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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如何处置木杆可汗,李泰也是经过了一番权衡,最终还是决定要处决其人。
将木杆可汗押回长安、如同历史上他的后辈颉利可汗一样献舞阙下,听起来虽然挺带感,但是背景情况都不相同,也是不好直接效仿。
历史上唐朝与DTZ之间的互动,已经是经历了从西魏、北周到隋唐近百年的冲突与磨合,形成了一定的渊源与传统。而且当时的DTZ虽然被灭,但仍需要借用其残余势力以制衡漠北后继兴起的薛延陀汗国等势力。
还有一点比较重要的,那就是当时的大唐国力之强远不是如今的西魏朝廷可以相提并论的。李泰此番突袭成功,尽管也是战果喜人,但是较之历史上大唐攻灭DTZ一战的意义还是难以相提并论的。
漠北水深,并不是他胜利这一场之后就能随便拿捏的。不要说他们西魏,哪怕是过去几年狂虐四方的齐主高洋,也难以施加持续有效的影响与控制,过完瘾之后就要返回来召集民夫修建长城。
宽大与包容那是强者才拥有的权力,对于李泰而言,他发动此战的目的就是要通过这一场战斗给突厥造成最大的震慑。
杀他多少士卒,夺他多少牛马,归根到底都不是给当权者本身施加的惩罚,哪怕会有一时的惨痛,但只要稍微缓过劲来,要不了多久又会故态复萌。
就比如说那些赌徒,哪怕在赌桌上输的倾家荡产、痛哭流涕,但所损失的只是他的钱财罢了。一旦通过其他的途径再获得一定的钱财,往往又会忍耐不住想要尝试翻本。
当然也不排除这个赌徒就此洗心革面,不再沾染赌博,但是这种把希望寄托在赌徒的自律性上的想法本身就是消极的。
现在的问题是,作为对赌另一方的李泰并不想参与这样的赌博,哪怕这一次的主动出击,实际上也是被迫的。而想要降低后续类似事情的发生概率,那就得把这个赌局的代价拉高一些,老子赢了之后不止要你的筹码,还要你的性命!
只有这一刀实实在在的斩下去,后续突厥的决策者们在决定继续与西魏为敌时,才会把自己的性命安危也考虑进去,而不是所谓的赢了会所**、输了下海干活。你想玩可以,那得拿命玩!
这件事也将会是西魏与突厥之间关系与互动的一个转折和新的开始,李泰既然选择了强硬出击,后续的处理自然也就要强**。
暂且不说李泰个人的考量,在场这些突厥权贵们在听到他连番威吓之言后,一时间也都心惊不已,反应各不相同。有的人一脸愤慨恼怒,有的则是忧恐惊惧、脸色煞白。
木杆可汗早受西魏将士们诸多虐待,此际又听到李泰竟对他喊打喊杀,同样也是惊怒不已,瞪眼大吼道:“我是突厥可汗、草原天子,你这魏国臣下,安敢害我!”
李泰懒得回应木杆可汗的咆哮,只是将手一摆,着令亲兵上前将之引去别帐暂且收押。
随着木杆可汗被强行拖走,大帐中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闷压抑。
过了一会儿之后,那被吴明彻率员捡便宜擒获的控地头可汗阿史那库头跪在地上,向着李泰哀声叩告道:“吾国此番进据敕勒川的确有罪,但可汗乃是汗国至尊,草原万众仰望的君主,实在不可刑罚处置!我亦阿史那子孙、东面可汗,愿以身代可汗受刑,以消唐公怒火,恳请唐公饶恕可汗!阿史那一族必世代敬奉大魏、敬奉唐公,不敢再有违命!”
随着控地头可汗发声,其他突厥权贵们也都再次纷纷以头抢地,恳请能够饶恕他们可汗。
李泰瞧着那一脸悲屈诚挚、急欲代兄赴死的控地头可汗,心内只是冷笑两声。这家伙现在看着恭顺可怜,但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历史上木杆可汗死后便将汗位传递给他,也正是这家伙嚣张的把北周、北齐称为南面两个好大儿。
不过人的性情如何也跟其个人的经历与处境息息相关,起码眼下沦为阶下囚、只能哭鼻子哀求代兄赴死的阿史那库头是不敢随便认大儿的。
李泰心里虽然对这家伙不怎么感冒,但在听其作此表态之后,还是起身离席走下来将其拉起来,并且拍着他的肩膀赞叹道:“伊利可汗还有如此仗义的儿子,又怎么能说全无家教?木杆可汗骄奢狂妄、背盟负义,看来只是他本性卑劣所致!我今入此攻伐罪恶,如若加害尚义之人、纵容不义之徒,岂不为世人耻笑!”
