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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墉城外的战场,被沙堤长围分割成为内外两个部分。在长围的内圈还加筑了许多长短不一的墙垣,如犬牙一般参差不齐,看起来很是丑陋。
最开始的时候,斛律金还不是很清楚敌军加筑这些墙垣的意义何在,毕竟之前的他打定主意固守城中,全无出城交战突围的打算。
可是眼下随着部伍出城,他顿时便感受到了这些参差墙垣的恶意。这些墙垣修筑的乱七八糟、全无规则,如果大军要向长围发起进攻,阵势必然要被分割的七零八落,不利于战阵的整体调度与变化。
所以斛律金也并没有急于下令发起进攻,而是让长围外的儿子率先冲击敌阵,试图通过敌阵的调度变化来找准敌军军阵的关键所在。
随着战斗开始,尽管斛律金并不能直观的看到长围外的交战情景,可是当听到敌军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喝彩声时,斛律金脸色也不由得陡然一变,心生不妙之感。
“前部出击,攻夺敌方右阵,土山再增派两千甲卒!”
因恐长围外的战斗对己方不利,斛律金当即便又下令向着敌阵发起进攻。
敌军在长围内的战阵是依托着长围沙堤设置起来,右侧战阵与土山互为呼应,所布置的兵力也是最多,体现出对于土山这一攻城点和上方河阳炮等军械的重视。
斛律金原本是想随着战斗进行、此间兵力被抽调一部分之后再向此发起进攻,但是长围外的战事似乎不顺,也唯有向此处敌阵发起进攻,才能牵制最多的敌方力量。
随着出击的鼓角声响起,齐军前部将士们便向着敌阵冲杀过去。在队伍最前方的乃是上百名重甲骑兵,这些人马具甲的精兵在战场上就是杀戮的武器,一旦移动起来便势不可挡,铁蹄刨打在地面上发出惊心动魄的闷响,后方阵队跟随在这些具装骑兵的后方,整个战阵都充满了张力。
眼见到敌军以重甲骑兵发起冲锋,长围内的魏军将士们脸色也变得颇为严肃,快速调整战阵,将轻甲和无甲的弓弩手们撤回长围沙堤所保护的范围内,并以长枪兵为战阵先列。而在枪兵阵列当中,则夹杂以手持斩马刀、战斧等长柄武器的重甲步兵。
重骑兵作为战场上的王者、精锐中的精锐,只要出现在战场上,便会受到敌人高度的关注与戒备。因其破坏力过于惊人,往往会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力量而予以投放。金墉城守军在开战伊始便派出这样重要的力量,也足见斛律金想要尽快掌握战场主动权的迫切心情。
很快这上百座移动的钢铁堡垒便来到魏军阵前,那巨大的压迫感也令前阵军士们惊惧的脸色发白,唯一记得的动作便是两手用力持着长枪作拒马式,枪刃斜指正前方向。
咔嚓、咔嚓!
冲在最前方的齐军重甲骑士直接撞在了敌阵的枪刃上,那锋利的枪刃先是在其厚重坚固的战甲表面擦出火花并发出尖锐的声响,但终究还是难以刺穿这质地上佳的甲防,或是被直接磕偏到一旁,或是干脆被那巨大的冲击力道给生生撞断!
北齐国力强盛,工艺技术尤其是军器的打造技艺也是当世之翘楚,就连许多名臣大将都偶尔要下放到晋阳甲坊进行劳作。
晋阳兵作为其国精锐,也享受着最为精良的军械武装的配给,在这一轮的重骑冲阵当中,竟无一人甲防告破,也足见这些晋阳兵精锐的甲具品质之佳。
随着敌军重骑冲入阵内,此间的魏军战阵便仿佛被铁拳生生砸出一个令人触目惊心的凹陷,原本整齐严密的战阵霎时间便被冲破,许多前排军士被直接撞飞出去,身躯尚在半空之中,口鼻便已经不断的涌出血水,落地后更是身躯抽搐,呕血而亡。
虽然这第一场的碰撞令魏军伤亡惨重,但也并非完全没有效果。在付出数十条人命的代价之后,这些重甲骑兵的冲势也被生生遏止下来。而没有了速度的加持之后,重甲骑兵在战场上的威慑力便会锐减。
“杀啊!”
