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饭过后涅普丝来找他们汇合，但并没有潘的身影。
于是众人决定先在魔女的集会里过一天。
阿奈凝四处去找魔女打听有趣好玩的消息了，娜苏夏不知所踪，阿依凝在要塞里逛了一圈，无论在哪看到的都是魔女。
这地方还真是有点阴盛阳衰了，整座城里竟然只有他一个男性。
“……”
他心里肯定乐意得不行吧。
而这时的罗维正和涅普丝在一起，迎面撞上的梅娜抬头看他一眼，慌慌张张地跑掉了。
真敢啊……明明主动做出那种事。
涅普丝看着那奇怪的反应一眼，在花园里停步道：“我是原原本本跟潘说的，我可不想在这种事上有什么偏颇被你刁难。”
“我知道，”罗维平和地看她一眼，“本来就没说过考核一定有什么标准，就算不合格那我也没办法。”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
如果潘还不派人来找自己，那说明就结果来说恐怕真的惨不忍睹吧。
“是吗……但我觉得你这次解决得挺不错的。”
“…什么？”
“不，没什么，”涅普丝恢复了她不加掩喻的危险笑容，“总之对我来说，这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这个监督者可当得真完美啊。”
“你是指……有一半以上的时间都看不到自己的监督对象？”
涅普丝脸色阴了阴，但并没有对他发脾气。
“有时候我在想，”她凝视一眼说道，“你为什么对我说话这么随意，就这么能吃准我的个性吗？还是说你其实知道我和寂夜魔女的关系？”
这类话题她尝试过，但对方并没有提及。
就总给她一种他早就知道她什么底细，所以说话根本犯不上客气的感觉，好像从前就认识她一样。
伊露丝对他提过我？
涅普丝并不这么认为，那就只能是他提前预先知道了什么了，否则他待人都不甩别人脸色的，怎么可能跟魔女这么自来熟？
“你跟她学过一段时间的魔法，不是吗？”罗维闭眼笑道，“还单方面把她当作自己的竞争对手，虽然她从没在意过。”
“？？？”
涅普丝不服气地道：“你这话就有点过分了，再多给我点时间，我也是可以慢慢赶上来的。”
“但待人处事这方面，”罗维摇了摇头，“还有不轻易动摇的从容上，根本就差得远吧，你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游刃有余罢了。”
“你说话真的很容易令人生气……”
“看，急了吧。”
涅普丝眼角抽了抽，她毕竟也是有自己名号的「灾厄魔女」了，那自然也是要看和谁比，她这样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了好吧！
只不过……寂夜魔女确实算是她一半的榜样，那种从容是由内而外的，所以她才好奇是什么人竟然能动摇对方的心境。
现在倒是见识到了。
不得不说这也是个难缠的家伙，旁边还有一群水深火热都有各自想法的怪人。
不对，等等……他那些话究竟是从哪听来的？伊露丝连这都跟他说？？
然而就在这时，潘派过来的魔女过来找他们了。
三十分钟后。
罗维站在了潘的办公桌前，而潘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让人看不出是什么想法。
“到了这个时候，紧张吗？”
“说紧张倒也谈不上，”罗维平和说道，“但既然决定接受考验，那自然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潘低头笑了笑。
“我想知道，”她抬起眼眸看着罗维说道，“你是从哪一个时刻开始决定支持暗之眷属国的？”
“在我意识到你说的考验是什么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提前有过答案了。”
“哦？在哪个时刻？”
“第一天晚上就是了，”罗维处变不惊道，“最开始两个势力在我这里的天秤确实是等价的，既然都有问题，比对消息后我更愿意相信承认自己有问题的那方，谁是被动谁是主动其实一目了然，第二天不过是在验证这点。”
“可是卡亚斯的国王并没有向你承认这点？”
“这点在不同人身上呈现出的结果是不一样的，圣殿骑士团不说是因为他们知道局势掌控在他们手里，而那几位国王不说则是因为这是他们最后的稻草，我们闯入每一个王宫都给了他们足够的时间发信，在外面的战力是有能力调回来的，但他们宁愿自己死也不想放弃拯救国家的希望。”
“呵呵……那你怎么不把圣殿骑士的长官也挨个揪出来问一遍？”
“因为没必要，”罗维回答，“我从观察后就明白他们肯定主动参与了，只是在确认暗之眷属国的态度决定是帮他们还是选择第三条路罢了。”
“也就是说……其实你第一步就把圣殿骑士团砝码给放下了，剩下的只是在考虑暗之眷属国那边的砝码要不要也放下来。”
“是。”
罗维没有否认。
不管怎么说，这的确是他做出的选择，并且也实际影响了局势的结果。
潘坐在椅子上抱手托了托下巴，似乎像在沉思，考虑给他一个怎样的分数一样。
“你觉得自己会拿多少分？”
“你就别卖关子了，”罗维无奈看着她，“我刚才说过既然做了当然想要一个好的结果吧。”
“是。”
潘抬起视线看向他，随后露出了笑颜：
“那么我就直接说实话实说吧——你的成果，超出了我的预料。”
“既然你这么说，”罗维依旧无奈看着她，“说明根本就没有超出你的预料吧。”
“呵呵，还是有的，”潘笑道，也不再遮掩什么，“已经说明过是考验，会有专门的监督者记录你的一举一动，那么想要自证聪明的人往往会去想有没有第三种、第四种解法，而容易忽视了答案本身，在这种情况下，选择朴实的答案有时候也是需要勇气的。”
