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如同燃烧出炫彩的焰火,不断向整个天空蔓延。在五颜六色的光影之下,天地之间似乎都有了色彩。
毛舟泰、万青林等人没心思也没时间去欣赏这绝美的风光,疾步上前查看。
“搭建帐篷,生火,准备热水!酒精、纱布拿来,催促军医快来!”
万青林扯着嗓子喊。
毛舟泰看着伤痕累累的罗封、姚顺心疼不已,血不断在流淌,脸上挂着笑与泪。
赶来的军士顾不得疲惫,连忙搭建起简易帐篷,因为丢了太多物资,军士直接将棉衣脱了下来缝制在一起遮盖起帐篷。
火堆燃起,温度逐渐升起。
军士将罗封、姚顺、郭文星安置在临时铺的床铺上,在火堆旁开始处理他们的伤势。
万青林看着那汩汩流血的伤口,眼眶通红:“我们来了,一定会带你们回家,都给我挺住,皇上还等着你们呢。”
姚顺后背的衣服被剪开,肩膀上满是血色,温水吹洗几次,露出了一道道骇人的口子。肉外翻着,血如小口不断向外冒血。
郭文星虽然也受了伤,但因为姚顺的保护只是腿伤,身上并无大碍,看着姚顺的后背,郭文星忍不住自责起来:“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伤的,是我连累了他们……”
姚顺咧嘴,虚弱地说:“不要如此说,若没有你,我们可没勇气战斗下来。你以为自己是累赘,但对我们来说,你是我们战斗下去的勇气。”
鱼兵见伤口的血很难止住,必须让军医来处理,只好对姚顺说:“不要说话。”
安排军士先行消毒。
万青林走出帐篷,毛舟泰、鱼兵也跟了出来。
三人走远了一些。
鱼兵脸色凝重,对万青林低声说:“罗封、姚顺失血过多,伤势严重,恐怕……”
万青林咬牙道:“我不管这些,我只要他们活着回去!”
鱼兵握了握拳头:“谁不想让他们回家,只是回天无术,他们的伤势实在是太重了,你也看到了,满地都是血!即便是缝合了伤口,止住了血……”
毛舟泰仰头看天,老天爷不公平,他让我们苦苦找到了这些人,又要眼睁睁地失去他们!
万青林抽出腰间的刀,冲着眼前的空地乱砍一通,喊道:“告诉郑和,派八千军士过来,我要灭绝了这群畜生!”
毛舟泰看着失态的万青林,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军而来的,有国子监医学院的人。”
鱼兵点了点头:“有二十个。”
毛舟泰看向万青林,万青林重重点头:“让国子监医学院的人全都过来,速度要快!”
鱼兵了然,连忙派人去传话。
姚顺知道自己不行了,看着走过来的万青林等人,一连问道:“皇上还好吗?太子还好吗?大明还好吗?”
万青林点头道:“皇上很好,太子也很好,在我们出海之前,皇上已经迁都北平,并将其改为北京,定为大明京师。鞑靼被我们收拾了,瓦剌彻底投降了,兀良哈已经不存在了,日本国成了定远行省,对了,朝廷之所以知道你们还在,是因为陈八远……”
“陈八远?”
罗封来了精神,姚顺、郭文星也在等待。
万青林叹了口气:“很不幸,陈八远牺牲了,但他漂流到了定远行省,后为水师发现,经过朝廷分析,你们很可能打造了新的船只并在美洲西海岸出海,皇上认为你们可能还在美洲,所以派我们前来找寻……”
罗封、姚顺与郭文星垂泪不已。
只因为一个可能,皇上竟派遣水师不远万里来寻,这就是自己心中的大明,永不抛弃自己人的大明!
军士拿了一些糖给三人含在口中,军士完成了伤口的清洗、消毒,因为军医还在赶来的路上,万青林便安排军士缝合了伤口。
现在的军士基本上都会缝合,只不过粗糙、粗暴了一些罢了。应急医疗箱里有止血的药,也有绷带,可以紧急处理外伤。
在外伤处理完毕之后,军医才赶了过来。
太学院匡愚的弟子江安、郁震的弟子戴皓,军医杜问心、张文焕,国子监医学院梅铭,王祥等人都来了。
江安、杜问心、梅铭等人轮番摸脉之后,便出了帐篷,对万青林、毛舟泰等人说:“郭文星尚好,休养一段时日无碍。只是罗封、姚顺伤势过重,亏血过多,已非人力可为……”
万青林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毕竟他们流着血战斗了许久,从地上死去的几十匹狼就可以看出当时战斗的惨烈!