战阵中的枪兵们嘶吼着互相打气,手中的长枪奋力向敌军人马刺去。虽然大多数的枪刃都难以刺伤对方,但那股刺击的力量也对这些敌骑行动造成了极大的限制,让他们难以再策马驰骋起来。
这些敌军重骑自然也都是军中精锐,各自都有以一敌众之勇,虽然速度被悍不畏死的敌卒限制了下来,但手脚活动仍然无受限制,手中的马槊上下挥舞起来,仿佛收割人命的镰刀,周围的敌卒不断的被杀于马下。哪怕是有着甲具的防护,遭受到长槊的劈砸之后,也都不免伤亡倒地。
在这上百名骑兵的冲锋厮杀之下,此间的战阵也在不断的被压薄退后,待到后路步卒们入前将攻势衔接起来,给敌阵造成的压力顿时变得更大起来。饶是魏军将士们也在奋勇反击,阵势仍然不免节节败退。
然而正当齐军战斗渐入佳境的时候,战场上却又出现了新的元素。一名重甲骑兵刚刚杀出数名敌卒的枪矛纠缠,眼前所出现的却并非其他的敌军战队,竟然是一堵坚硬的沙墙。
这名骑士见状后便要奋力勒住胯下的战马,然而这人马具甲的庞大重量惯性实在太大,控**难度也要比轻骑大了数倍,这骑士终究还是没能免得了人马合一的撞在这一段沙堤上。
沙堤宽达数尺,上下都是坚硬的冰封,底部更是与地面紧紧的冻结在一起,承受了这一重重的撞击之后,虽然表面混合着沙粒的冰屑四溅,但墙体还是没有受到太大的破坏。
反倒是那名结结实实撞在了沙堤上的骑士与其战马情况很是不妙,那战马马颈被撞得直接扭转起来,整个马身都瘫倒在了墙下,而马背上的骑士也被撞落下来,头上的兜鍪也摔在了一侧。
这骑士强忍住身上的疼痛,两手撑着地面吃力的方待站起身来,忽然只觉得视线一阵恍惚,等到视野再作定格的时候,却看到一具无头的钢铁之躯正以诡异的姿势撑地欲起,本该连接着头颅的颈腔里血水不断的喷涌出来,而后世界便陷入了一片死寂。
除了这些沙堤墙垣给敌骑的行动造成了极大的困扰麻烦,襄阳军中本身也有针对重骑兵的兵员布置。
虽然说重甲具装能够给人马提供非常严密的保护,但本身所受到的各种攻击力道却是无从抵消的,仍需铁甲包裹下的人马肉体所承受。当这攻击力道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哪怕并不破甲,这巨大的震荡力也足以致死。
战斧、大锥等重型的武器就是迎战重骑兵的合适武器,只是对使用者的臂力体格等身体素质要求极高。
这些同样身着坚甲的精兵们分布在战阵之间,一旦敌骑陷入缠斗之中面对四方进攻应接不暇的时候,这些精兵们便会直欺马前,挥起手中长柯战斧向着敌卒头颅、胸背、腰肢等要害处斩去,只要这一斧斩实,敌卒往往就会在最短时间内便丧失战斗力。
战阵中一名重甲小将奋力将战斧斩上一名敌卒后心,那敌卒连人带马猛地向前一栽,然后便直接瘫伏在了马背上,尚未脱落的兜鍪面甲缝隙中不断的有血水向外溢出,已是脏腑震裂而亡。
“好身手!”
同样在战阵中奋力厮杀的李雅看到这一幕,一槊刺向对面的敌卒,还不忘转手向这小将竖起大拇指夸赞。
“已经是第七个了!”
同为太原王帐内亲信的韩擒虎闻言后咧嘴一笑,不无得意的向着周围袍泽打出一个代表着“七”的手势,然后便扛着自己的长柯战斧又向战斗激烈处而去。他们这些精锐斧兵在战场上是有着很大的机动作战权利,并不需要在某一处战场上听命进退。
李雅等人闻听韩擒虎战绩如此彪悍,一时间也都不免羡慕嫉妒,眼神打量着战场上越来越少的敌军重骑,在周围交战的袍泽们掩护之下不断向前欺近。
混战之中,李雅见到一名敌军重骑竟有金带围腰,心中顿时一动,眼见那敌将勒马转战,自己便猫起身来快速靠近过去,只是当奋力一斧斩出时,敌骑忽然横向一蹿,本该斩在敌将后腰的一斧落在了马后足上,硕大的力道直接透过具装甲帘将马足砸断,而那敌将也直从倾斜的战马上跌落下来。
“狗贼休伤我主!”
很快与这敌将配合作战的几名敌骑便察觉有异,忙不迭跳马入前奔救。
李雅听到这话后眸光顿时又是一亮,浑然无顾斜里刺来的一柄敌槊,挥起战斧便又斩在敌将前心处,观其口中血如泉涌这才欣慰一笑,旋即身躯便被那敌槊挑飞出去,整个左半身都麻痹火辣,落地后直接砸进了数人交叠的尸堆中,旋即便不省人事的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