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大多数狐狸都选择了离开。
对老实本分,又或者说是胆小怕事的狐狸的来说,感受到宫梦弼的警示和决心之后,就可以了。
面对死亡、流血的场面,即便是狐狸也会遵从本心,有多远走多远。
少数没有离开的狐狸也不是为了观刑,而是为了其他目的。
比如康玉奴。
见到康文这样威风,康玉奴心中一时百感交杂,不知是否要去问问康文的近况。
她还在犹豫,康文却自己先来了。
“姐姐!”康文上前拉住康玉奴的手,道:“刚刚就看见了姐姐,但狐会大人有正事,也不好相认。”
康玉奴意外地看了一眼康文,道:“这还是我的康文妹妹吗?”
康文有些脸红,道:“是我误会姐姐良多。”
说出来之前还觉得心里别扭,但真说出口,反而坦然了。
康文认错道:“是我读死书,自作聪明,故作高深,伤了姐妹情谊。还是多亏了姐姐不计前嫌,将我引荐给赵公子。”
“我同赵公子在吴宁县巡查了一个月,得他教导,方明白事事都是学问,处处都有文章。昨日赵公子回山,将我引荐给了狐会大人,如今我在他手下做事。”ωωw.
康玉奴有些欣慰,但心中也有些不适滋味:“若是知道有这样的缘分,我恐怕不舍得推荐给你了。”
康文笑道:“现在也不晚,狐司草建,正是缺人的时候,你看那边几个,就已经想到这点,所以不肯走哩。”
康玉奴也是心动,但想起家中的赵玉娘,又只能婉拒:“我还有一个闺中挚友,她孤寡一人,若我来狐会手下做事,就怕她一个人难过。”
康文一时间心里有些泛酸:“是什么挚友,姐姐竟然愿意为她放弃大好前程?”
康玉奴犹豫着,还是把她和赵玉娘相识相依的故事说了。
康文一时间百感交集:“离开我之后,姐姐又有了别的妹妹。”
康玉奴连忙道:“不是这样……但她需要我。”
康文后悔当初的傲慢把康玉奴逼走了,但眼前却也不晚:“既然赵姑娘需要姐姐,姐姐就先陪着她。我也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将赵姑娘引到正路上来,这样姐姐也就不必这样担心了。”
姐妹两人叙话,另外一批留下的狐狸也聚在了一起。
其中就有那心思活泛白脚狐狸。
白脚狐狸先是假装离开,等法台前的狐狸走得差不多了,他又折返回来。
但没有想到他回来了,却发现有另外几只狐狸正等着给他,见他来了,立刻笑道:“就知道你不会走。”
白脚狐狸笑了一声,道:“你们在这做什么?”
那几只狐狸道:“我们料定你不会走,所以要看看你要做什么。你做什么,我们就跟你做什么。”
白脚狐狸哼了一声,道:“学人精。”
不理会这几个有心计的狐妖,白脚狐狸先一步上前去,拜在宫梦弼面前,道:“狐会大人,不知狐司可还缺人手?狐子院可还缺仆役?小狐家住白鹿村,与一个账房做邻居,认得几个字,还会算账,求宫师收留。”ωωw.
白脚狐狸已经打了样,另外几个狐狸更是直接跟了上来,也通通拜倒:“我等愿为狐会大人鞍前马后,求狐会大人收留。”
宫梦弼哪里瞧不出他们的小心思,但并不反感。
心思活是狐狸的本性,但能顶住内心的恐惧,直面宫梦弼自荐,那就需要一定的勇气了。
毕竟宫梦弼表现出来的,也不是什么纯善之辈,更不是可以拿捏的。
宫梦弼沉吟道:“如今吴宁县狐司初建,确实没有人手,接下来事务繁忙,也确实需要劳力。”
“你们有心投效,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今日开始,至狐子院开院,你们就留在康文身边帮忙。以三月为期,看你们表现如何,若是能令我满意,就留你们。若不能令我满意,那就好好去狐子院修学吧。”
白脚狐狸立刻作出大喜的表情,道:“多谢大人!小狐一定好好做事,管教大人满意。”
宫梦弼叫道:“康文。”
康文走到近前,打量了这几个狐狸一眼,道:“就交给我吧。”
白脚狐狸立刻讨好道:“康姐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们。”
康文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他,道:“你们第一要紧事,就是定一定心中的油滑气。这样浮躁,想要得到大人赏识,可没有那么容易。”
白脚狐狸吃瘪,却仍旧笑脸相迎,道:“姐姐说得是,我一定改。”
康文成了小狐总管,心中得到了大大的满足。
但眼见这白脚狐狸这样奸猾,心中不由得警醒:“这厮这样会钻营,我还是要小心,不能得意忘形,反被他踩到头上。”
转眼间,宫梦弼麾下就从只有一个文狐,到能拉成一个小队了。
至于五鬼,若是无人可用也能用,但因为属于家臣,也不好总用来管理狐狸。
心中有所念,就见到五鬼陆续返回。
五个鬼神身形高大,因为带着神相,总有些烟云绕体,颇有几分巍峨的样子。
他们身后,狐首人身的狐武士拎着一个个孽狐走到法台前,将他们押在宫梦弼脚下。
宫梦弼抖一抖袖子,那些狐武士又化作草人,钻进他的袖子里不见了。
五鬼神上前复命:“主人,已将罪狐捉拿。”
黑衣鬼神道:“这里面也有机灵的,比如这好色之狐,自得了狐符,便拖家带口意欲逃离,但人多走得慢,被我追到县外捉了回来。”
那黑衣鬼神所指的穿着锦缎的好色之狐嚎啕大哭:“阿娇啊,阿娇,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康文听着他哭嚎,问道:“你就是那个抢了人家闺女,霸占了人家财产,又把人赶出去乞讨的淫狐?”
那好色之狐哭道:“阿娇这样美丽的女子,只有我才能让她幸福,是那老头不识时务,不肯把女儿嫁我。”
康文道:“你连人形都不曾有,他如何敢把女儿嫁给你。”
“可怜老汉念念不忘自己的女儿,日日去寻,日日被你打回来。你如今被捉了,你的阿娇怕是高兴坏了吧。”
那好色之狐怒道:“胡说,阿娇与我恩爱极了,恩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