。
“拿着，不给孩子了，你自己留着带。”
好东西一定要自己享受，宁可苦孩子，也不能苦自己。
听男人这么说，顾清兮瞪了他一眼。
他可真是个好爹。
连孩子的东西他都想抢
“那这块玉就给皇嫂，我师父应该是还有块更好的，等我拿回来。”裴时安记得他师父一共有两块暖玉来着，送给他的这块稍微小了一点儿，但是质地颜色都和那块一模一样。
“不用，你皇嫂的东西只能朕送，有件事忘了说，朕的私藏里还有块更大的暖玉，就是没打磨雕琢，等找到手艺好的玉雕师傅，就给你皇嫂雕个暖玉床。”
裴时安觉得亏了，现在开口把暖玉要回来还来得及吗？
到最后，他也没开这个口。
算了就看在皇嫂给自己准备这些点心的份上，就不同皇兄计较了。
回寝宫之后，顾清兮将暖玉收好。
既然是喻之给他还未出生的小侄子或者小侄女留着的，她自然是不会私吞。
更何况裴宴辞说他那还有块更大的暖玉，她自然是对那块更感兴趣。
现在还是夏天，但宫里已经开始做秋装冬装了。
尚衣局来了几个小宫女，过来给她量尺寸。
“将尺寸做大些也是可以的，毕竟后面肚子还会更大的，衣裳襦裙做大了还能改小，若是做小了可不能往大了改。”
量尺寸的小宫女回了句‘是’。
等月份再大了，肯定尺寸还是会有变化的。
等尚衣局的宫女量完尺寸准备离开的时候，顾清兮突然那想到了，孩子的小衣裳可能也要开始做了。
还有小被子什么的。
虽然宫里肯定会有准备，但她做几件，也是当娘的心意。
“等会送几匹上好的布料过来。”
“娘娘要什么颜色的？”
上好的布料尚衣局有的是，就是不知道娘娘要什么颜色的。
“各色的都来一匹吧。”
若是用不上就让绿夏她们分了。
“是，奴婢将尺寸送回尚衣局就将布料给您送过来。”
宫女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命尚衣局的宫人送了几十匹的布料过来。
各色各样，各种暗纹的。
顾清兮将玄色的那匹布料放在一边。
这个颜色不适合给孩子做衣裳，太沉闷。
见那匹湖蓝色的布料不错，她直接放到桌上开始比划起来。
其实她女工不精，上次给裴宴辞缝的那个肚兜，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但就算不会做，也要尝试一下。
顾清兮拿着剪刀来回的比划着，就是不住知道怎么下剪子。
一整块布料，还真是不好操作。
裴宴辞下了早朝回来的时候，就瞧见顾清兮手里拿着剪刀。
剪刀从左手倒腾到右手，又来回的拽着布料。
将男人吓的直接把她手上的剪刀给拿走了。
“糯糯拿着剪刀做什么？”
“孩子还有几个月就出生了，我想着做些小衣裳，小被子什么的。”
裴宴辞将剪刀扔在针线筐里，有些紧张的皱着眉。
“这些事情有宫人去做，不用你亲自动手。”
“我觉得哪怕是做一件也是当娘亲的心意”
更何况她整日在宫里，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做些小衣裳也是打发时间。
“朕来做。”
见她脸上满是坚持，裴宴辞硬着头皮说了一句。
“真的假的，你会做吗？”
“不会，学就是了。”
之前他还不会编剑穗，不也学会了，给她编成了？
没什么是他学不会的。
实在不会就多学几遍。
“行，那就你来做吧，孩子的肚兜，口水巾，小衣裳，小被子都要做的，哦对了，还有虎头帽，听说这个有点儿难。”
裴宴辞：
说好了就一件小衣裳意思一下的，怎么一下子要做这么多件儿了？
顾清兮也不和他客气，扶着腰就坐在软塌上监工。
男人有些紧张，毕竟绣花针还是第一次拿，之前手上拿的都是剑，绣花针这东西拿着不太趁手。
“你要先裁布啊，等将布料裁好再拿针。”
见裴宴辞先把针拿出来了，顾清兮叮嘱了一句。
虽然她女工不精，但步骤大体还是知道的。
“要不然先从小被子开始吧。”
被子还能简单写，将布料一对折，里面续上棉花，再把周围用针缝上，小被子就成了。
不过说着简单，真做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看着男人将棉花团成团直接塞进布料里，顾清兮脸都黑了。
这被子缝出来估计是个球吧？
这能给孩子盖上吗，压在孩子身上估计会把孩子压哭了。
“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觉得孩子未必愿意穿盖我们做的东西。”
顾清兮和裴宴辞对视了一眼。
就在她以为男人要选择放弃的时候，他起身离开了寝宫。
等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本书。
顾清兮坐在男人身边看了一眼，是将女工的书，上面有各种针脚的缝法，图文并茂的还挺详细。
原来出去那么半天是去找书去了。
“睡觉吧，难不成你想一晚就学会了？”
女工可不是一晚就能学会的，官家女子学了几年，才练得那么好的手艺。
而且还是有专门的嬷嬷教。
他这只看书，怎么能学明白。
“你先睡，朕马上就来。”
裴宴辞内殿的灯熄了，给她盖上凉被，拿着书去了外殿生怕吵到她休息。
看了一会儿之后，就拿出绣花针开始练。
被子虽简单，但针脚多，他就先从小袜子开始练。
但做完又不知道做的还不好，合不合适
毕竟现在孩子还没出生，也没有个参照。
男人看着桌案上的几个小袜子，开口叫了太监进来。
“来人。”
“皇上有何吩咐？”
裴宴辞将针放好，把桌案上做好的几个小袜子握在手里。
“把皇后养的那只松狮犬抱进来。”
太监愣了一下，这么晚了皇上让他们把松狮犬抱进寝殿做什么？
“皇上，若是让松狮犬在殿内，怕是会扰了皇后休息。”
“等用完了就送回去。”
糯糯现在有身孕，肯定是不能让松狮犬在寝殿里住的。
若是大晚上突然叫一声，可不得把人给吓到？
太监听皇上这么说，只能赶紧将松狮犬抱进来。
不知道皇上要的是大的还是小的，太监索性就都抱进来了。
“把这袜子给狗套爪子上。”
“皇上，奴才奴才是不是幻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