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少女,手持木刀,站在前方的小草坪上。
神原乐不知道为什么情况会突然变成这样子,但从刚才两姐妹明嘲暗讽的互动来说,她们俩走到现如今这样对立的地步,也是理所应当的发展。
“喂喂,小乐。”
月见里老师用胳膊肘碰了碰神原乐,带着一点儿难以隐藏的笑意询问道,“七明月又和你是什么关系?”
“老师,你又开始八卦了。”
“之前在学校我就看出来你们的关系不太对劲,”月见里道镜双手抱胸,右手食指敲击左臂,“嗯,就算是乐队成员,你们也走的有点太近了些不会这两位天海家的小姐都喜欢你小子吧?”
老师喜欢以这样一副同龄人的语气对学生说话,神原乐自从当上了班长后,就已经完全习惯。
“喜欢帅气的外表是理所应当的本能,优秀的美少女也不例外。”
“看你这满面笑容的样子,所以,双胞胎姐妹真的同时喜欢上了你?”
“老师,追问太多就会莫名其妙地闯进别人的修罗场,我可不想把老师你也牵扯进来,我平时的压力就已经足够大了。”
“听起来相当狂妄啊!”
“这就是事实。”
“不过说起来,”月见里道镜可对这小子的感情生活没什么太多的兴趣,食指继续敲击手臂,眼睛看向草坪上的两人,“九琉璃和七明月好像还真会一些剑道。”
神原乐跟着看了过去,只见两人双手上下握持住木刀刀柄。左手的小指、无名指又握住木刀的柄部尾端;右手更是用小指、无名指握住刀镡下面刀柄上端;
她们右脚在前,左脚尖与右脚跟成水平横线。
她们挺拔的身姿即便是在神原乐这个外行人看来,那都是显得特别标准。
月见里道镜看得来了兴趣:“哦,都是中段架势,有点门道啊。”
中段架势
即便没学过剑道,但对于这东西,神原乐还是了解过一些。
“是不是剑道分为上段架势、中段架势以及下段架势?”
月见里道镜点点头,语气稍显惊讶:“看来小乐你还是了解过一些的。但要细分一下,其实还不止这三个,还有八相以及拖刀不过这两个用的人都很少,你只要知道在现在的剑道里,中段姿势永远都是最万金油的起手式就行。她们俩一看基本功就不差啊,姿势站得相当稳固。”
正如老师所表现出来的惊讶一样,神原乐也没想到两姐妹居然还真有点儿水准。
为什么以前她们没有丝毫表现出来?
“老哥!哈哈,终于找到了!原来在这儿待着,啊,老师也在啊。”
听到声音,神原乐回头,才发现神原铃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自己。后面还跟了只天海之雪。
“阿铃你不是去找徽章了?”神原乐看她喜滋滋地走了过来,脚步生风。
“是去了啊,但我一个都没有找到老哥你知道的!我最不会找东西了,之雪就更不用说所以我就想啊,既然老哥你一个人走掉了,我和yuki干嘛不来找你?”
说完,神原铃骄傲地抬起了小脸蛋,那副天生就萌的脸蛋让人不自主地想要去摸她的脑袋。
至于她说的不会找东西?
我看你是从小培养出的习惯!懒都懒得找!
“感情活动开始都一小时了,你一个校徽都没有找到。”神原乐眼里透露出嫌弃。
神原铃看他嫌弃自己,不服气了,“那你自己找了几个?”
“一个。”
“半斤八两!”
“我那是因为某些事被耽搁了。”
“耽搁?”神原铃一听这话,又忽然看到了站在草坪上的天海九琉璃和天海七明月,瞬间明白了什么,两拳打在了他的肩膀上,“好啊!臭乐乐!伯父这么对你说的,你忘了吗?不许找七明月九琉璃,不许找七明月九琉璃!”
“我没有。”
“你就有!你看我一来就看到你和七明月九琉璃待在一块儿!你咋这么粘她们?”
