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句‘名花倾国两相欢’，既是如此，顾相便着手让沉鸢同瑾熹一道去御景吧！”皇帝虽略有一些的尴尬，但仍旧是喜笑颜开的说道，似乎对此事极为赞成，毕竟对西华来说也没什么损失。</p>
司空晴眼中带笑，挑衅的看了沉鸢一眼，这件事可是她向皇后极力提议的，送走顾沉鸢，西华国就再也没有人可以压在她头上了，子仪的目光也就可以转到自己身上来！这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怕是不会花落别家了。</p>
皇后浅笑着看着自己哥哥，提议让顾沉鸢远嫁，一则是司空晴的请求，二则——皇后也担忧顾正会安排顾沉鸢嫁给子仪做王妃。子仪过继在皇后名下，算是嫡长子，如果有顾正的扶持，将来或许会跟皇后的亲儿子争皇位……皇后不能让子仪有这样的臂膀，所以她不会让顾沉鸢和子仪结亲，这才顺水推舟让顾沉鸢远嫁的。只是她有些疑惑为何顾相会适时出言，不过无妨，顾正应该还没有胆子跟他国勾结，兴许是自己想多了。皇后按下心中的疑虑，静静的坐着。</p>
随着这件事情尘埃落定，襄城公主也不由的失了笑容，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原来还是在意嬴臻的，虽然他于她而言无关男女之情，但她却也是希望嬴臻能够一直在她身边。有时候人的掌控欲真的有些可怕，希望一切都在自己的算计之内，又害怕一切都没有变故……</p>
众大臣对皇帝和顾相又是恭贺又是赞叹，宴会亦如先前一般热闹，并不提刚才觥筹交错之间的暗波。</p>
子仪不语，静静的捧起酒盅浅酌一口，只是这酒的味道，似乎没有先前的醇厚绵长了，怎么就……变了味道呢？他状似不经意的看向了沉鸢，只见她低垂着眼眸，分辨不出她到底是喜是忧。</p>
其余的官家小姐遗憾又羡慕的看了看沉鸢，她们无话可说。沉鸢可是西华国绝顶美女，选上她也该是在意料之中。唯有司空晴的眼光兴奋不已，她偷偷的看了一下嬴臻，心想着也算是对得起顾沉鸢了，至少没有让她吃什么亏，嫁给嬴公卿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如果不是先对子仪有了感情，兴许这样的好事，她还舍不得给沉鸢呢！她只要沉鸢走得远远的，一辈子都别出现在西华国就好！</p>
“慢着！”</p>
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皇帝和宾客面前阻止这件事？众人望过去，竟然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司空彬。</p>
“哥，你干什么？”司空晴恨恨的拉住他。</p>
沉鸢也望过去，不知这个司空彬要搞什么名堂。</p>
司空彬挑衅的看着嬴臻，不服气的说：“启奏皇上，娘娘，微臣听闻要迎娶顾小姐，必定要备好三样聘礼，顾小姐可是天下第一美人，虽是赐婚在先，但若赢相备不齐这三样宝贝，如何能让我等服气！”</p>
不得不说，司空彬确实说出了许多富家子弟的想法。</p>
“胡闹，还不快退下！”司空戎沉声喝道，“尔等怎可与御景国的使臣相比？人家远道是客，即便备不齐，那也情有可原，况且赢相人中龙凤，岂能跟你们一样见识！”</p>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司空戎表面在夸嬴臻，实际上带着些讽刺的意味。</p>
襄城公主有些不屑，这些小孩子过家家的由头也拿上台面来，竟是不嫌丢人，不过她还是笑眯眯的问道要备齐什么样的聘礼。</p>
沉鸢有些脸红，这本是刁难司空彬的小把戏，没想到现在弄得人尽皆知，真不知这司空彬是故意的还是……</p>
“既然如此，顾沉鸢，你倒是说说需要什么聘礼？”皇帝也是饶有兴味，早听说顾沉鸢品格不凡，心思玲珑，要是嬴臻真的准备不了这三样聘礼，那他西华国可真要长脸了。</p>
沉鸢依言起身，向皇帝盈盈一拜，然后恭敬的答道：“一要海底月一轮，二要平地风两袖，三要凤尾翎三根。”</p>
这下场上的人都炸开了锅，都说这是不可能备齐的，看样子这婚事……</p>
襄城轻轻抚摸着蔻丹，笑着看向嬴臻，反正她是不用解这局的，不知道能否难住这位号称无所不能的公卿呢？</p>
嬴臻看着沉鸢，微微一笑，然后起身作揖道：“是否只要在下备齐，顾小姐便无二话了？”</p>
