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发觉已经晨光熹微，马儿行走在一片荒芜的原野上。</p>
我揉揉双眼，扯扯衣裳，发觉衣衫一片微凉。</p>
想是夜深露重。</p>
我的锦年，一夜都在赶路？</p>
“醒了？”锦年发觉我的动静，轻声问我，他声音温柔，目光如水，似乎在问一个孩子，充满爱怜。</p>
“这是哪里？”我轻轻摇动手臂，睡了一夜，很有酸麻的感觉。</p>
“快到了，”锦年轻声，“前面的群山就是了。”</p>
闻言我目光舒展，原野边上，芳草小路尽头，薄雾中，黛青的山脉连绵起伏。如梦似幻，隐约还有鸟鸣钟鼎之声传来。</p>
“回音山是山群？”我皱眉道，“山这样多，我们如何快速找到林俏？”</p>
锦年：“嗯。要寻人，定是要出一番力的。”</p>
“天音老人，是一个修为高深的道士。武功更是超群卓绝，武林和朝廷都不敢惹。他性子孤僻，终年住在回音山，不常与世人接触。这次意外救了林俏不知为那般。”锦年继续道。</p>
原来是一个怪癖的世外高人，我闷闷地想，林俏真是不简单，她跟夏氏什么关系？夏氏跟天音老人又有什么关联？</p>
在山下徘徊了许久，才确认群山的入口处。</p>
那是一片的竹林，一条石头铺设的小路蜿蜒地伸向山上的密林深处。</p>
路边一块石头上，“回音山”三个字清俊赫然。旁边，一泓清水泠泠地流出，顺着山势，高低起伏，飞珠溅玉。</p>
锦年扶着我下了马，我帮锦年理理衣裳，立在清泉边上梳洗一番，把头上的银累丝缀珍珠的发簪摘去，自己把一半的乌发在头顶挽了一个圆发髻，用一根我娘给的玉簪定住。剩下的长发柔顺地披下来，一身白底绿滚边的襦裙，外加一件领子带着淡绿绒毛的白披风，</p>
再三确认自己的样子是整齐素净的。</p>
因为听说，进回音山的人，不能有一丝的奢华和傲气。</p>
锦年还是一身灰布衣裳。</p>
头发用灰缎带束着，配上他俊朗的脸庞，显得刚毅干净，爽脆利落。</p>
“小梦，你一步都不要离开我。”踏上石头小路，锦年道，“你武功没我好，这里危机四伏，要分外小心。”</p>
“知道的。”我简短地答应，心里也提起警惕来。</p>
锦年曾说，世外高人都有自己的脾气，要他们帮忙，必先经过一番试探考验。想必我们要找到天音老人，艰难险阻是少不了的。</p>
那知道我们走了快一个时辰，都没有发现异样，只是路边不再是竹子，而是参天的树木。日头已经升起来了，阳光穿过林子，五彩斑斓，地上花儿初绽，绿草如茵。</p>
清风徐徐，雀儿在头上叽叽喳喳……我的心不由地放松起来。能愉悦一刻是一刻吧，我想着，舒展着身体，呼吸着清甜的空气，甚是迷醉，不由轻哼起我娘以前教我歌谣：</p>
“走在那山路唱山歌哎，撒开了渔网唱渔歌……”。</p>
“很高兴？”锦年微笑地问我。我闻言一楞，马上停止了哼唱。</p>
锦年却道，“唱吧，反正也不知道要找到何时。”</p>
我却不好意思了。这时，我们转过了一个山腰，眼前一亮，只见一座小茅屋出现在前方的山坳里。</p>
真是山回路转，柳暗花明。</p>
走近了，发现茅屋由竹篱笆围着，屋子外面是鹅卵石小路，门是两扇薄薄的木板紧掩着。隔着篱笆，可以看到院子里的菜地，屋里炊烟袅袅散出。大概是在做早饭。</p>
我们上前去，正要敲门，只见一扇木木板上诗意抒写着，“此木为柴山山出”。</p>
乍一看，我以为是对联，但看另一边木门，却是空空如也。</p>
“妙！”锦年轻叹，“此木正是柴字，山山又是出字，这木门，又是普通的山柴，到处可寻……妙！”</p>
“嗯！”我也惊叹，果然是高人，还如此有诗情才华，“可是没有下一句，你想到没有？”</p>
锦年摇摇头，“先敲门看看。”</p>
于是轻扣柴扉，大概是我们的谈话声早就惊动了屋中人，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两位先把门上的空白填了吧。老夫正在煮饭……”</p>
呵，果然要考验，我心里闷闷地想。锦年也皱眉起来，这声音虽然苍老，但是内劲十足。整个茅屋都笼罩在一片保护罩之中，他用了七八分内力，都探查不到屋子里面有几个人，甚至无法探查声音主人的年纪阶段，只觉得苍老……当然，这些都是锦年后来告诉我的。</p>