只是,他们不能死,绝不能死在回家之前!
万青林低沉着嗓音,痛苦地说:“你们一定能找到办法救他们!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我只要他们活着回家!两千多兄弟,如今只找到了三个,这已是无法交差,若再眼睁睁地看他们二人走了,我们如何跟他们的家人交代,如何给皇上交代?”
江安、杜问心、梅铭等人商议一番,只能苦涩摇头。
“郑国公来了!”
郑和疾步而至,沈伟、吕张弓等人紧随其后。
“如何?”
郑和已收到了罗封、姚顺重伤的消息,连忙询问。
江安面露悲戚之色,摇了摇头。
郑和匆匆走入帐篷之中,郭文星、姚顺、罗封看着熟悉的郑和,有无数话想说,可一张嘴,便是哽咽。
国子监医学院的符挠看着越来越虚弱的姚顺、罗封,沉思了会,转身走了出去,找到万青林与毛舟泰,沉声道:“若是没有其他法子,还有一条路可试。”
万青林震惊地看着符挠,还没发问,梅铭已呵斥道:“符挠,退下,不可胡言乱语!”
“等等!”
万青林拦住梅铭,盯着符挠问:“你所说是何意?”
符挠坚定地说:“或许,他们还有救。”
万青林上前一步,肃然道:“你有把握?”
符挠摇了摇头:“没有把握。”
毛舟泰凝眸,想了起来:“你是王宾的弟子,盛寅的师弟,医学院的符疯子!我听过你的名字,不过据说你已经被王宾赶出师门。”
万青林不管什么疯子不疯子,只盯着符挠,咬牙问:“总应该有些把握吧?”
“最多两成!”
符挠严肃地回道。
梅铭着急起来,对符挠喊道:“符挠,你若是敢胡来,我便代表国子监带头之人将你赶出去!”
毛舟泰走入帐篷,随后郑和走了出来。
郑和盯着符挠问:“你当真有法子?”
符挠肃然地点了点头:“只能说有可能让他们活下来,至于是死还是活,目前来说,只能靠运气。”
“什么法子?”
郑和冷厉地问。
符挠沉默了下,开口道:“拿人血,补人血,医学院最隐秘的学问——输血之技!”
“输血?!”
郑和脸色一变。
万青林、毛舟泰等人也震惊不已。
在很多年前,建文皇帝确实曾在国子监讲述过输血之事,但自从那次讲述之后,输血就没有被人提起过。
外人并不清楚医学院竟然在暗中研究输血之技!
江安、杜问心等人紧锁眉头,这种事他们竟是不知情。
梅铭走出来,面色凝重:“郑国公,诸位,输血之技尚在研究之中,根本就没有进行过真正的实验,更没有进行过人与人的输液实验。况且皇上说过,人的血液是不同的,医学院这些年来一直想要找到区分血液的办法,至今没有成功!”
“一旦血液不合,那他们会死!这样一来,他们的死不是因为战死,而是医学院杀害了他们!让医学院沾染英雄的血,我不答应!绝不答应!”
郑和清楚,输液不成功便等同于谋杀,医学院不想担责,尤其是这种技术还没成熟。
符挠低着头,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咬牙道:“事实上,进行过真正的实验。所以我才会被王宾院长给踢出弟子之列。”
“什么?”
梅铭难以置信。
郑和上前,急切地问:“结果如何?”
符挠严肃地说:“最好的一批,十人,三人活,四人当场死,剩下三人最长的活了十日。”
郑和握了握拳头,下了决心:“输血!”
“郑国公!”
“出了问题我担着!我不能眼睁睁地看他们走!”
梅铭看着下定决心的郑和,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向符挠,这个家伙还真是疯子!
符挠不介意众人异样的眼光,自己坚信所做的事是正确的,王宾院长心善,他见不得这些,所以只能瞒着他进行。
盛寅理解自己,支持自己,皇帝理解,并给予了一切支持。
从狗输液、羊输液,从毛竹针管到铸铁针管,从羊肠导管,牛胶导管,玻璃导管,再到熬出来橡胶导管。
漫长的年月里,穿过漆黑的地下通道,进入密闭的地下室。
在那里,一次又一次试验。
医学院用了五年时间,从动物实验转入到了人体实验。而这些人,全都是各地死囚,是安全局奉旨结案,将其秘密送到医学院地下实验室。
那段时间,不断有人死去。
符挠曾一度怀疑自己的坚持到底对不对,直至,有人活下来。
那些人的死,是为了更多人活下去。
哪怕是屠夫之手,我也是医学院的人,我的使命,不是杀人,是救人。
现在,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