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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卫长亭觉得自己今晚受到的刺激略大。
冷霜却神色平静:“密字第三营一年前奉王爷之命深处瀚海深处,探查附近地形。三个月前才刚刚完成任务准备返回,正好那时蕲族王庭西迁,我见他们四处收罗美人,就趁机混入了其中。”
卫长亭忍不住朝她竖起了大拇指,“佩服。”
“不过,今天当殿刺杀王爷应该不是蕲族人的计划吧?既然冷姑娘已经取得他们的信任,何不干脆将计就计?今天这样演一出,岂不是前功尽弃?”卫长亭有些惋惜。
冷霜摇头道:“蕲族人进献美人并不是为了从王爷处窃取信息,他们应该也知道,蕲族进献的美人无论如何都得不到王爷的信任,反倒容易弄巧成拙。若用精心培养的细作不过是白白牺牲得不偿失,因此只收罗了一些相貌好,精通歌舞的普通女子。其中或有蕲族细作,但却不是给王爷准备的。”
“这么说,他们是真心进献美人给王爷的?”卫长亭好奇道。
冷霜道:“战败方进献奴隶美人本就是西夷部族惯例,而且…蕲族人将号称第一美人的越姬进献给摄政王,本身就已经足够了。”
卫长亭抚着下颚点头道:“也对,可惜…现在变成蕲族意图刺杀摄政王了。”
刺杀这个锅,蕲族人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了。
就是可惜了冷霜姑娘这样的绝色,谁能想到这样天姿国色的异域美人儿竟然是谢衍属下的探子?!
卫长亭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侧首问谢衍,“一年前王爷就料到蕲族人会败退西迁?”
一年前,蕲族和他们可是正打得如火如荼呢。那时候谢衍就料到蕲族会战败西迁了?
谢衍眼神淡漠,似乎在问:有什么问题?
卫长亭干笑道:“王爷料事如神,属下佩服。”
谢衍懒得理会卫长亭时不时抽风,看向冷霜道:“蕲族王庭局势如何?”
冷霜肃然道:“一个月前,姬擎遇刺被斩断了一只手臂。我们本想趁乱杀了姬擎,可惜姬擎重伤之后便被重兵保护,蕲族王庭西迁后人事剧变,我们的人暂时找不到他。因蕲族大败,白靖容母子如今在蕲族王庭的境况堪忧。蕲族王后和其子三王子联合母家对白靖容发难,想要联合各部落首领罢黜其长子太子之位。也是因此,白靖容不得不自请让其三子姬容前来大盛为质子。如今蕲族内部,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安稳。”
谢衍点头,“甚好。姬容此人,你怎么看?”
闻言,冷霜微微蹙眉似乎有些迟疑。
“直说无妨。”
冷霜想了想,道:“姬容是白靖容第三子,据说还在腹中的时候白靖容受了伤因而早产,身体从小就不好。另外他痴迷中原文化,性格隐忍退让。蕲族崇尚武力,对他这样的王子自然不甚看重,就连蕲族战成王姬遂和白靖容自己,对这个儿子也十分冷淡。”
卫长亭笑道:“白靖容和姬遂竟然真的能生出一个小白兔一样的儿子么?有趣。王爷,你怎么看?”
谢衍道:“先盯着,他既然是白氏之子,想找他麻烦的人想必也不少。”是不是真的柔弱无害,试试就知道了。
“也对,”卫长亭若有所思,“虽然已经过了快三十年,但当年那些人还活着的却也不少呢。”
白蔟和白靖容兄妹当年为了和高祖争夺天下,不择手段的事情做多了。有些仇便是隔代也忘不了,更何况如今那些人还没死光呢。
“还有何事?”
冷霜沉吟了一下,道:“战成王偏心白靖容母子,蕲族王后极其母族心生不满久矣。只是苦于实力暂时无法与战成王抗衡,似乎有向外引入援军的意图。第三营在西边安插的探子收到消息,三王子麾下私下秘密接触西夷各部,如果我们能掺上一脚,或许蕲族内乱不远了。”
谢衍点点头道:“很好,本王会考虑此事。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冷霜也不磨蹭,立刻起身拱手告退,“属下告退。”
看着冷霜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卫长亭忍不住啧啧称赞,“王爷可真是狠心,这样的绝色美人儿,你将人丢到密字营那样的鬼地方去就算了,还把人派到西夷去吹风吃沙子。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谢衍冷冷地看着他,“不想死的话,我劝你别惹她。”
卫长亭挑眉,“哦?这姑娘难道还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也对啊,她明显不是中原人,怎么会成为密字营的人?”
