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几个女人聊天,李夜去酒棚里揭开酒缸,打了一瓮新酒,闻着浓浓的酒香,心里却止不住想起了般若寺里那一缸醉生梦死。
修行了这么些年,他头一回发觉自己是一个无趣之人,一门心思都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曾好好关心过身边的人。
只有沐沐突然离开了自己,他才有一种强烈的失落和无奈。
想着跟姜若雨以及唐秋雨说的那番话,想着自己以后的路,不由得有些迷茫,如果自己真的去了修罗天域,岂不是要跟自己身边的亲人天各一方?
也不知道自己的先生有没有去过哪个地方,能不能去到那个地方。
这个时候的他,有些后悔当初为何不趁着白衣女子在,多问问关于修罗天域跟其他天域的事情。
抱着酒瓮往客堂里走,回想着先前关于南宫如玉修行的那些对话,隐隐间觉得有事情不能说太细,否则不知道哪一回突然会说漏了嘴,那如何是好?
闻着浓浓的酒香,唐秋雨看着他问道:“这酒酿好了了?”
“差不多了,再放一个冬天,让这严寒再压一压,到了春天更美味。”李夜看着二人笑道。
李夜看着面前的唐秋雨,想着般若寺小杂院里的事情。
而夏梧桐已经等不及要跟他学习斩地的剑法,看着他说道:“出去练练?”
他还想着李夜在南疆城主府里的那惊艳一剑,当年在富春江边渡江后喜悦狂喊的自己,虽然她算不上真正上过战场,但是至少两场战役自己可都是亲身经历了。
李夜回头看了一眼窗外的飞雪,苦笔道:“那又没有什么技术,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浪费多少时间......”
在他看来,夏梧桐完全没有必要再跟自己当初天山一样修行斩雪剑法,毕竟那个时候的他真的是实在无聊,才想着闲着也是闲着.
夏梧桐指着低头嗑着瓜子的南宫如玉,说道:“以前我曾经看过你的剑意,现在更想再学学,你既然可以教玉儿,也可以教我吧?”
听着这话,李夜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玉儿,告诉梧桐姐姐,你是怎么练剑的,一会让姐姐陪你一起去。”
南宫如玉瞪大眼睛,疑惑问道:“师傅早上不是跟那三只雪鸡一起欺负过玉儿了吗?怎么下午还要练剑?”
李夜看着她,温和回答道:“因为师傅想让玉儿早些厉害起来,这样以后就不用师傅成天跟在你身后了。”
南宫如玉怔住了,伸手挠了挠小脑袋,苦恼道:“今天可不可以不练,就偷懒一回。”
李夜笑着说道:“可以,不过明天你得加倍,把今天偷懒的补回去。”
夏梧桐看着二人,疑惑插了句话:“师弟你跟玉儿说的些什么?怎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李夜叹息一声说道:“你既然想练,那就用我的剑吧,不过用完了记得还给我,明天让唐先生给你再去削一把。”
说完取出紫竹剑递给了她:“先从竹剑练起,木剑也行,玉儿用的是木剑。”
夏梧桐看着他与南宫如玉的对话,有些傻眼,接过紫竹剑问道:“怎么要用竹剑?不能用你给我的剑么?”
李夜看着她苦恼说道:“我当初用的就是竹剑,你可以用自己的铁剑去试试。”
唐秋雨看着夏梧桐说道:“我当初在天山上遇见国师的时候,他用的便是竹剑。”
意思很明显,你如果真的想学,还得从竹剑练起。
看着夏梧桐一脸的不情愿,只好解释道:“以你现在对天地的感悟,和对力道的控制,那怕你触踫到了风中的雪花,最后也只剩下一堆的碎雪,只有用更轻的竹剑,才有可能感受雪花飘落的速度和方向......”
“还有还有,不能使用真气!”南宫如玉抬起头来,看着夏梧桐认真地说道。
“还不有使用真气?”夏梧桐终于有些崩溃了,看着师徒两人呆呆地问道。
李夜微笑地看着她,轻声说道:“玉儿比你小,她现在每天是二千剑,我当时是一万,算了你就五千吧,自己数好了。”M.
听着李夜的这番话,夏梧桐怔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不用真气练剑,还得一边练一边数的。
李夜看着她摇摇头,看着南宫如玉说:“玉儿你一会教姐姐怎么练剑,看着她别偷懒,记住了,她是你的二倍多一些。”
姜若雨看着她微笑颔首,轻声说道:“你也可以选择不练啊,国师又不能强迫你练,你没见玉儿每天都乖乖地自己计数?”
南宫如玉看着她点点头,笑道:“玉儿可没偷过懒哦,师傅说偷懒一天,第二天得补回来,姐姐你要不要陪玉儿一起啊?”
南宫如玉的声音很小,但是却冲击了夏梧桐的心灵。
心道你当年练一万,自己的小徒弟也要求二千,我才五千......我就不信了,能比你当年还要差劲。
其实李夜怕打击到她,没说自己的左手也是练一万次。
夏梧桐苦着着脸应下,却还是忍不住偷偷看了李夜一眼,大概想着自己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跟你练剑,你可不能不理我啊。
姜若雨看了唐秋雨一眼,两人会心一笑,总算没有白来这一回。
......
