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合法,是因为老朱不喜欢游手好闲,赌博成性的人,为了禁绝京师赌博,曾兴建一座“逍遥楼”,这座楼专为赌徒设计,进去赌就行,绝不收取小费,消费透明。
只不过,逍遥楼有两条规矩:
其一,概不提供餐饮服务。
这个好理解,大家是来赌钱的,不是来混吃混喝的。
其一,只进不出。
什么,想回家?
哎呀,不好意思,这里不允许外出。
饿了?
那咋办,我们这不提供餐饮服务,要不掷骰子,看看能不能掷出粮食来?
那什么,这位爷,玩尽兴啊。
饿死了多少赌徒,没有人知道,但很明显的一点是,明初的京城,可是没几个敢把赌博放在明面上玩的。
现在曹国公李景隆这是想要公然开赌坊,挑战太祖爷的威严啊,这是不是也忒大胆了一些,他就不怕被请到逍遥楼,或被砍了双手?
赵大宇清楚众人的顾虑,先一步提了出来:“曹国公,朝廷可是禁赌啊,若我等参与其中,岂不是坏了规矩……”
李景隆笑了笑,抬手道:“朝廷禁赌,我等自不敢违。然武会试乃是开国以来首次举办,若无扑赌押注,岂不是少了许多乐趣?”
赵大宇问道:“计将安出?”
李景隆举杯道:“共享太平之福罢了。”
共享!
这里的共享,可不是什么单车,电宝之类的,而是利益上的瓜分。
李景隆想要通过利益的方式,撕开一条口子。在古代,没有黄与赌,唯一真正厉害的,只有赌。毕竟前面一项政策允许,后一项又不存在。
“各中利益多少,相信诸位能看清楚。今日请大家前来,有两件事。”李景隆相信自己可以搞定朝廷,直接转入正题,道:“你们都是京师各行各业的商人,武举人一旦入京,未必会住在兵部安排的驿馆,有些人一定会住在客栈之中,他们也会在京师买卖货物,与人交流,谈论……”
常百业算是听明白了,李景隆想要自己这些商人充当耳目,帮他打探武举人的情报,比如动作习惯、饮食习惯、马匹状况、力气程度、敏捷程度……
这些情报,将直接关系着赔率的设定,比如谁会中式,是一赔一还是一赔十,比如谁会中状元,是一赔十还是一赔一百。
很多电视电影里面在介绍古代武举时,都会有这样的场景:两个人骑着马,拿着刀对砍,打得精彩纷呈,难分胜负,赢得满堂喝彩。
哦,这都是扯淡。
因为纵观古代武举考试,根本就没有一对一的pk环节,当然也没一对多的群殴环节,有的只是类后世竞技比赛,你射你的箭,我找我的靶子,你举你的重,我擦我的汗,谁都不干扰谁。
不比拼拳脚功夫,不安排二人对抗,没有你死我活,但依旧是事关命运的赛场,唯实力方致胜。
这种武举考试,虽然少了观瞻与欣赏性,但依旧吸引着无数的人,谁不想看看大明第一武状元是谁,谁不想参与一个几百万、几千万的项目之中……
李景隆侃侃而谈,自信地说道:“这第二件事,就是保大盘稳定。曹国公府希望诸位在必要的时候,能注入银钱,加以调节。只有这样,盘子里的钱才是诸位的。”
渠宝看了看常百业,两个人明白过来,李景隆是担心自己家里的钱不够维护大盘的,这才拉商人加注资金,以保持合理赔率,万一出现一个一赔五十,还被人下了大注,那就不太好玩了。
“若朝廷允许,我等参与不成问题。”
赵大宇表了忠心。
一些商人也见此,也纷纷点头。
只要朝廷允许,那商人参与其中就没什么不可以的。
“我们该怎么做?”
渠宝低声问常百业。
常百业喝了一杯酒,起身道:“曹国公,常家经商,虽有投机取巧的时候,却不准沾染赌术,此乃家训,万望国公可以理解。但国公操盘,常家也不能毫无表示,这样吧,稍后百业送万两白银至府上,不知国公可满意?”
李景隆眯着眼看着不给面子的常百业,淡然地说道:“区区万两……”
“五万两。”
常百业当即喊道。
李景隆眉头微动,终没有再一次煎迫,道:“既如此,就免了吧,送客。”
渠宝根本就没提钱的事,行了个礼,跟着常百业就走了。
有常百业开个头,其他人也算是看明白了,赌局盘口神**,都是虚的,没错,李景隆还是会开盘,但真正的利益大头,在商人的孝敬。
只一顿饭,就拿走了常家五万两,那其他商人要不要表示表示?如果现在不表示,真等到盘口需要的时候,曹国公说要加注十万两,你加还是不加?
点了头,再想摇头可就难了。
看穿这一层,徽州胡文义选择了与常百业一样的办法,那就是破财免灾,表示愿意拿出五万两,其他商人或选择点头,或选择摇头,无一例外,都站在了利益场中。
待众人散去,代王朱桂看着李景隆,有些忧虑地说道:“你如此胡来,不怕皇上治
罪吗?”
李景隆从袖子中拿出了一份文书,交给朱桂,道:“有什么罪可治?特殊时间,特殊节日,特殊事件,开赌盘无论是在前朝,还是我朝,都有先例。只不过这钱,需要给朝廷一份。”
“御史拿钱办事容易,户部闭眼也容易,可这件事不可能瞒过皇上,你就不担心皇上震怒?”
朱桂有些担忧。
李景隆沉默了稍许,轻声道:“若是朝廷征收重税呢?比如五税一,乃至二税一!”
“你疯了?”
朱桂吃惊地看着李景隆。如此重税,到头来又能落手里多少?
李景隆微微摇头,道:“朝廷不是需要银两吗?这是一次机会。若朝廷允许,他们将可以抽走不下十万贯的税,这些银两,足够支撑年底的大朝觐了各项花销了吧?”
朱桂盯着李景隆,叹了一口气,道:“那你就看着办吧,李增枝的事你莫要插手,我帮你打探过了,刑部虽施压想要严惩李增枝,但皇上并没有松口,命应该是保下了,只不过官位俸禄,是别想了。”
李景隆感激道:“多谢。”
朱桂起身走了两步,突然停了下来,问道:“前内阁大臣黄子澄替你说话,可是你使了银子的缘故?”
李景隆苦涩一笑:“一个禁足之人,怎么可能给他送礼。”
“没有就好,千万不要想着与内阁大臣过于亲密。你要知道,结交近侍也是死罪!”
朱桂警告之后,便大踏步离开听雪楼。
李景隆深吸了几口气,抬起头,低声喃语:“我也只是想要活下去,惹急了我,所有人都可以出卖。这是最后一次,这一次之后,将与你们再无关系。”
身后的隔板推开了,一个带着黑色帷冒的黑袍人走了出来,嗓音深沉地说道:“只要我们的人中式,顺利进入安全局,日后再不打扰。”
“能不能中式,可不由我说了算。”
李景隆有些愤怒,转身看着那一张金色面具脸。
“你只需要给我们情报,安全局的动作太大,我们已经没有办法在京师活动了。”
黑袍人说道。
李景隆咬了咬牙,道:“这件事之后,若我弟弟不能出狱,那你们也别想好过,别以为一张面具就能遮住你的身份,金忠!”
黑袍人沉默了下,一双眼透过面具看着李景隆,只淡然地说道:“知道的越多,对你越没好处。曹国公,想想你父亲的死,想想洪武年间多少人被害,你就知道我们的力量有多强大!看清楚局势,否则,房会塌,船会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