沉鸢面颊羞红，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莫非他真能做到？可是这分明是不可能的呀。她看向嬴臻的目光忽然多了些期许，也许这个人就是与众不同呢？</p>
嬴臻在大家探寻的目光中退了场，说是要去准备一番。</p>
皇帝和皇后对视一眼，这可真是场精彩不断的夜宴。</p>
襄城坐在那里有些百无聊赖，只见她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沉鸢，心里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得让她心烦，不知道自己带顾沉鸢回国究竟是福还是祸。</p>
沉鸢坐在顾正身边，心里滋味万千，这感觉就像是做梦一般。虽然，虽然自己对嬴臻确实敬佩不已，可是一想到日后远嫁他国，就要留祖父一个人在这里，那她会多么思念？一时间，欢喜夹杂着不舍，让沉鸢有些浑浑噩噩的，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幻想。</p>
不一会儿，嬴臻再次过来，还命一人端着托盘，两人抬了一只装着水的瓷缸。</p>
“赢相这是何意？”</p>
嬴臻投以温和的笑容没有作答，只是缓缓向沉鸢走了过去。沉鸢望着他稳健的身姿，这才惊觉自己手心里已经有些发汗，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们两个聚集，难免会让她觉得心跳如雷。嬴臻命人将托盘放在沉鸢的案几前，里面有一枝凤尾钗和一把折扇。</p>
嬴臻温和一笑，“此水中之月即为海底月，只要水在，月在，一轮海底月便在。”</p>
“强词夺理，就算，就算以水中月代替空中月，那还有海底二字呢！”司空彬不服气，辩解道。</p>
“涓流汇成河，江河奔入海，此水与海水何异？”</p>
“这……”似乎也有道理，“那平地风呢？”</p>
嬴臻拿起折扇走到司空彬面前，将折扇打开，平地二字赫然在扇，他道：“请公子伸平双手。”</p>
司空彬虽然不满他的样子，但还是照做了，嬴臻折扇对着他的袖口就扇了起来。</p>
司空彬跳了起来，“你，你干什么！为何戏弄本公子！”</p>
“平地风两袖，公子可是不配合？”嬴臻笑的无害，却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度，果然好智慧。平地之风未必非要自然风，真真是想法独到。</p>
“至于三根凤尾……诺，凤尾钗这六根凤尾，便是全赠与小姐也未为不可。”</p>
虽然他的答案有些牵强，但细细想来倒也算是正解，况且沉鸢的题本就是无解，嬴臻能想法子做到这个地步，已经是常人做不到的了。</p>
“不知在下的答案，是否是小姐想要的？”</p>
沉鸢被这样的目光凝视着，顿时觉得心如鹿撞，她还能说什么呢？平心而论，嬴臻才智不在己之下，又是这样风度翩翩，谦逊有礼，若能嫁与他，确实是世人口中‘三世修来的福分’，他也确实是她一心想要的可以共度一生的良人。</p>
“公子足智多谋，沉鸢叹服。”语毕，她浅浅一揖，迎上了嬴臻的目光，不卑不亢，却带着一丝女儿家的娇羞。</p>
自此，关于举世二公子的传闻又多了一道聘礼的佳话。</p>
就在大家不停恭贺，众人喜笑颜开的同时，子仪的目光沉了又沉。</p>
“鸢儿，”当晚，顾正屏退旁人，将沉鸢留在书房，昏暗的烛火轻轻的跳动，将二人的影子印在墙壁上，显得有些冷清。“祖父老喽，你也知道如今的局势，朝中大事都被外戚左右，祖父是抽不开身了，只怕将来也难得善终……”</p>
“祖父！”沉鸢惊呼一声，原先在宴会上还镇定自若的她，此刻却再也忍不住自己不舍祖父的情绪，任那冰玉似的泪珠滚滚而落。她何尝不知道，何尝——不知道？自古如此，忠臣良将，莫能善终者甚多。只是祖父为官三朝，清正廉明，到老却要孤苦一人。祖父啊，你竟是因为这样的缘由，才要让鸢儿去御景国偷生，独留你一人在此吗？她不要！</p>
“鸢儿，不要哭，祖父一生无愧于先帝，无愧于西华臣民，可是……”说到此，顾正难得的有一丝愧疚之意，“鸢儿，你爹他，他没有战死……祖父，实在是有愧于你和你娘亲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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