一阵簌簌北风,无数的雪花飞舞。
李夜站在青石小院的树下,看着面前的夏梧桐的南宫如玉,脸上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开口轻声说道:“玉儿没有神识,但是公主你已经有了,你可以试着闭上眼睛,放出自己的神识,去感受空中雪花飘落的轨迹。”
隔着二丈的距离,淡淡一挥手,若水剑出现在手里,李夜闭上了眼睛,放出自己神识,去感受空中的雪花,以及那不可捉摸的北风。
“师傅,什么是神识?”南宫如玉微微侧着头,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但可以看得出来,她比平日里要认真许多。
“玉儿你得要过好几年才会有,现在不要问,练你自己的剑,你练了多少了?
闭着眼睛的李夜,静静地回道。
“哦,那等玉儿长大了再问师傅。那个我......七十七了......”南宫如玉笑眯眯地回道。
看着师徒二人,夏梧桐若有所思地想了想,答道:“我想试试。”
说完学着李夜的模样闭上的眼睛,尝试放飞自己神识,去感受这天地之间微妙的变化,去感受雪花飘落的轨迹,去感觉北风的方向。
李夜轻轻地说道:“这是一件非常枯燥无聊的修行,可能要花上你无数年的功夫,甚至你一生都会不停地修练下去。”
“为什么?”没等夏梧桐回话,南宫如玉抬起头看着李夜问道。
李夜看着她笑道:“今年你们可能练了一个冬天,一片雪花都摸不到......明年有可能斩掉一朵......那么后年呢?”
夏梧桐低着头想了想,似乎明白了这个道理,任谁都想多斩一朵雪花,那是对自己修行一的种考量,更是一种自我肯定。
她终于明白了为何每到冬天,李夜都要在雪中练剑,原来是这个道理。
看着夏梧桐的样子,李夜不由微笑说道:“我练了十年的竹剑,才换成铁剑,你若自认为剑法高绝,可以直接用铁剑试试。”
夏梧桐摇摇头,没有说话。
“师傅你晚上要给玉儿烤雪鸡吃。”南宫如玉看着他,撒娇说道:“玉儿辛苦了一上午,被那几只雪鸡整坏了,你要给玉儿吃鸡腿。”
“你好好地练剑,练完了我自然会给你。”
李夜没有理会她,只是专注于手里握着的若水剑,他感觉要不了多久,就可以突破铁剑斩雪的限制了。
这是一个质的飞跃,他心里暗暗喜欢。
闭着眼睛的夏梧桐,苦笑着摇头叹息道:“这神识果然不好掌握,明明看见它往左,伸手过去,它又往右边飞去。”
李夜看了她一眼,摇头说道:“我只是教你这个道理,你这个冬天的任务不是去斩雪,而是跟玉儿了样,每天五千剑。”
“随便挥出五千剑就行?不要斩雪?”夏梧桐不可思议地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李夜皱眉说道:“你看见玉儿练剑的方法没有,跟她一样吧。”
一边挥着木剑的南宫如玉,看着夏梧桐说道:“师傅说,要将这挥剑的动作变成自己身体的记忆,这样以后遇到危险就不用想了。”
李夜摇摇头,看着两人说道:“让每一个动作变成你手臂肌肉的记忆,记住每一剑的力度,挥出的方向,保持一致,这样练上五千剑才有用,不是让你俩乱舞一通!”
夏梧桐先是一窒,旋即咯咯笑了起来,微笑着说道:“原来,是要保持每一剑的速度与方向。”
“不然呢?”李夜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转身后屋里走去。
“自己记数,不要偷懒,我看着呢?”
李夜边走边叨叨,那模样跟一个教了多年师徒的师傅一个模样,甚至比先生更象先生。
南宫如玉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笑了起来。
“师傅就是这样,姐姐你可别生气哦,她早上跟玉儿去雪地里更狠,眼看着玉儿摔倒也不过来扶一下。”
“他这个人......”夏梧桐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一句贴切的话,来形容眼前这个家伙。
从童年到少年,转眼已经到了青年,这家伙不知不觉中已经走进自己生活十来年了。这一转眼,才发现,时间好快。
“姐姐,师傅他当年可是练了好几年才入门的哦,他让我不要心急。”
看着夏梧桐的模样,南宫如玉小声安慰起来。
从修行至今,李夜其实并没有如何高明的剑法,但是经历了数次的劫杀之后,他对于如何杀死敌人很有体会。
无外乎就是自己跟沐沐练剑时一样,剑法讲究快、准、直、狠。
他曾跟沐沐说过:“首先要将自己修练到无漏的境界,进可攻,退可守。然后再用最狠的剑,最快的速度解决面前的敌人。”
看着推门面入的李夜,姜若雨淡淡地问道:“你看我这女儿,需要几年能将这剑法修行入门?”
李夜抬头看了一眼唐秋雨,笑道:“唐先生不是一直在教公主剑法么?我这不是剑法,只是剑法基础。”
唐秋雨看着他笑道:“你这基础,可是比很多剑法还要厉害!”
这蕴含了几种剑意的基础剑法,又岂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
唐秋雨其实很想跟夏梧桐一起去练习这最基础的剑法。
她也想跟李夜说:“我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