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太子的旨意,那二人领命后便要去搬动尸体,却是被一直跪在旁边啜泣的沫兮阻止了,“小姐……小姐醒来后,定会想亲自送……送爹娘回家的……”</p>
见她如此,商亓珏弯身将其扶起,“现在你家小姐的身体更重要,你相信本宫,这件事本宫定会好好处理,给你家小姐一个满意的交代!”</p>
说完后又唤了一个宫女进来,吩咐她送沫兮回平司院。</p>
沫兮虽然不舍,但也不敢违了太子的命令,便只得先行离开。</p>
况且现在小姐的情况确实更紧急,也不知哥舒御医检查的结果怎样了。</p>
想到这里,她叩谢了商亓珏之后,便急急往平司院回去。</p>
商亓珏将一切吩咐打点好后,便往凤阳宫去了。</p>
……</p>
这宫中从来都没有不透风的墙,刚刚朝堂之事已是在皇宫传得沸沸扬扬,几个时辰外,就连远在千里之遥的楚司遇也得到了消息。</p>
墨璿与楚司遇停马在一条宽河边暂歇,信鸽急飞而来,墨璿接过后,抽出其腿部竹筒里的信息,放飞后便给楚司遇递了过来,“公子,是迟的信书。”</p>
楚司遇接过,展开细读着,俊颜面上竟露了笑意,细看时却又隐隐森寒。</p>
“公子,何事?”墨璿不解。</p>
闻言,楚司遇将手中纸条递给墨璿,让他自己看,“这顾艺锦自以为的一出好戏,竟让她当众成了刽子手,即便如今后位尚保,这根刺怕是已经落在了众朝臣心间了。”</p>
“可怜了那无辜二老,”墨璿惋叹,“就不知夫……阿玉姑娘如何挺过这一关?”</p>
识到自己口误,墨璿急忙改口。</p>
听得此言,楚司遇只面色漠然,看不出丝毫怜悯之意,“这才只是开始,后面的路,只会更艰险。”</p>
这话既说得是颜洛泱,也说得是他自己。</p>
“公子,照咱们先时的速度,此去洛族大概还有十日的行程。”墨璿将水壶递给楚司遇,言道。</p>
“如今已彻底摆脱了有心人的监视,后面的路只会更快,不过,咱们也得换换装备了。”楚司遇接过水壶却并未急着饮用。</p>
“公子的意思是?”</p>
“咱们此次暗入洛族定不能让任何人查晓!所以,得易容。”楚司遇解释道。</p>
这一次他亲自来这部族,一是要查清先前墨璿拿回的“化碧?归琴”到底所谓何意,再就是要解了一直存于自己心底的重惑,那次端阳宴上,为何商奕珂在见到洛族公主洛泱时,表现会那般用力过猛!</p>
他一直不相信这部族先时的宫廷血案真的只是众人口中的那族王通敌叛族!</p>
可至于这真相是什么,或许待两个问题查清之时,便会水落石出了。</p>
……</p>
颜洛泱从昏迷中醒过来已是接近黄昏了,这期间她似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从穿越前到现在身处的南九黎国,梦里有父母、有哥哥、有爹娘、有楚司遇……仿若所有她见过的人,行过的路,都在往她狭小的梦里挤!</p>
可在她刚伸手想触及他们之时,却又都如云雾般消失得无影无踪!</p>
她的梦,瞬间空空如也!</p>
“你们都会离我而去吗?”颜洛泱躺在床上,痴痴地睁着眸子,泪水自眼角不住流淌。</p>
“小姐……小姐您醒了!”一直在床边抹泪哭泣的沫兮闻得声响,泪中带喜地看过去,听得颜洛泱的呓语,又安慰着言道,“小姐,沫兮会一直陪着您,沫兮定不会离开您的。”</p>
闻声,颜洛泱有些疲惫地侧头过来,看着一双漂亮眸子已是红肿如桃核一般的沫兮,“爹娘他们……”</p>
晕倒前的一幕又在她脑海里重现了,那不住的鲜血、那二老的视死如归,还有他们的不舍……</p>
为什么老天要让她一遍一遍地经历这种蚀骨剜心的失去!</p>
“小姐,太子已命人将二老送回乡下安葬了,”沫兮哭着回道,说话间竟“嗵”一声跪在床前,“小姐,都怪我,是我护你不周,不仅让你毁了容颜,更是让那二老无辜送了性命,小姐,你处罚我吧!”</p>
这些事实如一把锋利的刀子狠剜着她的身心,颜洛泱闭上眸子任眼泪肆意横流,苍白双手紧捏被褥甚至变了形!</p>
这血债,她誓要一点一滴地讨回来!</p>
见小姐这般,沫兮是越发自责和难过,也只能一直跪在床边抹泪。</p>
许久之后……</p>
“你先起来吧,去准备些祭祀用品。”颜洛泱并没有降责于她,只依旧闭眸沉声吩咐着。</p>
沫兮却迟疑着跪在原地,如今小姐身子很差,她不敢再离开寸步!</p>
“你先去吧,”正待沫兮犹豫之时,一道身影自外面走了进来,“我来照顾阿玉姑娘。”</p>
闻声,颜洛泱也缓缓睁眸,只见步摇已来至床边,身后跟着的丫鬟习羽手里端了一些清淡晚膳。</p>
“感觉好些了吗?”步摇坐到床边,扶着准备坐身起来的颜洛泱。</p>
见样,沫兮忙起身拿来一件粉色厚锦兔毛披风自身前披到颜洛泱身上,其身后又拿了一床较厚的棉絮垫靠着,如此收拾好后,才依了她的吩咐,去准备祀品了。</p>
步摇也吩咐习羽将手中粥膳放在床边的小凳上后去外面守着。</p>
“我去厨房备了些清淡的晚膳,你先吃点。”说着,便于凳上盘中端过南瓜小粥,轻拌了两下,待温度合适了便准备喂她。</p>
颜洛泱看着递过来的粥膳却是没有一点胃口,“我吃不下。”</p>
她摇了摇头,只抱着自己悲戚地流泪。</p>
见得她这状态,步摇顿了一下,也只得放下粥碗,然后搂着她微颤的肩膀轻拍着,“先时已受了那么重的伤,再不补补,身子如何受得了。”</p>
可步摇越是安慰,颜洛泱身子因哭泣而哆嗦得更厉害。</p>
步摇知晓此时自己的劝慰起不了何作用,唯有任她用这种方式将心底的悲痛和委屈释放出来,而她自己只默默地坐在床边搂着她,陪着她。</p>
再过许久,颜洛泱的情绪终是缓了些许,或是她选择将这些伤痛深埋心底,等再拿出来之日,定是用刽子手的鲜血来祭奠之时!</p>sxbiquge/read/43/43826/ )