神原乐这还真是被冤枉了,他就没想去找七九,都是七九主动来找的自己。
月见里老师一直在一旁看戏,她觉得这对兄妹相当有趣,不由笑着插话道:“铃以前在老师面前可不是这个性格,我记得大家好像都喊你小天使,怎么现在在你哥面前变成这样了?凶巴巴的。”
“哪有凶巴巴的。”神原乐立刻插话:“在外是小天使,在家就是堕天使,上次粉丝跟踪她,拍到了她在外吃饭的模样,她就越来越对自己的人设不重视了。”
月见里道镜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大概了解了。铃酱之前需要通过维持人设来保持对外的印象是吧?之后稍微有人气了,就算是本来面目暴露出来粉丝也都是支持的态度,所以铃就很大程度的不再那么限制自己了看来你们声优还是很辛苦的。”
“没有啦~”神原铃听到老师称赞自己,谦虚了一句。
神原乐补充道:“铃现在严格来说算是偶像声优,平时需要出场唱唱歌什么的。”
“那看来只会更辛苦,还得上学,还真是优秀的妹妹。”
“哼哼~老哥听到没有!老师都夸我优秀!”
“是是是,”神原乐连忙答应道,“如果能再把你那臭屁的性格收一收的话,就更可爱了。”
闲聊到此为止,草坪上的天海俩姐妹貌似是做好了准备。
神原铃看了过去:“为什么她们要比这个?”
“是这样的”神原乐几句话给她总结了一下。
“明白了。但她们两个会剑道?”
“我不知道啊,你问问之雪。”
“yuki!”
神原铃询问了下天海之雪,从她的嘴里得到的答复是,老爷子确实教过她们几人一些。
在小学,几人还住天海家的时候。
神原铃皱眉:“这么说,之雪你也会剑道了?”
“嗯。”天海之雪点点头。
之雪居然也会剑道,这是神原乐没有想到的事情。
还是说,他们天海家,本来就是各项指标、才艺都要拉满的人才?
两位面容相同,校服相同的少女站在了草坪的对立面。
天海七明月拿起手中的木刀,刀柄端部对准自己的腹部中央,刀尖则对准了正对面的天海九琉璃的脸。
“姐姐有多久没碰过这个了?”
“几年了吧,七月你不也是一样?”天海九琉璃同样刀柄对腹,刀尖对人,“但毫无疑问的是,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在比试上,七明月你一次都没有赢过我。”
“那还不是要怪姐姐体能太好,利用体能欺负我这个妹妹。”
“或许七月你误会了什么,我说的‘现在’,是指我即便在受伤后,也依旧可以对七月你做到完全压制。”
这是挑衅。
天海七明月原本的表情更加平静:“姐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但姐姐不先想想自己因为自信而对多少事情造成了误判?”
“那还不是因为七明月你!”
中段变换为上段,天海九琉璃一脚向前踏出,木刀自上而下,一个呼吸间便来到了天海七明月的面前。
啪——!
啪——!
两下清脆通透的木头对撞声同时响起,分秒不差。
天海七明月用木刀拦下来了姐姐的两次进攻,两把木刀对迫在一起,她眼帘半阖,以几乎要平成一条直线的视线看向了木刀后的天海九琉璃。
“姐姐还是这么急躁,忘了爷爷怎么说的吗?遇到事情,首先需要的就是心静。”
“心静?那是在完全没有考虑的时候才需要做的事情!”
毫不迟疑,天海九琉璃再度抬起木刀,绷紧双手。
“面!”
啪!啪!
又是两下木刀对敲。那声音激荡得木刀上的粉尘逸散,在阳光下尤其显眼。
神原乐赶紧抱住嘴,对场内对峙的两位少女喊道:“我说啊!你们俩轻点啊!琉璃肚子上的伤害没有好利索啊!”
