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坏人
一身碎花小裙，粉蓝的小书包，头顶上戴着小蘑菇帽，帽子下一双葡*萄般水灵灵的大眼睛。
“小葡*萄？”
夏七月一惊，连忙上前去想要拉住女儿。
她刚才来医院时，把孩子交给了医院前台代为照看。
一是这一趟实在匆忙，二是，她也不想让孩子见到顾休言。
没想到这小家伙居然自己跑来了病房。
可还没等她走近，小葡*萄就往后退开了。
夏七月这才发现，此刻小家伙的眼睛里满是惊恐，望着她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从未见过的陌生。
夏七月心下一沉，忽然就慌了。
肯定是她刚才在病房里的样子被小葡*萄看见了。
她在小葡*萄面前，平时虽然有时候也会急躁，但从未像方才那样凶神恶煞过。
在她女儿眼里，她是个医术高明，光明磊落而善良的人。
而刚才面对顾休言的她……却像个疯子。
说的那些话，不问前因后果更是恶毒至极。
小葡*萄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可能她小小的心灵里，对妈妈构建的形象，在方才那一瞬间崩塌了。
“小葡*萄！”
夏七月急得又走近一步。
但小家伙再次后退，大眼睛里渐渐泛出泪光来。
夏七月愕在原地，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葡*萄，我是妈妈啊，你……”
小葡*萄白着一张小脸，咬着嘴唇，却不说话。
夏七月心如刀绞。
对顾休言的怨恨更深了。
为什么他要再次出现，为什么让她再次变成一个疯子，还要被她的孩子看见。
她用了四年，掩盖自己曾经过往的伤痛，费尽力气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最阳光积极的一面，就是不想曾经破败不堪的自己影响到孩子。
可是今天，这一切差点因为顾休言的再次出现而毁掉。
她眼睛酸了。
连忙蹲下身子，满脸温柔。
“小葡*萄，我是妈妈啊，妈妈刚才有急事，急躁了些，但妈妈不是坏人。”
小葡*萄眨了眨眼睛，努力憋着泪水，一双大眼睛紧紧盯着夏七月的脸，仿佛在确认她的话。
然后越过夏七月，看向她身后。
身后，有两个人也正看着他们。
小护士站在病床旁手足无措，顾休言则满身失落，肩膀垮塌，眼里有着明显的受伤。
这不是夏七月印象里的那个顾休言，他从来都是霸道凌厉说一不二，又怎么可能会在人前露出这副挫败又可怜的样子呢！
可就是这副样子，迷惑了才五岁不到的小葡*萄。
“那妈妈……那个叔叔是坏人吗？”她听到小葡*萄问。
声音小小的，甚至是有些胆战心惊的。
夏七月张了张口，心里的话差点冲口而出。
对，这个男人就是坏人，就是伤害过妈妈，差点毁了妈妈一生，让妈妈万劫不复的人！对她来说，没有比他更坏的人了。
可是，她真的能这样说吗？
小葡*萄听得懂吗？
她会理解她吗？
还是……她会觉得妈妈变了一个人，变得可怕又极端，被仇恨蒙蔽双眼失去理智，再也不是她心中那个善良又坚强的妈妈了。
退一万步说，就算小葡*萄接受了，那是她想要的结果吗？把那些痛苦的经历和歇斯底里的仇恨，加诸于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身上，这未免太残酷了些。
这四年里，她努力掩盖过往的伤痛，就是不想让曾经那个不堪的自己影响到孩子。
一旦她把这些仇恨宣诸于口，她在孩子心里的样子就会天翻地覆，她不知道小葡*萄以后会怎么看她，小葡*萄又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对她产生心理阴影……
她刚才的样子，就已经吓到她了……
想到这里，翻涌在心口的那些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小葡*萄依然巴巴地望着她，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可她却不知如何开口。
这时，身后的小护士走了过来。
像是感受到了气氛的凝滞，连忙笑了笑，摸了摸小葡*萄的小脑袋。
“小朋友，你误会妈妈了，那个叔叔……”小护士看了一眼病床上沉默又茫然的顾休言，轻轻道，“那个叔叔是你妈妈的朋友。”ωωw.
“朋友？”小葡*萄满脸疑惑，看了夏七月一眼，瑟缩了一下，“可是刚才妈妈好凶……”
“那是因为叔叔受伤了啊！”
小葡*萄更疑惑了。
受伤了就要凶吗？可是妈妈平时对待病人都很温柔。
小护士蹲下身子，拉了拉她的小手。
“叔叔过马路不小心，结果发生了车祸，被送到医院来了。妈妈见到朋友这么不小心让自己受伤，所以才发了脾气。所以以后，小朋友你过马路千万要小心，别受伤，否则妈妈要伤心的。”
小葡*萄眨巴眨巴眼睛。
“所以妈妈发脾气，是因为叔叔受伤了，她伤心了？”
“真聪明！”小护士笑着点头，“所以不要害怕，妈妈真的是好人，还是大好人。”
小葡*萄一知半解，却是终于放松下来。
巴巴地望着夏七月。
“妈妈，是这样吗？”
夏七月看着她，依然不知如何回答。
当然不是这样，她发火，只是不想再让顾休言闯入自己的生活，不想失去自己和小葡*萄好不容易获得的平静安稳幸福。
可她不能说，不能让过往那些不堪和仇恨，赤镙镙地摊开在无辜的孩子面前。Ｍ.
小葡*萄还要再问，小护士已经牵起了她的手。
“小朋友，叔叔因为受了伤，已经很多事情不记得了，现在只记得你妈妈这一个朋友。所以，和妈妈好好把叔叔接回去休养，好好照顾叔叔，好不好？”
“好。”
“那我们去看看叔叔吧！”
说着，小护士拉着小葡*萄走向病床边。
夏七月定在原地，满身的绝望。
她眼睁睁看着小葡*萄走到了病床边，看着自己的孩子对顾休言叫叔叔，对他笑了。
眼前的场景比噩梦还要可怕百倍。
而她明知不该回头，却又不得不跟了过去。
病房里，顾休言正接过小葡*萄递过去的一杯水，准备伸手摸摸孩子的小脑袋。
见到夏七月满脸煞气地走了过来，手顿在空中，又收了回去。
他抬起头来，扯起嘴角一笑。
“您女儿真的很乖。”他说。
夏七月死死瞪着他，“我当然知道。”
说着，下意识把小葡*萄拉到自己身边，远离他。
像离他近一点，小葡*萄就会有危险一般。
小葡*萄不明所以，手里还拿着一只刚从桌上取的香蕉。
她抬起头，看向夏七月。
“妈妈，叔叔说和你是好朋友。”
“……”
“而且叔叔很可怜，都想不起来其他朋友了，妈妈，我们可不可以接叔叔回家养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