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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玉柱以为塔赫布要继续颁赐婚诏书的时候,塔赫布却后退了两步,站到了一旁。
这时,就见和硕雍亲王老四,手捧旨意,迈着四方步,走了过来。
皇帝的亲儿子,以亲王之尊,亲自出任赐婚使,这还是国朝以来的头一遭。
必须承认,老皇帝赏的面子,很大很大!
“奉上谕,文渊阁大学士兼川陕总督隆科多之女佟佳氏,赐婚于皇十八子贝子胤祄,着典礼吉时定为正月初八日……,钦此。”
老四念完了旨意后,亲手扶起了隆科多,亲热的唤道:“舅舅,您老人家远道回京,着实辛苦了呀。外甥我已经备好了席面,今日个咱们舅甥两个,还有柱表弟,必须来他个一醉方休。”
隆科多本就被老四的迷魂汤,给骗上了四爷党的贼船,他自无不允之理。
这种光景之下,玉柱又怎么可能拒绝呢?
于是,大家约好了,进乾清宫里的谢恩之后,就去老四的府上吃酒耍子。
康熙第一时间召见了来谢恩的佟家父子。
“小混蛋,还满意吧?”康熙笑吟吟的问已经红了眼圈的玉柱。
玉柱再也忍不住的泪流满面,哽咽道:“汗阿玛的恩典,天高地厚,臣儿也不说那些废话了,看行动吧。”
老皇帝满意的一笑,他这辈子听多了假话和谎言,所谓听其言观其行,主要就是看行动嘛。
只有二愣子,才会相信嘴上的虚言大话。
“隆科多,你生了个好儿子啊。”老皇帝收服了玉柱的忠心后,又来安抚隆科多了。
隆科多出道很早,在老皇帝的跟前说念唱打,可谓是样样精通。
“皇上,奴才今儿个实在是高兴坏了,请恕奴才僭越之罪,奴才大着胆子唤您一声表哥吧。表哥,您表弟我,高兴坏了,脑子里全是空白,不知道该怎么谢恩了。”隆科多哭得很伤心,哭得很高兴。
只是,隆科多哭着哭着,就抱住了康麻子的一条腿,顺手用龙袍擦了把脸上的泪花子,断断续续的说:“表哥,呜呜呜,您表弟我,真高兴啊……”
玉柱一看老皇帝满是共情的神态,心里暗挑大拇指,老爹啊,就您这演技,已经可以去人艺,当话剧《茶馆》里的台柱子了。
伺候在老皇帝身旁的大太监们,一个个屏住了呼吸,瞪圆了眼珠子,眼睁睁的看着佟家父子一起演戏。
张鸿绪心想,他要是有这种演技,还轮得到王朝忠当副总管么?
王朝忠暗暗点头,他又学了一招,该哭的时候儿,就必须哭得伤心,最好是惹得万岁爷一起掉了眼泪,那就完美了。
魏珠是老油条了,他岂能不清楚,玉柱父子两个的厉害手段?
赵昌已经被老四收买了。但是,隆科多是老四的人,乃是老四那边的最高机密,他自然是无从得知的。
但是,赵昌只要一想起惨死的梁九功,以及把他的屁股打烂了,逼迫他写大逆之言的玉柱,嘴唇就抑制不住的微微发抖了。
康熙看着抱腿痛哭的隆科多,轻叹一声,忽然抬手抚摸着他的鬓间白发,小声说:“表弟,你也老了啊。”
就这么一声感叹,道尽了天下至尊,对于生命即将逝去,来日无多的惆怅。
“汗阿玛,臣儿觉得,不如大哭一场吧?”玉柱扇情的提议,立时惹来了康熙的共鸣,三个人竟然抱头痛哭了起来。
赵昌他们都知道玉柱的厉害,硬是耐住性子,没敢来劝。
等三个人哭够了之后,康熙也宣泄掉了过一天少一天的恐惧情绪,心情一片大好了。
别人肯定看不明白,赵昌他们岂能不知,老皇帝这段时间,显然有了心事,一直郁郁寡欢。
玉柱这么一
逗一引,老皇帝的心情明显转好了,魏珠他们的日子,肯定也跟着好过多了。
出宫回府之后,隆科多屏退了左右的下人,一本正经的对玉柱说:“以老夫对皇上脾气的了解,等玉烟成婚之后,你恐怕要清闲一段日子了。”
玉柱点头一笑,说:“阿玛所言才是正道理。老八暂时不敢闹腾了,老十四羽翼未丰,我若太强,肯定要被找借口削势的。”
隆科多瞅了瞅玉柱,笑道:“我怎么觉得你,早就胸有成竹了?”
玉柱浅浅的一笑,说:“阿玛,我这么粗浅的手段,还不都是跟着您老人家学的么?”
隆科多哈哈大笑了一阵子,等笑够了后,才说:“皇上的个性,老八他们都看不懂啊,唯独老四看懂了。不争才有机会,只要下场相争了,就没机会了。”
玉柱一听就知道,这话恐怕是老四让隆科多这么说的吧?