我们只好在门外，冥丝苦想。走到一株老梅下的石头上坐下，日渐渐中天，马儿在不远的老树下摇着尾巴，似乎也有些无聊，院子里几只鸡在啄食，偶尔有一两声雄鸡的鸣叫，悠远深长……山坳云雾缭绕，真是与世隔绝。</p>
“怎么办？”我问。</p>
锦年：“再想想。”</p>
锦年话音刚落，篱笆后面一个带着草帽的老头走到了菜地，欢快地吟唱起来：</p>
曾经荷剑到回音，</p>
一片花香伴马蹄！</p>
红日已在头上过，</p>
层层山峦帽檐低！</p>
耳边涧水泠澪响，</p>
眼下花园处处迷！</p>
我是九霄云外客，</p>
白云深处听鸡啼！</p>
……</p>
他的声音悠远，很是好听。锦年也听得入了神。</p>
末了，老头停了下来，似乎是向我们问道，“两位怎么称呼，到回音山来做什么？对联想出来没有？”</p>
听到问话 ，我们忙起身，对着院子弯腰，锦年道，“回晚辈，在下京城来的锦年，这位是我渔村结识的未过门娘子苏小梦。我们是来寻翰林千金林俏的。她曾与在下有婚约，因在下的缘故离家出走，不能不顾。为此打扰前辈还请海涵。”</p>
“噢…”老头身子没动，依然弯着腰摘菜，我们看不到也听不出他什么情绪，正在揣测，他又道：“还是对了下联再说吧！”</p>
我们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还是要对联！我一个渔村姑娘，锦年也只是一个武将后人，如何能一下子想出这些文绉绉的东西……</p>
日头西斜了，我已经饥肠辘辘，院子里又飘散着袅袅的炊烟，烟火的香味伴着饭菜的味道，实在诱人……</p>
“饿了？”锦年问我。我逃不过他探究的目光，不争气地点点头。</p>
“那我们走吧，不找她了。总还有别的法子的。”锦年道，“下山我给你找吃的。”说着就拉起我走向马儿要去解缰绳。</p>
我不甘心地回头看一眼院子，只见如火般的霞光中，炊烟袅袅，一片氤氲朦胧……我福至心灵，脑子一闪，脱口而出：“火因成烟夕夕多！”</p>
一出口，自己也愣了一下，锦年也是一呆，随即反应过来，叫道：“火因成烟夕夕多！太好了！小梦！你居然想出来了！”</p>
火因，正是“烟”字，“夕夕”又是“多”字，对仗很是工整。我的运气是如此的好，居然想出来了！</p>
话音未落，木门顿时打开，屋子里的老头奔出来，哈哈大笑道：“果然妙！妙！两位请！”</p>
转眼老头已到我们跟前，给我们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我才看清老头的模样，须眉皆白，满脸慈祥的皱纹，此刻笑容满脸，和蔼可亲。</p>
“谢谢前辈！”锦年一拱手道。老头却转向我，“姑娘芳名苏小梦？”</p>
我点头。</p>
“姑娘好才华！这是一个老友给老夫的对子，想了许久都没有对出。多得姑娘相助！”老头笑呵呵地道。</p>
“前辈见笑了，”我谦虚道，“小女只是个渔村姑娘。”</p>
“老夫那朋友还是乡野村夫呐！哈哈……”老人笑着，我们进了屋子。</p>
屋子里用具皆是木头或竹子所做，精巧雅致。</p>
“坐，两位！”老头指着桌椅一边道，一边给我们找来茶杯，斟上热茶，道，“请喝茶。”</p>
我看着两个竹节做成的小杯子，嫩黄的茶水香气袅袅，颇为诱人，轻呷一口，只觉得满口清苦，不禁皱眉，但很快苦味散去，一股特别的细细的甜味慢慢升腾起来，正想喝彩，甜味却也逐渐淡去，一阵特别的涩味带着点清香涌上来……</p>
－－－－－－题外话－－－－－－</p>
锦年：阿俏！</p>
作者君：哎！</p>
锦年：我很笨？</p>
作者君：锦公子文武双全聪明绝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p>
锦年：嗯！那为何不是我想出的对子？</p>
作者君：……</p>
锦年：没脑子！怪不得没收藏！</p>
作者君：！</p>
作者君：谁没脑子？说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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