天海九琉璃一听这话,微笑起来:“七月听到没有,乐君第一时间先到的不是你的力气不如我,让我下手轻点。而是想到我身上的伤,让你下手轻一点。”
“”
天海七明月的视线汇聚到静静悬停在自己前面的刀尖,主动一刀挥出,剑锋扫动着空气,呼啸而去。
啪!
天海九琉璃竖刀防御。
又是一刀连续摆剑。
啪!
天海九琉璃再度防御,拨开了妹妹的出击。
七明月攥实刀柄,再出一刀,木刀最后对撞在了一起。
“七月你的路数我都很清楚。”
“姐姐难道不觉得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像是个得到了夸奖后急忙炫耀的小孩子?姐姐的心智不应该这么不成熟才对。”
“不成熟?或许吧,但刚才那句话对七月你来说不是很有作用?至少我看出来了,你急忙挥刀,就是为了阻止我继续把话说下去。难道七明月你还没有发觉,我们现在根本就不是在比试切磋剑道,你连击打的部位都没有喊出来,就只是在向我宣泄你的不满。”
“我能对姐姐你有什么不满?”
“没有?不满的地方可多了去了,七月刚才我的动作,哥哥的反应,都让你很不开心,对吧?我那么做了之后,你以后在学校的动作就要受到限制。而哥哥,还和个没事人一样在你面前,对被我吻了这件事,不给你做任何回应。”
“姐姐,废话真是多。”
两姐妹再度交手。
作为旁观的人,神原乐能一眼看出来天海九琉璃正处于上风。
——这也完全在意料之中。
毕竟,九琉璃力气更大,锻炼更多,体能更好。
相比于平时足不出户的天海七明月,她无疑在运动方面更加压制天海七明月——即便她现在受了伤,处于受伤状态。
“面!”
“胴!”
局势越来越明显了。
天海九琉璃相当强势,天海七明月完全招架不住姐姐的攻势,防御的越来越颓废。
十几个回合下来,天海七明月已经在天海九琉璃的攻击下丢了两分。
她们没有戴护具,神原乐还真担心她们俩打得太认真,一不小心就往对方的手上敲条淤伤什么的。
木刀的重量挥打在身上可不是开玩笑的。
“嗯”月见里道镜若有所思,有什么想要说的样子,“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毫无疑问,九琉璃更技高一筹体能和反应也要强许多,但七明月也并不是没有机会啊至少有好几次是有机会刺进九琉璃腹部的,但她没有曲那么做。七明月好像是对刺击掌握得更加熟练一些。”
听老师这么一解说,神原乐越来越觉得两人的状况像是那样了。
天海九琉璃完完全全在打压天海七明月,而天海七明月只能硬吃姐姐的招式,面对几次稀少的机会,她还得考虑到姐姐肚子上的伤势,不能主动出击。
在这种处处受掣肘的情况下,天海七明月能占据上风才怪呢。
“面!”
“面!”
“面!”
刹那间,天海九琉璃层层叠叠地接连下噼,无比迅勐的力道裹挟着她挥刀凌厉的气势,持续不断敲打在天海七明月的木刀上。
速度快的满是挥剑而下的残影。
压迫感十足。
打到这里,双手颤麻着捏握着刀柄,天海七明月完全明白了。
姐姐,就是单纯在拿自己泄气。
在那一天,在那雨天内她所积累的情绪,姐姐全部宣泄在了自己的身上。
[凭什么!七明月!凭什么!]
啪啪啪!
木刀仍旧凌厉地交打着。
两人没有任何言语,作为双胞胎,从小就具有感应的双胞胎姐妹,她们在一次又一次的对敲中,用眼神与对方相互交流着。
[七明月!凭什么你就能在后面理所当然的享受一切?凭什么乐君就要照顾到你的心情?凭什么他就不能在对我说那些话的时候,照顾到我的心情?!]
[这只能怪姐姐你自己。]
[为什么就不能是七明月你的错?!为什么就不能是七明月你错了,然后自己退出?]
