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师尊如日月 第九章

父女两个来到书房,慕父取出一个藤编箱笼,打开后,里面堆着各种材质花纹样式的画匣。</p>

慕真真取出一个紫檀木镂花枝的匣子,展开,脸上的笑容不由得顿住。</p>

这是一幅送别的场景,阳春三月,柳枝轻摇,天晴,无雨,雅致的马车停在长亭边,一个身着淡蓝衣裙的年轻女子正垂头上马车。</p>

画卷的色调清新柔和,淡雅飘逸,却无端让人感到一点离愁,很淡,就像那长亭外微风吹起的碧草,就像那……远去的飞燕点过水塘。</p>

这是她离家那日的场景……</p>

慕父见她举着画卷久久不语,笑着从她手上拿过那副画,慢慢的卷了起来,道:“你那一走,我和你娘还以为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的真真还记挂着回来看我们,我和你娘也没什么遗憾了。”</p>

慕真真眼眶一红,涩然道:“爹爹……”</p>

慕父一摆手,“哎——,叫你过来可不是让你哭鼻子的,老大不小的了,还是一点儿都不庄重,该让你娘好好说说你才是。”</p>

慕真真:“……”</p>

“爹,您看我,我才不过双十年华。”慕真真顿时把眼泪憋了回去,指着自己的脸道。</p>

慕父捻着胡子坐在太师椅上,笑呵呵的,“我是你爹,还能不知道你多大?得嘞,来看这两张,新画的,看看。”</p>

慕真真凑过去,看他从多宝架上取下来的两个花梨木的画匣。</p>

打开以后,里面是装裱精美的卷轴,画卷缓缓展开,是她和师尊叩门的场景,她抓着铜制的门环轻轻叩响,师尊一袭白衣,只露出一个孤傲清绝的背影。</p>

“咦?”她不禁惊叹,“爹爹,您真厉害,未曾亲眼所见都能画出当时的场景。”</p>

慕父得意的翘起了胡子,“那是自然。”</p>

随后,慕真真又打开第二张,这张是他们一家团聚的画面,其乐融融,好不和美。</p>

她笑着合上画卷,又去看装在箱笼里的老画。</p>

这个箱笼里装的画都是画的她。一幅幅展开,看着自己从幼年嬉戏玩耍到长成离家,不禁陷入种种回忆之中。</p>

这样一幅幅饱含着感情的画作,定格了时光,让美好化作永恒。</p>

慕真真手指爱惜的抚摸着画卷,心像是泡在热水里一样暖和,“爹,您真好。娘亲也好。你们真好。”</p>

慕父朗声而笑。</p>

慕真真含笑看着他,爹爹阳寿已经快尽,她没办法挽留,但是能看着他开怀,陪着他走完最后一段路,她心中,再无遗憾了。</p>

她笑了一会儿,低头看画,心中突然一动,“爹,您教我作画吧?”</p>

“哦?”慕父胡子一抖,矍铄的脸庞上显露出诧异,“你想学作画?我记得以前也教过你,灵气是有的,只是太过惫懒,不肯好好学。”</p>

慕真真也想起了幼年学画时的场景,不由得掩唇偷笑。</p>

慕父也想起来了,气咻咻的道:“你哥哥倒是用功,可惜就是一块朽木!我常想,你们两个怎么不换换就好了,若你是个男子,我定要家法伺候,看你还敢不敢偷懒卖乖。”</p>

慕真真笑着道:“那您现在教我,不是正好。”</p>

“爹爹,我现在,臂力和腕力可都很不错呢,您快教我。”她撒着娇催促。</p>

“好好好。”慕父一下子没招了,叹笑道:“你愿意学,我还能不愿意教?”</p>

慕真真拍了拍掌,笑眯眯,“这样一来,我慕氏的画技就可以传承下去,以后,我一作画,就会想到爹爹,想到娘亲和兄长。”</p>

慕父被她一番话说的老怀大慰,笑着道:“好!那从明日开始,你就跟着我学习作画。”</p>

第二日,慕真真一大早上做完早课,和爹娘一起用过早膳,慕父果然已经准备了画具桌椅等物,准备开始教她作画。</p>

慕母也兴致勃勃的叫人搬了个摇椅,躺坐在一旁笑呵呵的看。</p>

慕真真握住笔,下手极稳,虽然画出来的东西惨不忍睹,线条却横平竖直绝不偏移。</p>

慕父:“……”</p>

“看来你在门派中习武的确没有偷懒……”慕父无言了一会儿,无奈道:“罢了,我们直接从临摹开始。”</p>

虽然画的一团糟,但是他老人家浸淫画道多年,还是一眼看出她现在的勾勒力度掌握的非常好,执笔悬腕,力道轻重收放自如,下笔如惊鸿游龙,只要稍加练习技巧,基础功就没什么问题了。</p>

