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罚局的刑,远比安全局的刑惨无人道,毕竟出了冯谨、邓友、祈宁三个魔头,手段残忍到不堪入目。
安全局撬不开的嘴,刑罚局未必撬不开。刑罚局撬不开的,那就没人能撬开。
冯谨是个**,心理有些扭曲,以折磨人为事业,研究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手段与工具不断折磨犯人,甚至还创造性发明了“针管”,注射不明液体。
纪纲熬过了鞭笞、扎手指、碎肩头骨等刑罚,可没熬过冯谨一次又一次深入灵魂的折磨,在冯谨让人抓了一堆蚂蚁,又在纪纲腿伤里涂了蜂蜜之后,纪纲实在是受不了万蚁噬骨的滋味,崩溃了……
霍邻拿到了情报,然后发誓再也不想见到冯谨,落这个家伙手里,**估计是最舒服的了。
刘长阁审视着情报,然后传给庞焕、汤不平等人,一脸凝重地说:“纪纲虽然说了一些我们不曾掌握的人,可依旧不知道戴白色帷帽的男人是谁,也不知道白莲教或阴兵中谁擅长下毒杀人!”
庞焕看过情报,一脸杀气地说:“纪纲虽然是杨五山的重要手下,但据白依依所言,杨五山最倚重的还是龚勇,这一人,唐赛儿、纪纲都有提到。可在杨五山周围,并没有这个人。”
汤不平冷冷开口:“龚勇,或许我们见过,只不过他不叫这个名字。据凤阳府安全局调查,李芳英身边曾有十八个护卫,护卫长名为戈力。其父亲名为戈镇,曾经是岐阳王李文忠的亲兵,从小到大,都跟着李芳英。”
霍邻认可汤不平的分析:“唐赛儿也曾说过,杨五山周围的人手透着军人的特性。可以断定,李芳英身边的护卫绝非是江湖游侠,而是军士出身,正贴合这一点。至于龚勇是不是戈力,我认为可以抓来问问。”
刘长阁苦涩一笑:“若戈力是龚勇,那我们动他,和直接动李芳英有什么区别?皇上还指望着用李芳英钓古今露面,现在这个关头,还是应该秘密监视为上吧。”
庞焕捏着纪纲的供词,凝眸说:“抓戈力,或许更能让李芳英乱了分寸,李芳英是诱饵,可我们一直没有将这个诱饵抛到水里去,潜藏在暗处的古今如何能上钩?”
霍邻一拍大腿:“没错,李芳英一旦感受到致命威胁,古今就算是不现身,李芳英也会主动找到古今,寻找对策。”
刘长阁看向汤不平:“你认为如何?”
汤不平起身,拍了拍腰间:“打架的事找我……”
刘长阁看向薛夏,薛夏摇头。
既然安全局的两个智慧担当都认为应该早点抓住龚勇,那就上奏皇上,请旨行动吧。
古今阴兵案拖得太久了!
自定远第一次出现,至今已有十一年,是时候彻底了结他了!
刘长阁带庞焕、霍邻入宫求见。
朱允炆听着庞焕、霍邻的种种分析,又看了看纪纲、白依依等人提供的情报,微微皱眉:“这是一招棋有些冒险啊。”
刘长阁暗暗叹息,果然还不是时候吗?
建文皇帝到底在顾忌什么,曹国公府的李景隆?还是那个经商了的李增枝?
朱允炆陷入沉思。
李芳英是杨五山基本坐实了,哪怕李芳英每次伪装成杨五山时都戴着面具,可他与纪纲的会面、密谋,都被安全局盯得一清二楚。
曹国公府里有安全局的仆人,安全二局的侍女,李芳英的离与在,行与停,都在监视之中。
朱允炆有无数机会对李芳英下手,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钟山里埋着的李文忠与朱元璋。李景隆、李增枝、李芳英,他们与老朱家是亲戚关系。
确切地说,李文忠是朱元璋的亲外甥,李景隆三兄弟是朱允炆的表兄弟。
李文忠是一个极出色的开国名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背叛过大明,甚至为了劝诫朱元璋不要大开杀戒,遭到朱元璋的怒斥与惩罚。
朱允炆希望安全局搞错了,希望侦察兵搞错了,希望李芳英不是杨五山,希望他没有任何野心与阴谋,与阴兵没有任何关系!
可一条条线索,一个个情报,一日日侦察,没有一个消息能洗脱他的嫌疑。
朱允炆不想动李芳英,一个是因为古今还没有露面,一个是因为不知道如何处置李芳英。
李文忠一辈子英明无比,怎么就生了这三个令人头疼的娃?