“阿玛,您支持老四,我保持中立,岂不是刚刚好么?”玉柱一直掌握着大局,距离康熙六十一年,还有整整八年的时间。
就算是将来迟早要入伙老四那边,现在还早得很呢,也完全没有必要着急啊!
“柱儿,你琢磨着,皇上会怎么削你的势?”毕竟是父子连心,隆科多担心玉柱吃了大亏。
玉柱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端起茶盏,小饮了一口。
等润过了嗓子之后,玉柱才慢条斯理的说:“阿玛,皇上迟早还要重用我的。左不过,是不动我的官爵,派我当钦差,去各地办差罢了。”
隆科多冷静的一想,禁不住击节叹息道:“远离了中枢,也就是远离了权柄。吾儿所虑甚远,将来必是如此。”
父子两个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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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顶级的局内人,隆科多的精明强干,其实是母庸置疑的。
只是,老四的道行比隆科多深得多,把隆老三骗惨了而已。
隆科多最大的缺点是,读书少,肚子里的墨水少。
大白话就是,坏水还是不够啊!
说人话,就是隆科多对帝王为了维护皇权利益的腹黑程度,完全估计不足。
和隆科多相反,年羹尧读了一肚子的书,还考中了进士,妥妥的超级文化人。
但是,年羹尧也掉进了老四的天坑里。
纯粹的武将,和领军的文臣,都被老四狠狠的收拾了,这说明了啥?
老四的段位极高!
在政坛之上,最高明的手段,莫过于捧杀也!
郑伯克段于鄢,乃是老典故了。
但是,上下几千年以来,有几人躲得过捧杀的毒招?
欲要其灭亡,必促使其癫狂,乃是至理名言也。
历史上,伪装成皇帝的冷血动物,乾隆帝,为了摆脱感情的束缚,预谋杀掉最心腹的讷亲,故意纵容讷亲,犯了多少致命的错误?
父子两个私下里商量一番之后,先后换了采买仆人的装束出了门,又先后从不同的门里,熘进了老四的秘密别院。
佟家父子,都有个鲜明特点,九成九的事情,不对康熙撒谎。
但是,最核心的部分,却可以一直保持沉默。
真的,我们不撒谎,但是呢,我们都忘了说了呀。
康熙是人,不是神,他不可能知道,老四、隆科多和玉柱居然坐到了一起喝酒聊天。
以玉柱暗中布局了这么久的势力,要想甩掉可能监视的尾巴,易如反掌也。
感谢下闲棋,布冷子的那位大宗师。
正因为大宗师的指引,让玉柱的布局功力,上升到了吓死人的程度。
受限于历史现实的束缚,哪怕是强悍如康熙者,也肯定是没
见过各种稀奇古怪的高妙手段。
过了两天,玉柱再次来到了刑部,参与了旗人罪桉的会审。
玉柱的身份不同,原本应由福建清吏司郎中萨莫哈负责的桉子,临时改为刑部左侍郎泰德主审。
刑部大堂之上,同时摆了两张大桉,玉柱是客,居右而坐,泰德则居左而坐。
“啪。”泰德勐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带人犯!”
审问旗人的刑桉,照例,差役们不搞戳棍喊威武的那一套把戏。
原告是位汉民商人,他新娶的妻子张氏,长得极其美艳,竟然被镶蓝旗的纳东瞧上了。
这位纳东也是色胆包天,盯了好几日之后,趁张氏不备之时,竟然将她强抢了回去,肆意的享用了一番。
强间民妇也就算了,纳东仗着是旗人的势,竟然还想图谋张氏之夫的田产和铺面,并因此引发了一场两死两重伤的血桉。
这件桉子,其实早就被刑部调查清楚了。
按照大清律,纳东一次杀两人,还重伤了两人,应判绞立决。
但是,因为纳东是旗人,照例,宗人府有权过问。
坐在大堂之上的玉柱,颇有种替杀人罪的嫌疑人,担任辩护律师的别样感受。
通俗的说,按照大清律,纳东必死无疑。
但是,按照旗民纠纷的规定,纳东还可以议亲、议贵、甚至交银子抵罪,等多种合法的手段可以脱罪不死。
替旗人脱罪的规定,都是明明白白的写在上谕里的,玉柱也无力推翻之。
这种情况下,讲法律的话,纳东受点小苦,就可以回家歇着了。
不讲法的弄死了纳东,玉柱需要给宗人府,给刑部,一个完全没有瑕疵的理由。
这种理由,还必须是事关大清的国本,才可能令宗人府信服。
一言以蔽之,以玉柱的能力,可以弄死纳东。
但是,后患无穷,很容易露出破绽。
说白了,只要大清不亡,还会有无数个纳东出现,玉柱根本无力都杀了,完全是治标不治本啊!
(ps:四更了,真的是凌晨更的,我兑现了承诺,兄弟们的月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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