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盛宴 第十九章 出嫁

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p>

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p>

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p>

泛泛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p>

因是和亲,皇家公主出嫁他国,所以瑾熹的装扮行头皆是一等一的尊贵荣耀。只见她身姿端正,一左一右由教引姑姑和丫鬟搀扶着,款款从寝宫走出。</p>

一对广绫宽袖上簇拥锦绣茜红花蟒,袖口满伏鸳鸯石榴吉纹,胸前坠以紫金嵌宝红璎珞巧妙将领口扣住,外罩绯红双丝金孔雀云样霞帔,孔雀开屏寓意吉祥,仿佛要振翅高飞。那胭脂红彩缎绣成龙凤花纹封住腰身,并裹住如意缂丝描金留仙裙,群上百福百子百禄,裙尾曳地余尺长,金丝流苏坠上米珠玉豆,使得瑾熹的一举一动都簌簌有声,华美而不失庄重。</p>

她一头青丝绾成朝凰髻,正中戴着凤穿牡丹攒金缠丝冠,联壁合翎,两端垂下并蒂莲花,下悬金珠,东珠美玉镶嵌,更加炫目高雅。这大概是瑾熹生平最受瞩目的时刻了。虽然只是去御景为帝妃,但毕竟是两国联姻之举,所以衣冠上虽有僭越,也没人敢上前指点。</p>

沉鸢看到她这身行头,不知道是宫里人故意为之还是瑾熹自己没注意分寸,她便想着出了这里找时机同瑾熹说一说,万一去御景因为此事被人诟病,总归是不好的。</p>

耳边传来欢快的奏乐声和喜庆的歌颂声,魏瑾熹顶着朱红色的轻纱盖头,在众人的吉祥话语声中稳稳的坐上了送亲马车中。教引姑姑告诉她不可贪恋帘外景色,更不得回头张望,瑾熹一一点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舍与眷恋,也没有再回望一下皇帝皇后,就这样踏上了去向远方的路。</p>

比之瑾熹的繁重礼节,沉鸢确是要轻巧的多,毕竟瑾熹是和亲公主,而自己与嬴臻的婚事则要到了御景国才会定下,所以沉鸢依旧是寻常装扮,坐于次等马车,紧紧的跟着瑾熹的车驾一路走着,祖父和文武百官一起列于宫殿门前,止步相望。远远地,沉鸢已经看不清祖父的神情,但沉鸢知道祖父的不舍绝对不会亚于自己。</p>

车马簇簇而行,经过了繁华的锦州城区,两旁百姓欢呼雀跃,热闹非凡。他们不知道公主和亲是喜是忧,但他们知道和亲会给朝廷带来安定,所以他们便觉得安生日子又多赚了几年。</p>

毓秀撑着车帘,温声细语道:“小姐,车队已经出城,老丞相应是回去了。”</p>

沉鸢闭上眼睛,她不想一点点的看着自己熟悉的景物渐行渐远。“身若浮萍,寸缕寸草寸无根……”终究,还是那样不舍,尽管告诉自己多次,尽管理智已经让她接受这个事实,可是真的别了这里,却是这样的锥心刺骨,痛彻心扉……她多想一眼望到道路的尽头,望到祖父慈爱的面容……沉鸢不禁心痛难忍,多年的回忆交织而来,从小到大,愈渐清晰又愈渐消弭。</p>

“小姐……”钟灵握着沉鸢的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毓秀则是赶紧放下车帘子,隔去外间一切嘈杂。</p>

“大喜的日子,小姐不要难过了……”毓秀也有些哽咽,她虽然不能感同身受,可连她都这么舍不得离开,更何况是小姐?</p>

沉鸢忽地睁开眼睛,两行碎玉似的泪珠纷纷滚落,她急急的推开钟灵的手,想掀开帘子,再看一眼祖父,这种感觉就像是一场鬼咒,仿佛此刻不再见一下,以后都见不到祖父了似的,“祖父,我要再看看他,让我再看一眼好不好……”</p>