慕真真自然是听他的。</p>

于临摹之中,慕父开始给她结合实例讲解何为点,何为线,何为侧锋运笔,何为中锋运笔等等。</p>

他们一教一学,进展飞快。</p>

慕真真毕竟已是金丹修士,技法之类的听一遍便能牢牢记在脑中,再加上基础功练的好,还有慕父这个大拿倾囊相授,从入门到精通走的极为容易。</p>

很快的,慕父便表示他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p>

“接下来,只有靠你自己悟了。画,不止要有其形,更要有其神。否则的话,就只是匠气之作,不过一画师尔。”</p>

慕真真默然:“爹,您才教了五日,您确定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我现在连形都画不好呢。”</p>

慕父手一挥,“多练即可。”</p>

慕真真:“……”</p>

她爹这个教学法,还真是狂放不羁。</p>

慕父又道:“你回家这些时日,还没见你舞过剑,今日无事,你便给我和你娘来舞上一舞。”</p>

慕真真眨眨眼,这个嘛……倒也不是不行,虽然师尊让她结丹之前不要好高骛远,打好基础再学剑招,但是她难免新奇,还是偷偷看过几本剑招,如果只是舞来好看的话,应当没有问题。</p>

“爹,不如明日,叫上哥哥嫂嫂一起,我给你们表演一套碧水长歌剑法。”她提议道,顺便争取一点时间演练一番。</p>

“成!”慕父一口答应。</p>

翌日,慕真真起了大早,照例先做早课,然后手执清霜长剑,开始演练碧水长歌剑法。</p>

这套剑法共有三十六式,每一式又有十二小变招,慕真真当初偷偷选了它来看,主要是因为它名字好听。</p>

而碧水长歌剑法,也确实没有辜负它的名字,是一套曼妙优雅的剑法,就如同碧水沉谭映长空,歌声渺渺逐水流。</p>

在晨光朗朗,清风徐徐中,女子纤细而俏丽的身影上下翻飞,清透如水的淡蓝长剑划过一道道优美的弧度。</p>

为了好看,慕真真特意放慢了速度,配合水色流云广袖,舞剑时轻巧灵动,若轻云之蔽月,刺出的刹那却又杀气凌冽,如雷霆之震怒。</p>

一套剑招舞罢,慕真真反手持剑于背后,若有所思的呢喃,“好像少了点什么……”</p>

“不错。”一道低沉冷傲的声音响起,“若是舞剑,自该有乐声相和。”</p>

慕真真惊喜的转身,“师尊!”</p>

她开心的跑过去,“师尊,您这么快就回来了?”</p>

凤渊轻笑颔首,“左右无事,便快去快回。”</p>

慕真真眉开眼笑的道:“师尊说得对,是少了点乐声,若是能配个琴啊笛子啊什么的就好了您说是不是?”</p>

她一边说,一边期盼的望着凤渊。</p>

凤渊嘴角的笑意淡去,道:“言之有理。”</p>

慕真真心里有点打鼓,但又不肯死心,壮着胆子明示,“师尊,您会弹琴什么的吗?”</p>

肯定会吧,师尊一看就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p>

凤渊负手而立,淡淡的道:“不会。”</p>

“……”</p>

就说怎么从没见过师尊弹琴呢,哈……哈哈……</p>

这样也好,人无完人嘛,师尊要是什么都会,岂非太过完美,让其他人可怎么活?</p>

凤渊看着她脸色僵硬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甚至有些小雀跃,不由得挑眉。</p>

慕真真笑眯眯的道:“师尊一路辛苦了,我给您接风?”</p>

凤渊颔首,“在此之前,可以先解释一下为何不尊师命,偷学剑法。”</p>

“……”</p>

慕真真尴尬的笑了一声,弱弱的道:“师尊,我知错了……”</p>

凤渊伸出手指,弹了她的脑门儿一下,迈步往屋里走去,“看你只得其形,未学其法,这次便罢了。”</p>

慕真真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问,“师尊,傍晚时分我要给爹娘兄嫂舞剑,完了还有戏班子杂耍班子来表演,您要一起看看吗?”</p>

凤渊停住,问她,“我不在的这几日,你如何说辞?”</p>

“我说师尊在闭关。”</p>

“那就当我继续在闭关吧。”</p>

他说完,径自往屋里去了。</p>

慕真真有些失望,不过想起上次聚在一起时的尴尬,也很理解师尊的选择。</p>

其实……师尊会这么快的赶回来,她已经很开心了。</p>

凤渊已至室内坐下,见她愣在原地,便招手唤她过去。</p>

慕真真赶紧过去坐在旁边,聆听师训。</p>

凤渊道:“你此行,最重要的还是斩尘缘一事,尽孝之余,也要尽早思考此事。”</p>

慕真真道:“师尊,我想给爹娘养老送终,了却他们临终遗愿,报父母生养之恩,再给家族留下可以福泽后辈之物,报家族培养庇佑之恩。如此,您看可行吗?”</p>

凤渊双目半阖,沉吟片刻,颔首,“可。”</p>

慕真真放松的笑了笑,道:“是。”</p>

然后又提起接风之事,凤渊却让她不用着急,先着手自己眼前之事。</p>sxbiquge/read/71/711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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