“那这最多是满分。”
“没错，”潘抬起头眼眸亮了起来，“多出来的一分是我私人给你的，代表了我对你的期望。”
“……”
罗维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这应该算是好结果吧，就是面对这位实在让人感到压力十足，搞得好像真的在考公一样……
什么魔鬼女考官。
但她既然认可这份答案，说明其实魔女会早在一开始就掌握了情报吧，真是的……还得让他重新去调查一趟。
潘缓缓吸了口气，像是如释重负一样，连脸上的从容都轻松了不少。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跟我来吧。”
罗维走在她后面，两人从魔女的大堂下楼来到外面，随后朝着黑魔堡的更深处走去，不一会儿不止连其他魔女的影子都看不到，建筑也开始变得稀少，路面也不再有什么明显的痕迹。
“你是从什么时候穿越到这个世界的？”
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罗维看了周围一眼还以为她要杀人灭口。
不是……这么直接的吗？
但她的语气里，那种愉快和轻松的感觉，又让他一时有点既措手不及又惊悚的幻觉，生怕她微笑着下一秒就一刀把他给嘎了。
潘微微愣了一下，回过头来对他露出一个很明显包容的无奈笑容：“哎呀，还在提防我呢，你实在是太可爱啦。”
罗维：“……”
他能说什么。
还不是你之前表现得太万事万能了。
潘却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不想说也没关系，一会到了你就知道了。”
罗维：“前面是屠宰场吗？”
“噗……”潘被他逗乐了，随即觉得这样也不错地回头朝他眨了一下眼，“没错，等会进去我亲自把你大卸八块，好好等着吧。”
看着逐渐变得狭窄的小路，周边景色也变为了树林，罗维甚至一时都觉得她说的可能是真的了。
魔女会的后面竟然还有这么隐秘的地方。
“你们是怎么确定我的身份的？”
“你想问，为什么只是一场考验就相信了你？”
“对，”罗维点头，“这和我究竟是什么人根本无关吧。”
“有关的，”潘毫不犹豫答道，“看清局势的眼光和逻辑推理能力并不是凭空来的，选中你说明了你的能力，但你的能力之所以能发挥出来，正是因为你亲身经历过这个世界有关未来的所有推演，得知所有势力线索与大陆发展动向吧？——直到一切毁灭之前的。”
“……”
这还是第一个点出他是二周目玩家的。
如果她是敌人这次可真是掉进大坑里了，原本考核的结果他都不紧张，但现在竟然莫名地紧张起来了。
“你知道世界毁灭？”
“很可惜，我并不知道详细的过程，那是只有你看过……不，是唯独只有你一个人亲身经历过的未来，即使女神也无法像你这样真切体验。”
“？”
什么意思，《薄暮之剑》不是谁都能玩吗？那位天使的造物主在游戏发售前，难道自己都没有体验过一遍？
嗯……虽然罗维并不知道祂是不是以人形态的方式出现在他的世界的。
“过程的可能性有无数，但只有你的那条被选中——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因为我是最快抵达那个结局的？”
“不，”潘摇了摇头，“你不如反过来去设想，为什么其他人都没能抵达结局。”
“！？”
的确，罗维不禁思索了起来，他又不是什么攻略组，无非勉强算个技术党外加沉迷得过头了点，几乎就没从里面登出过。
“你的意思难道是……其他和我一起参加测试的人都无法抵达结局？哪怕是毁灭的结局？而不是因为我进度比他们快？”
“没错。”
罗维慢慢吸了口凉气。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潘说道，“但你一定有被选中的理由，包括通过你在这个世界的行为以及你完成考验的结果得以确定你的身份——你是唯一的，你知道吗？”
“我现在开始有些偏向于认可你说的这些了，”罗维犹豫道，“可你究竟是……”
她究竟是什么人？
不仅对世界的毁灭一清二楚，甚至连他是玩游戏穿越过来的都知道，这世界上知道这一点的人……
“到了。”
迈过一条林间的小屋，两人来到了一座带铁制围栏的魔女宅院小屋前。
罗维在原地停步，而潘走上前敲了敲门，他这才注意到周围的雾气有种截然不同的氛围感，仿佛就连深红禁忌森林的侵蚀都只是一种伪装，而这里是更偏向自然与本源的红雾的氛围。
同时在他们走过的这段路上，潘似乎半途帮他通过了什么封印结界一类的帷幕，刚才思考得太认真没仔细感受这些细微的变化。
这里面到底是……
“我说过的吧，”潘在门口站到一边笑着向他看来，“你想要的「答案」，说不定有机会「当面」问个清楚。”
“！！？”
随着门扉从里面开启，两位黑发的魔女出现在他面前，罗维一时屏住呼吸分别往两人脸上看了看。
这……她们难道？
『终於见到你了——』
古老的声音从雾气中传来，站在那里的两名魔女却并未开口，罗维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他保持敬意地往后退了一步。
然后这才注意到，在两名黑发魔女中间的位置，视野偏下，再偏下，半个身子待在雾气里，那里有一个比洛芙礼还矮一半，红粉色头发的小姑娘。
而这棵小豆芽菜此时正用刚才听到的声音开口向他说：
『欢迎回来，我的孩子。』
罗维：“？”
他的嘴角颤抖了两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