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小蝶儿切了一块蛟龙的巨爪,煮了一锅香气飘飘的肉汤,算是慰劳不怕死的清风。
乌鸦和小蝶儿都没有问赫连若雪是如何处理那些来自皇城的禁军。
已经过去的事情,两人便不会再去计较。
吃饭之前,花椒将打扫战场的空戒拿出来,小蝶儿给了一枚赫连若雪,又给了清风三枚。
清风一愣,脱口问道:“师姐为何给我这么多?”
乌鸦摇摇头,叹道:“师姐见你太穷,穿的僧衣都打了无数补丁,以后那寺院要你守,不能让你再挨穷了。”
小蝶儿嬉嘻一笑:“还是师弟懂我的心思。”
说完又给了花椒三枚,然后拍了拍手说道:“清风啊,你可得替我争口气,争取让我家师傅不要嫌弃你。”
乌鸦一听,“噗嗤!”一声哈哈笑了起来:“师姐的意思是说,要是师傅看不上你,你要把这些宝贝退给我。”
“所以,等到了芙蓉镇,你赶紧去做几身衣裳,别恶心师傅,也别恶心师姐。”
说完指着花椒说:“这个师妹最清楚,师傅一直想要寻找一个有慈悲心的家伙。”
花椒瞪了两人一眼,跟清风解释道:“今天夜里你可不能贪睡,一会半夜要呬马,还得守夜,关键是......”
乌鸦笑道:“师妹说,你今天晚上估计再破境了,这可是我师傅的灵酒,跟师姐这一锅宝贝肉的功劳。”
还没清风回话,赫连若雪嚷嚷道:“姐姐,灵酒在哪?我也要喝一杯!”
乌鸦瞪了她一眼,笑道:“按道理说,我们可是仇人,怎么可以给你喝我师傅酿的酒啊?”
赫连若雪淡淡地笑了笑:“他们来找你的麻烦,关我何事?我是来找清风的,那老头伤了清风,估计回到皇城要不了几天也要死了。”
乌鸦这才看着清风笑道:“别害怕,只要师傅看上你,你要不了半年就是大修士了。”
清风没有理它,而是看着小蝶儿发起呆来。
过了好一会才试着问道:“师姐,你今天破了那老头的法,有没有一朝破境?”
小蝶儿掏出半瓮灵酒,咯咯笑道:“你猜。”
这一夜,任赫连若雪如何聪明,也没想到只是一路追寻端木清风,却在这荒郊野外,将要迎来一夜破境。
清风也是一样,他没有想到自己只是走投无路之下,一路往北,没料到在牛路镇,于茶楼门前听到了乌鸦的呼叫声。
虽然今日不敌拜火教的执法长老受伤,可这也是他头一次有勇气跟一个绝世修士出剑。
默默地,感受着胸腹中那一道烈火,静静地等着破境一刻的到来。
亥时,喝了二杯酒的小蝶儿走出洞外,望着被大雨洗过的夜空,想着自己的爹娘这个时候跟着李秋水等人已经到了哪里?
花椒早已入梦,连着破境之后的清风和赫连若雪,也各自入了梦里。
乌鸦睡不着,一路摇摇晃晃跟着出了山洞,抬头望天。
今夜没有月亮,只有漫天星光静静地照耀着山川大地,照耀在两人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乌鸦才憋出一句:“师姐别想了,估计师傅也不知道你爹娘他们去的天路是何方。”
小蝶儿叹了一口气,找了一块石头坐在上面。
轻声说道:“师弟,你说我和我的爹娘还能重逢吗?我们还能不能回到定安城?我有些想念外婆她们了。”
乌鸦半晌没有回话,直到小蝶儿的小手伸过来,摸着它的脑袋问了一句:“师弟,还痛不痛?”的时候。
乌鸦才叹了一口气,回道:“师姐只要一直跟在师傅的身边,自然能够回去出生的地方。”
小蝶儿闻言之下眼睛一亮:“你肯定?”
乌鸦闭着眼睛,回忆在望天城外初遇小蝶儿的那一幕。
坚定地回道:“我肯定。”
......