谢衍道:“她是柔然荼浮王的小女儿,十四年前,我和先皇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在西夷,她比你有用。”
嘶……
卫长亭一不小心扯到了自己的头发,痛得龇牙咧嘴,“她是柔然末代公主?”
十四年前,蕲族趁着中原内乱未平无暇顾及西域事宜,出兵灭了当时本就已经衰弱的柔然部。据说柔然王室无一活口,没想到…竟然还留下了一位小公主么?
十四年前,这姑娘应该也不过才七八岁吧?
“她已经在大殿上露了脸,以后也不好再在上雍露面了,你打算怎么安排她?”
谢衍仿佛他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密字营本就在暗中行事,露不露面有何区别?何况,第三营主管西夷事宜,她也未必会一直待在上雍。”>
卫长亭摸摸鼻子,干笑道:“你说得对。”
卫长亭站起身来道:“明天就要正式和高虞人谈判了,你伤还没好,早些休息吧。我想回去了。”
谢衍也不留他,“去吧。”
卫长亭看着他微微皱眉,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今天宫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说?”
卫长亭道:“感觉你心情不太好,但是…我觉得今天宴会上的事应当影响不了你。”
谢衍沉默了半晌,方才问道:“子臻,你可有想过从龙之功?”
卫长亭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又扶着桌子慢慢坐了下来。
好一会儿才道:“你又不想,我想有什么用?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龙都没有,哪里来的从龙之功啊?
谢衍道:“你怎知我不想?”
卫长亭嗤笑了一声,道:“你若真有那心思,五年前就直接自己上了。便是太皇太后在…也未必会真的阻你。旁人不知道,但我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恐怕你宁愿自己去死,也绝不会去抢你那小侄儿的皇位。所以,是谁说了什么?”
“太皇太后不会疑心你,旁人…就算疑心也不敢当着你的面说。”卫长亭思索了一下,断然道:“是太后。”
按说朱太后是卫长亭的表嫂,但卫长亭对这个太后的观感很一般。
不熟是一回事,只要是卫长亭觉得先皇也算是天纵英明了,这个太后却着实算不得聪明人。
谢衍抬手按了按眉心没有接话,卫长亭起身看着他道:“说整个镇国军没人有这种想法,恐怕也不太可能。但是…至少我们这几个都是明白的,大盛已经打了几十年的仗了,再打下去就真的要烂了,谁都希望能安稳几年。既然你不想,我们便也不想。”
说完,卫长亭也不再停留,转身走了出去。
快要跨出门口的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谢衍有些疲惫的声音,“子臻,多谢你们。”
卫长亭笑道:“追随王爷不是末将等人分内之事么,只是希望王爷记得,整个镇国军几十万兄弟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在你身上了。”
“我知道,放心。”谢衍道。
卫长亭笑了笑,不再犹豫快步踏出了书房。
卫长亭走出书房,路过境园小花园的时候却看到一个纤细的人影站在花园里的湖边。
身上依然还披着那件卫长亭从别处拽来的大氅,不是冷霜是谁?
“冷姑娘,怎么还不休息?难道是没有人替你安排住处?”卫长亭走过去,笑吟吟地打招呼。
冷霜回头,月光下眼神清冷地看着他。
卫长亭难得竟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那个…今天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实在是不好意思啊。还请冷姑娘见谅。”
“还来。“冷霜冷声道。
卫长亭一愣,“什么?”
冷霜眼眸更沉,“我的东西。”
卫长亭这才想起来,之前拎着冷霜的时候她头上的金花发饰掉了下来,被他随手捡了起来。
连忙从袖袋中取出一朵金花发簪递了过去,同时有点好奇,“这发簪很重要吗?”
虽然是黄金的,看起来值点钱,但也犯不着大晚上专程等在这里问他讨要吧?、
冷霜接过金花,不知触动了哪里,只听嗖地一声,一道劲风从卫长亭身侧激射而过。
卫长亭回头,就看到他身后的树干上嵌入了一枚金色的短钉。那金色在月光下又隐隐泛着一丝诡异的颜色,显然……
有毒!
卫长亭笑容僵在脸上,正要回头对冷霜说些什么,却见冷霜已经收好了东西足下一点从湖面掠过。
几个起落已经到了另一边,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假山后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