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梦弼趁牛角巨鬼写供词的时候,便将他的栖身的画卷祭炼了,免得他又生出什么侥幸的心思。
不过他显然高估这牛角巨鬼了,明知道宫梦弼在祭炼他栖身的画卷,但他也没有反抗。
髑髅神飘过去看他写字,字倒是很好看,看来跟着画圣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学到。
“你不想反抗反抗?他只是七品,你已经六品了。你是逃还是打,他都不是你的对手。”
牛角巨鬼怪异地看了一眼髑髅神,问道:“你死后还没有去过地府吧?”
髑髅神摇了摇头,道:“我死后就被人祭炼成了法器,没有去过阴间。”
牛角巨鬼叹道:“你要是去过阴间,去过蒿里鬼国,见过岳府神兵,就断然说不出这样的话来。岳府不管人间,但管理阴间,他们的本事你远远想象不到。”
“虽然在人间自在逍遥,但我又不能成仙,迟早要回去阴间的。现在一时逍遥,等到了阴间,哼哼。”牛角巨鬼冷笑了一声。
髑髅神没有他看得那样长远,但是听着牛角巨鬼这样说,他又看向宫梦弼,心中似乎有一点什么东西渐渐萌发出来。
等牛角巨鬼写完了供词,宫梦弼拿来一观,便收在怀中。
牛角巨鬼拱手道:“你祭炼了我栖身的画卷,又得了画斋,便算是我的新主人了。”
宫梦弼道:“不必这样急着套近乎,等岳府定夺再说。”
牛角巨鬼被他看穿,顿时有些羞愧。
髑髅神落在他肩上,小声道:“他素来这样,但是没有坏心,很好相处。”
说这话的时候,髑髅神心里已经在窃笑。
牛角巨鬼信以为真,小声道:“我知道了,不会往心里去。”
宫梦弼听得清清楚,只是摇了摇头,心道:“这髑髅神竟然转性了,居然开始说实话?”
宫梦弼看向神女引剑图,问道:“你知道飞鸿仙子是何人吗?”
牛角巨鬼上来看着这幅图,道:“飞鸿仙子是天门剑仙,平生只修一剑,剑就是法、法就是剑,如同她性格一样,宁在直中取,不在曲中求。”
“我是没有见过飞鸿仙子,但是听画圣谈起过她。早年画圣当官之时就曾与飞鸿仙子有过缘分,二人曾连手平山匪贼寇、斩害人妖魔,画圣对她十分仰慕。”
“后来画圣辞官,被妖人追杀,从皇都一路南下,飞鸿仙子千里前来相救,为画圣作舞剑,为他壮志。画圣便作了此画,本想着送给飞鸿仙子,但最终还是没有送出手。”
宫梦弼道:“怕是画圣深陷穷途,心中有情,却不忍连累飞鸿仙子。”
牛角巨鬼道:“正是如此,飞鸿仙子心中未必没有画圣,画圣心中未必没有飞鸿仙子。他们虽然没有结成道侣,但却更甚道侣。”
宫梦弼自然能够理解这些,他能把握缘分,因此对这样的事情更有感触。心中有情不意味着一定会在一起,人生的境遇难以预料。但不在一起,也并不意味着不重要。
飞鸿仙子这样不拘泥于儿女情长的仙中侠女,也着实令人敬佩。
宫梦弼又看向美人出浴图,问道:“这位你认识吗?”
牛角巨鬼道:“玉泉山的玉面狐,我也没有见过,但似乎是也与画圣有些许纠葛。”
不必宫梦弼再问,牛角巨鬼道:“那苍龙我见过,在海州行云布雨,解了大旱,画圣就为他作画,还得了他的赞赏。”
牛角巨鬼可惜道:“我跟随画圣太晚了,许多东西都没有见过。”
宫梦弼看了他一眼,道:“等岳府定夺之后,若定你无罪,有你足够的时间去见。”
牛角巨鬼便露出喜色,道:“那就承您吉言。”
宫梦弼将牛角巨鬼收入画中,还是写文书,写了三份,各有侧重。给泰山娘娘的重在说明行善积德、履行仙职;给天狐院文书库,也就是风闻司的,重在说明画圣与闯入画斋那伙人的事宜,并请教风闻司是否有相应情报;最后一份给岳府阴阳司的,则重在说明牛角巨鬼伏辛于鬼雾之中发现的阳间入口,画圣肖像试图复活,以及如何处置伏辛上。
把伏辛写的伏辩夹在文书当中一同焚烧,看着青烟袅袅,宫梦弼便拍一拍手,静候回音。
泰山娘娘自然没有回信,只有灵应略微增长。风闻司很快就呼唤了宫梦弼的名号,请他灵神到天狐院,告诉他并没有闯入画斋那伙人的情报,但是玉面狐和飞鸿仙子的卷宗倒是有,不过涉及一些秘密,并不能给宫梦弼看。
宫梦弼表示理解。若是无关的机密,那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阴阳司也很快来信,说是晚上就有鬼差来押解牛角巨鬼回岳府,等调查清楚之后再做定夺。
到了夜里,余合就到了受月楼,见了宫梦弼就笑道:“这不是鼎鼎大名的宫明甫吗?”
宫梦弼摇了摇头,道:“来调侃我来了?”
余合道:“不敢,你可是府君面前的红人。”
宫梦弼“嚯”了一声,道:“我都不是岳府的人,倒成了府君面前的红人了。”
余合笑了一声:“红人不红人我不管,巨鬼伏辛呢,我来捉人了。”
宫梦弼便将伏辛从画中召唤出来,看着阴差给他上了枷锁,这莽汉眼巴巴地看着宫梦弼,被鬼差押解着一步一步进了岳府。
等鬼差先行退下,余合才道:“每次来见你都是事。”
宫梦弼两手一摊,道:“这也不能怪我呀。”
余合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不提了。你是在文书中问画圣肖像能否复活?”
宫梦弼道:“正是如此。”
余合道:“画圣是登仙了,又不是死了。本尊尚且在,何来复活一说?”
宫梦弼皱眉道:“既然不能真的复活,那那些人图什么?”
余合道:“假作复活,那画像最终只能会变成一个与画圣十分相似的人。一个自以为是画圣,实则并非画圣的假人。到底图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宫梦弼拱手道:“多谢余神官。要不要坐下喝一杯?”
余合摆了摆手,道:“我要去审问伏辛了,那通往人间的入口可不是小事,若是跑出去什么阴间魔怪,是造成大难的。”
宫梦弼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就送他离开,道:“那就等日后闲暇了再聚。”
余合看了他一眼,假笑道:“自遇到你来,我还没有闲暇的时候。”
宫梦弼道:“不能怪我。”
余合摆了摆手,道:“自然是不能怪你,都是命数,走了。”
余合陷入黑暗之中,消失在阴暗的林中。
等他走了,髑髅神才和罗刹鬼母从楼上下来。
髑髅神道:“他被逮走了。六品啊,就随便捉走了。你要不要想办法赶紧逃?”
罗刹鬼母强笑道:“他也没说要把我送到岳府去。”
髑髅神装模作样叹道:“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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