李景隆蠢货一个,胸无一策,却侃侃而谈,长得好看,就一草包。
李增枝好酒好色,笑起来猥琐,不笑更猥琐,妥妥的无能之辈。
好不容易有个出彩点的李芳英吧,会办事,有能力,结果又是一个阴损的主,一门心思想搞阴谋,他还接替了佛母,掌握了阴兵、白莲教一批力量,凭借着一系列运作,成为了阴兵中的领头人。
好嘛,李文忠,你在底下睡得安稳不……
朱允炆沉思良久,终于下了决断,正如刘长阁所言,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内侍传话给曹国公府,就说朕感念祁阳王功劳,让李景隆、李增枝、李芳英来武英殿作陪,畅忆往昔。”
朱允炆下令。
内侍领命而去。
朱允炆看向刘长阁、庞焕与霍邻:“明日,抓戈力、李斛、李福、孙章,动静大一点没关系。”
刘长阁肃然领命:“定不会放过一人!”
朱允炆看着离去的刘长阁等人,对内侍双喜吩咐:“唐赛儿描绘出的面具打造出来没有?”
“已打造出来,唐姑娘已看过,还做了微调。”
双喜小心得回。
朱允炆笑了笑,说:“让唐赛儿明日来一趟,带来面具。”
双喜连忙去吩咐。
朱允炆将纪纲的供词丢到一边,面色冷厉。
纪纲终究是个跳梁小丑,他从来就没上过台面,现在被安全局给玩死也不需要在意。
需要关注的是曹国公府。
既然要动,那就彻底解决杨五山吧,不,是李芳英!
李芳英这个关键棋子暴露,即将被拿下棋盘,古今不会没有任何动作与反应吧?
他毕竟是一颗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棋子。
曹国公府。
“建文皇帝传召吗?”
李芳英吹熄了灯,安静地坐在书房里,透过窗户看着夜空。
李祺失败了,盘谷失败了,其他人不是被抓,就是被俘,只有棋手不知所踪,丁三毫无动静。
自己也要步入后尘,成为又一个牺牲品了吗?
这天,闷热得令人烦躁。
这夜,寂静得令人害怕。
来京师,果然是一步错棋,是主动进入罗网吗?
李芳英凝眸,盯着夜空中一颗明亮的星,握着拳头,低声自言自语:“朱允炆,我不会输!”
戈力走至窗边,低沉着嗓音说:“府邸周围出现了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应该是安全局在监视。少主想要离开,可以走密道。”
李芳英淡淡地笑了,自信地说:“逃走,还不到那个地步。若他想要真对我出手,早就动手了,何必传召入宫。不过,这倒是一次绝好的机会。”
“少主吩咐。”
戈力轻声。
李芳英敲了敲桌子,嘴角透着狡黠的笑,说:“戈力,去请晋王来这里,记得让他走后门。另外,将这个木匣交给春韵,她清楚怎么做。”
戈力接过一个手帕,沉甸甸,有些硬,似铁。
李芳英看着离开的戈力,点了蜡烛,光明驱散黑暗。
半个时辰后,晋王朱济熺匆匆到了曹国公府,一见李芳英就满脸愠色:“我堂堂晋王,连你们府里的正门都走不得?李芳英,你莫要太过分了。”
李芳英笑呵呵地拿起一本古籍,递给朱济熺:“晋王,我之所以如此小心,也是为了你考虑。上次那本《梦溪笔谈》孤本不是入了皇宫,至今没要回来吧?”
“这是……”
朱济熺听闻《梦溪笔谈》就有些肉疼,自从朱允炆问过之后,那本书就被皇帝顺走了,顺就顺吧,你好歹还啊,死活不给,据说现在还在武英殿的书架上吃灰,暴殄天物啊……
“这是前宋崇宁二年将作监李诫编修的《营造法式》!”
李芳英肃然说。
朱济熺眼神一亮,《营造法式》虽不能与《梦溪笔谈》相提并论,却也是一本大成之作,这里介绍了各类营造方面的细则,如雕作、泥作、瓦作、锯作、竹作、彩花作等等,详细到了各类计算,公尺,构图,用料,标准,甚至还绘制有看样图!
最令人惊叹的,这竟是崇宁二年流传下来的古籍,至今已有三百零六年之久!如此久远的古籍,历经风云变幻,王朝更迭,它依旧流传了下来!
“好书,好书!”
朱济熺很是激动,突然想起什么,看向李芳英:“这一次,你想用这本书换什么?”
李芳英笑着说:“岂敢换什么,我知你爱好营造、匠作之书,偶然遇到,购置下来,自然是送给你。若你想要感谢,那明日晚间请我吃顿饭,如何?”
朱济熺深深看着李芳英:“果真只是一顿饭?”
李芳英含笑点头:“怎敢欺骗晋王,一顿饭,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