荒野中的一战,小蝶儿废了女皇派出的执法长老。
身为郡主的赫连若雪将剩下的禁军差回了皇城,接下来的路程,便再没有人能打扰她们的清静。
此间发生的一幕,赫连若雪让禁军的将军回去转告姑姑,她要跟着清风和小蝶儿一路去芙蓉镇的云起寺看看。
在一群禁军眼里,原本是小蝶等人的大不敬,因为郡主在洞中,便成了他们和执法长老的大不敬。
无论他们做出再多的解释,若没有郡主出面,只怕他们只有一种下场。
还好,郡主没有追究的意思。
于是,活下来的禁军们人人都暗自庆幸,明白那些死去的拜火教的兄弟,算是白死了。
只要女皇不发话,天下间只怕无人敢替他们出面报仇。
也没办法报仇,怎么报?修为不如人,连执法长老都被人当着他们的眼前废了。
初夏的风轻轻地吹拂在一行人的身上,马儿也跑得欢快。
因为靠近极北之地,这里的初夏也跟春天一样,没有一丝炎热的气息。
破境之后的清风很激动,仿佛身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是伤口,而是一道让他前行的力量。
只有乌鸦闭着眼睛,趴在小蝶儿的马背上,等着回到云起寺,跟师傅要一片灵药。
在这之前,它连动都懒得动一下。
毕竟在它的羽毛还没有长齐之前受伤,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只是它不愿意在小蝶儿的面前流露出来。
他甚至在想,师姐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
自己想着那绝杀的一剑还没有出鞘,那老头便已经倒在了师姐的脚下,成了废人。
这是因为小蝶儿没有将执法长老要做的恶心事说出来,在她看来,就算要说,也是回去偷偷说给师傅听。
就在一行人踏进芙蓉镇的当下。
山上的老人公羊博,已经请镇上的村民,在半山的两处石坪上搭了两个木棚,也是李修元接待端木家族三人的地方。
说是夏日将至,在半山搭上棚子,不管是山下的老人孩子,皇城来的女皇大人。
都能在半山稍作歇息,坐在棚子下遮风挡雨。
小蝶儿牵着马儿刚刚踏进小街的青石板路,便跟山上的李修元传音道:“师傅,小蝶儿回来了,你想吃什么我买着带上山来。”
坐在客堂里的李修元淡淡一笑:“我什么都不要,你买自己喜欢吃的花生糕点就好。”
老人眉梢一展,哈哈笑道:“这三人终于舍得回来看你这个师傅了,我还以为要等到秋天呢。”
李修元叹了一口气:“只要她安全回来就好。”
老人想着之前端木世家所说在那些小蝶儿的经历,想了想说道:“此事不急,等明天安顿好了再慢慢问她们。”
山下,花椒带着赫连若雪去买吃的食物,来了客人,她要多准备一些柴米油盐,这些却是小蝶儿不会关心的事情。
小蝶儿和乌鸦带着清风在镇上买了几件长衫,又替他定做了几件僧衣,这才急匆匆往山上而去。
只有乌鸦老老实实地跟着小蝶儿,眼下它还飞不了。
一路拾级而上,乌鸦跟清风说:“这石阶,山上的寺院,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师傅来了之后重新整出来的,原来那小庙改成土地庙了。”
清风点了点头,感慨地说道:“比我想象中的要好。”
“那是自然的事情啊。”
小蝶儿指着不远处的一挂瀑布说道:“你看看,瀑布落下去便是桃花江,我跟师姐师弟就是乘船一路到了天水......”
清风一愣,望着江上的渔船,不由得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一路而上,清风嘴里却是轻声念道:“慈航普渡,回头是岸,好一个云起寺,却是静静地坐落在这极北之地。”
“师傅,小蝶儿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远远地,小蝶儿跟站在山门处,一袭白衫,脸上依旧遮着一块黑布的李修元飞掠而去。
紧紧地抱着李修元不放手,呜呜哭道:“师傅你知不知道,小蝶儿差一些,就死在外面了......我以后再也不离开师傅了。”
李修元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却看着不吭声的乌鸦问道:“这好好的,一身羽毛怎么说没了,就没了?”
乌鸦闻言一呆,看着他怔怔地回道:“这是跟师姐一起,在福山出了一些意外,差一些死在一个恶女人的手里。”
说完指着小蝶儿身后不远处的清风笑了起来。
说道:“乌鸦替师傅找了一个不错的家伙,他的僧衣来时的路上,被拜火教的执法长老弄碎了,清风过来见过我师傅。”
一袭青衫的清风,望着眼前这个比他小上许多,看起来双目失明的少年发起呆来。
直到小蝶儿出声提醒他,才双手合十,跟李修元行礼。
静静地说道:“天水清风,见过先生。”
小蝶儿这才想了起来,介绍道:“师傅,清风是天水镇端木家族的弟子,刚刚出家不久,师傅和寺院都没了......”
乌鸦嘿嘿笑道:“还有一个师傅想不到的家伙,皇城的郡主跟师妹去买菜了......”
李修元闻言一惊,脱口说了一句:“赫连明月的晚辈也跟着你们一起来了,你们在哪里遇上的?”
客堂里的老人说了一句:“都站在山门晒太阳吗?进来喝茶,慢慢细说。”
小蝶儿当下往寺里跑去,一边喊道:“前辈小蝶儿回来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等着小蝶儿和乌鸦进了客堂,老人才看着乌鸦皱起了眉头。
轻声问道:“小乌鸦这是在外面被人欺负了?”
小蝶儿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师弟有福山之巅睡了一觉,早上起来,一身的羽毛便掉光了。”
乌鸦纠正道:“不是掉光,老龟前辈说我跟师姐都是一夜之间,重生了一回。”
老人吓了一跳,招呼小蝶儿坐下,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静静地为他摸起了脉搏。
过了半晌,才看着走进客堂的李修元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好家伙,小蝶儿这回出门,骨龄又小了一岁。”
乌鸦得意地笑了起来:“师傅没发现,师姐的裙子都是新买的吗?”
李修元闻言一呆,没有去理会小蝶儿,而是看着乌鸦笑道:“原来你的羽毛不是被人拔光的啊?”
乌鸦一听顿时大怒:“那个想要拔光我羽毛的执法长老,已经被师姐斩得生死不知了,他可是一个厉害的家伙。”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李修元让清风挨着老人坐下,自己拉着小蝶儿的手,静静地为她探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