讲到这里,他又垂首望着那些突厥权贵们沉声道:“一户之子,秉性优劣如黑白分明!你等群徒辅佐伊利可汗、乙息记可汗两代雄主,今却任由不道者霸居于上,向道者卑伏于下,当真昏聩不明!此番遭受劫难于阴山之阳,也是上天赐予尔等的警示!”
说话间,李泰更是拉着阿史那库头的胳膊,将他引至帐内客席之中,并示意他入席去坐。库头见状后自是惊疑不定,及见李泰脸上已经隐露不耐烦之色,这才连忙作礼谢过,然后才心怀忐忑的坐了下来。
李泰不再继续去谈木杆可汗的处置问题,而是指着库头对突厥众人说道:“控地头可汗亦是伊利可汗之子,才能出众、品性纯良,乃是继承伊利可汗功业之优选。就连我一介外人都有此见识,你等突厥群众能无所见?”
此言一出,在场突厥群徒无不面露惊容,而那阿史那库头也忙不迭避席而起,连连摆手道:“可汗位序,早有所定,库头实在不敢抢居……”
李泰并不理会库头的辩白,而是抬手指着一名职任颉利发的突厥胡酋发问道:“你觉得我所言有没有道理?”
“木、木杆可汗受命乙息记可汗……”
那颉利发在李泰的逼问下硬着头皮开口说道,及见李泰脸色陡地一沉,旋即便又连忙补充道:“控地头可汗同样是乙息记可汗之弟,当然、当然能继任其位!”
随着李泰视线在帐内众突厥豪酋们脸上一一划过,这些人也都硬着头皮发声表态,大多都是附和其言,认为库头能够继任可汗。
当然也有人声色俱厉的表态木杆可汗就是众望所归,旁人无权置喙,也有的人只是低头沉默不语,不肯发声表态。而这两类人,李泰也都摆手示意让亲兵拖走。
到最后,帐内将近四百名突厥豪酋权贵,表态认可库头担任可汗的有将近三百人,另有百余员不肯低头阿从,李泰也都没有惯着,直接让人拖出去先跟木杆可汗关押在一起。
“群众心愿如此,控地头可汗想必不会违弃众愿吧?”
等到这些突厥权贵全都表态完毕,李泰又转头望着那个脸上几番变色、心情也是纠结不已的库头笑语说道。
库头眼睁睁看着帐内群徒逐一表态,内心情绪自是跌宕起伏,在此之前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而最开始站出来希望代兄赴死也是发自真心,可是到了这会儿,脑海中思绪已经乱作了一团。
李泰瞧着这家伙一脸的纠结,倒也不过分逼迫,只是望着他耐心等待其人发言。
如此过了好一会儿,库头才又开口涩声说道:“国中执掌部属人**强力之士不只这些……我父还有别子,另有莫贺咄叶护等也、也未必会认可此事。”
有的事情不怕你赢、就怕你不玩,只要你动了心,后续一切都好办了,反正这些也不是老子的问题!
因此在听到库头作此发言后,李泰便又笑了起来,抬手召来亲兵耳语叮嘱,旋即亲兵便匆匆行出。很快侧帐中便传来一阵人语喧哗,过了一会儿,两名甲士便提着一颗血淋淋的首级返回大帐中,而那首级赫然正是木杆可汗。
“可、可汗……”
帐内众人看到这一幕无不惊呼出声,而那库头脸色也陡然变得悲伤慌乱,只是当那惊呼声涌至喉间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茫然无措的眼神中则翻腾着各种各样复杂的情绪。
李泰看了一眼木杆可汗的首级,转又望回库头,沉声说道:“木杆可汗骄狂跋扈、不能守国,背弃旧盟以至于身死阴山之南,控地头可汗因受群众推举、临危受命,执掌汗国。旧者伊利可汗国弱众寡,尚能以小克大,大兴突厥。
如今控地头可汗有此帐内群徒追从报效,又有两代可汗余荫可恃,何惧国中宵小?更何况,我今见证可汗新立,自然也会帮助可汗成事。罪徒既死,前怨抹消,我愿再与可汗缔结金玉之盟,彼此互帮互助,两邦友好,不复纷争,可汗意下如何?”
“多、多谢唐公仁慈包容,两国永为友邦、再不交攻,这也是我的心愿!”
库头看了一眼兄长那血淋淋的首级,额头上冷汗直沁,但却不敢抬手去擦拭,闻言后忙不迭伏地作拜,疾声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