[因为姐姐是后来的人。]
[错!错!七明月,不要把你自己认为是先来的人,哥哥从来就没有义务去完成你们两人之间的约定,从一开始就是你在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哥哥的头上,从来都是你用这个逼迫他去关心你!你只是在向他乞讨感情!你不要以为他有多喜欢你,他只是看你可怜,在向你施舍感情而已!]
施舍的感情
天海七明月听到这句话后,想到了太多太多以前自己被拒绝的事情,神情忽然暗澹了许多。
姐姐,说的没错,如果不是他的施舍,自己现在也走不到这一步来。
[我只想获得我应该有的东西,这并没有什么错。]
“别岔开话题了,七明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你对他的行动永远都是付出,永远都是单方面的付出,他对你有什么喜欢?他永远都只有看在你实在是求的可怜的份上向你施舍感情而已!如果他不是看你可怜,他会答应你?”
两人停了下来,分开而站。
嘴里都在不同程度地喘着热气。
“这些话过分了,姐姐。”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七月。”
“那姐姐又怎么样?不永远都是一个只会被抛弃的人?”
天海九琉璃一听这话,生气了,是真的生气了。
“好这可是七月你说的!”
不对劲。
神原乐在外边看着越来越不对劲。
因为这俩姐妹的对抗随着时间的推进,事态不仅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愈演愈烈。
她们俩似乎一边打,一边还会交流一些他听不清的话。
不过,话虽然听不清,但神原乐却能看到她们俩是真起来了!现实层面和感情层面上的打起来了!
眼下已经到了互相达到胳膊也依旧会咬牙回击的程度。
“哥,哥,她们好像是真打起来了!”神原铃在一旁都看了出来。
月见里老师也皱起了眉,她喊两人尝试比拼绝对不是为了让两人处理私人恩怨,也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大打出手,“九琉璃!七明月!”
她喊了一声,可草坪上的两人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老师的话一般,完全没有停手的意思。
“这俩孩子是怎么回事?”
神原乐哪儿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刚才两姐妹相遇就冷嘲热讽了足足一小时,现在找到对打的机会,十分讨厌七明月的九琉璃便借机开展了与七明月恩怨清算。
眼下天海九琉璃直接不顾自己的伤势了,一直压着天海七明月打。
闹剧,纯粹的闹剧!
神原乐是看不下去了,回头,从地面上一堆木刀中抽了一把木刀出来。
月见里老师原本还准备上去阻止两人,可没想到神原乐直接走了出去,不给她准备的时间。
她赶紧神原铃询问道:“你哥会剑道?”
“我哥会啥啊!他只会玩儿弓!”
“够了!”
神原乐看到天海两姐妹还拿着木刀交手,便对她们大喊了一声。
可没想到这两个倔丫头完全不去听他的话,仍旧是拿着木刀不知疲倦地敲打回击。
这已进根本不算是剑道,就是单纯在发泄感情的街头斗殴。
“够了!”
神原乐又喊了一声,可天海姐妹还是听不进去旁人的任何一句话。
唉
神原乐即便是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彼此对立的原因,可看到她们打成这样,还是忍不住心中叹气。
他握紧木刀走步向前,在天海九琉璃喊出“面!”,对着天海七明月的面部奋力一挥的时候,主动挡在了天海七明月的面前。
面对少女这下沉的噼击,神原乐轻描澹写地从下放抽刀,防御下这一击,然后在拨开攻击的一刹那,他摆动剑身,将天海九琉璃手中的木刀挑飞出去。
木刀在半空中旋转数周,而后直愣愣地插入了草坪。
月见里老师看到都眼睛一亮:“这不是很会嘛。”
天海九琉璃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一把木刀的刀尖便落在了自己的鼻子上,极具压迫感。
视线顺着刀身向前看去,两手空空的天海九琉璃看到了神原乐的脸,她回过神来:
“乐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