毓秀先她一步拦住了,不让沉鸢打开车帘。</p>

“毓秀!”沉鸢哽噎着开口,她从来没有这么急切过,她要再看一眼祖父,就一眼,如果不再看一眼,她怕,她怕再无机会了,祖父……</p>

“小姐……”毓秀也不忍心,别过眼去,不敢看沉鸢的眼睛,小姐哀求别人的时候,最喜欢用这样的眼神了,那样令人不忍拒绝的眼神,“已经出城,看不到了……”</p>

沉鸢的泪落得更甚,抓着钟灵的手也更紧了些。是啊,已经出城了,她早该多见几眼的,是她自己没有抓紧时间跟祖父话别。</p>

“祖父……”她从怀中摸出那块木佩,木佩已经用穗子穿着,灰褐的木佩仿佛也失了灵气,那苍桑的沟壑是祖父亲手雕镂的,沉鸢的泪滴到木佩上,正好落在鸢鸟的眼角,似是人与鸟具泣。</p>

钟灵也在一旁抹眼泪,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哄小姐开心了。</p>

城楼那边传来一声声低沉的箫声,与这喜气洋洋的欢送声显得格格不入,似乎是在送别,似乎有些不舍,似乎还有余情未了。</p>

“谁在吹箫啊?”钟灵带着鼻音问道,毓秀摇头做不知状,钟灵偷偷掀开一条缝儿望过去,乐道:“哇,是二殿下呢!”</p>

子仪么?</p>

沉鸢凑到窗前,看向城楼之上,雪衣轻扬,玉身长立,真的是他。与往日的飘逸淡雅不同,此刻的子仪有些孤凉,冉冉红妆中,唯有城楼雪白一角,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看到他的落寞。</p>

那样冰天厌地的人,也在舍不得我们吗?子仪,谢谢你。沉鸢心中默念,她虽然一直在回避子仪,可她心里明白,子仪也许于她有意罢,只是命运如此,他们有不同的路要走,就此别过了。</p>

“起风了。”嬴臻不知何时打马来到沉鸢的马车边,看到沉鸢泪眼迷蒙,语气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好像是不忍心看她这么伤感。</p>

沉鸢对上嬴臻的眼眸,一汪清水似的神色,瞧得人心生怜意。他道:“若是放不下西华国的美景,又如何赏得他国风光?小姐的寻常心可要妥善收好才是。”</p>

沉鸢一滞,离欢合该寻常心,不慕潇湘不慕琴。</p>

“沉鸢明白,”她扬了扬嘴角,示意自己已无大碍,“多谢公子。”</p>

嬴臻未可知否的一笑,他们既然生在风云变幻的四国,便不可能避免这样迷乱的大风,这风,才刚刚飘起而已。他见沉鸢神色平静了,便打马前行,没有再多言。</p>

锦绣红妆,鼓瑟鸣琴。沉鸢顺着他的背影一眼望去,玉逍遥上,他稳如钟磬。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是了,这个如玉一般的男儿,是嬴臻,是她未来的夫婿。</p>

马队一行向东,还未走出西华国境内,其他几国都已经知道了,世人纷纷扬言御景国是带去了两个祸水。</p>

是啊,自古红颜多祸水,何况一个是西华国的公主,一个是名动四国的顾小姐,一场倾国盛宴,才刚刚开始,不知何人会笑到最后呢?</p>

马车队晃晃悠悠的出了锦州大概十余里,已经入了通向御景的官道。这一带没什么百姓人家,唯一能歇脚的地方只有驿站。看天色渐晚,也来不及赶到下一处驿站,嬴臻便吩咐众人在此先休息一夜。</p>

襄城公主不知为何提前回御景了,大概是觉得这样大张旗鼓的晃悠过去太耗时间,所以留下嬴臻陪同瑾熹她们就可以了。</p>

颠簸了近一天,沉鸢只觉得浑身乏得厉害,加上心情不太好,整个人显得没什么精神,本想早些歇息,瑾熹却传人来找她,她只好打起精神过去。</p>

“妹妹你可过来了。”</p>

沉鸢刚进屋,瑾熹就迎了上来,她不由关切问道:“姐姐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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